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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2、第 12 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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周嘉兴太忙了,他处理完事情就又赶回公司,剩下徐书贤一个人坐车回去,她依然恍惚,看着车窗外景色不断变换,连手机响了都没听见。
幸好司机提醒她才慌乱接起,电话里传来一个冷冷的女声,似乎十分确定接电话的就是徐书贤,直接说:“你喺边度?”
徐书贤不知道对方是谁,却直接被问在哪里自然是疑惑的,但听对方语气不像是陌生人,她正沉默着,对面突然冷笑道:我嘅声音你听唔出嚟?”
她忽然想起那日抱着猫让她赔钱的女人也是这样讲话的,明明是周嘉兴的生母,却偏偏和他大不相同。
“我要见你,依家得闲咩?”周母问
车子开进白加道时,她一眼就望见门外停的车,周母的司机见她来了微微低头当作打招呼,周家人都懂礼貌,纵然有闲话但面上不显。
周母见她进来,毫不意外地指了指沙发说:“做。”
“他家里,是你收拾的?”周母问
自从徐书贤住进这里,打扫的人也不需要经常来,周嘉兴的屋里也变了样子,阳台安了秋千椅,上面还有紫罗兰。
“嗯。”徐书贤点点头,本以为周母能稍微满意,等来的却是不屑的冷哼,“他是在和佣人拍拖吗?”
徐书贤并不再像从前那样瑟缩,她已经敢直视周母的眼睛说一句拒绝的话:“我哋系互相中意,所以我才心甘情愿。”她粤语已经比从前好太多。
tvb里灰姑娘说出这种话必然是要震住对方的,但周母却依然冷眼而视道:“中意?”
“你不过就是吸血的蛭虫,没了周嘉兴连你母亲安葬费都出不起,谈什么中意?你只不过是喜欢周嘉兴的钱喜欢我们培养出来的他身上的东西,说到底,你还不是贪婪虚荣,别以为你有多清高,用中意做挡箭牌,最后不还是在家做个阔太佣人。”
周母的话如同淬了毒的冷箭般射来:“你平平无奇,哪点能让周嘉兴继续喜欢?”
“我和周太奇是为了利益结婚的,我能拿出来钱,汤家灿能带给周嘉兴助力和名声,你呢?你能带给嘉兴什么?拖累吗?”
“一年两年,周嘉兴喜欢你,十年二十年呢?看着你用不熟的粤语说话,后天练成的礼仪丢脸?”
“你看看你自己,现在的样子不就是随时随地可以被人抛弃的东西吗?在我面前别装什么奇货可居。”
周母双手抱胸扬了扬眉头:“对于男人来说,得不到的才是最好的,所以我来是想告诉你,你母亲的丧事周家可以负责,也可以承认你,但是你绝对不可以跟周嘉兴在一起,我要求你让出他身边人的位置,成为他得不到的那个人。”
“于你,于我,于周嘉兴甚至是周家未来,都是最好的选择。”
徐书贤面色惨白,说不出一句话来。
她以为自己已经足够自信了,学会了那么多事,也能够和那些人一起端起酒杯,但却不敢说一声:“是的,周嘉兴会一直喜欢我。”
她甚至不敢说,以后会一直这样。
还是自卑,还是怯懦,甚至在周母面前发抖。
徐书贤知道,此时此刻的自己应当回击,应该与周母大吵一架,然后将她赶出这里,可她却颤抖到不知道做什么。
因为周母说的是对的,这位曾经香港富商的千金用她的人生轨迹告诉她,没有一个男人可以爱对方一辈子。
哪怕当初再爱,过后说过的话都不做数。
可是她是真的想相信周嘉兴,相信他在维港熠熠灯火下看着自己的明亮如星的双眸,相信电影院里说出口的承诺,相信他往后人生也会为自己留有一席之地。
她神情恍惚,甚至不知道周母什么时候走的,周嘉兴打来电话说今天可能不回来了她也只是木木地应声,对面也没觉得不对。
她出门回徐宝珍的出租屋,里面摆设依旧,但再也没有生气,她忽然想起以前回家时徐宝珍会眯了眼睛冲她笑,软软的普通话说一声:“回来了?”
她那么努力地学粤语,企图和香港人融为一体,却在此时此刻好想听一声国语。
楼门外有人走过,伴随着粤语交谈的声音。
这里到底是异乡,要讲粤语陪笑脸,再也没人等她回家。
她看着桌子上放着的书,翻开看,是一首诗。
《致橡树》
徐宝珍曾经提过的诗,印刷是简体字,第一行就是:
“如果我爱你——
绝不像攀援的凌霄花,
借你的高枝炫耀自己;
我如果爱你——
绝不学痴情的鸟儿,
为绿荫重复单调的歌曲;
……
你有你的铜枝铁干,
像刀,像剑,
也像戟;
我有我红硕的花朵,
像沉重的叹息,
又像英勇的火炬。
我们分担寒潮、风雷、霹雳;
我们共享雾霭、流岚、虹霓。”
......
她在屋里待到晚上,一直到灯光亮起,才慢慢地走出来,司机开车跟在她身后,她仰头看着港岛上空的星星。
如果传说是真的,那里面有一颗一定是徐宝珍吧。
她慢慢地走着,默默地想着那首诗最后的段落
“仿佛永远分离,
却又终身相依。
这才是伟大的爱情,
坚贞就在这里:
爱——
不仅爱你伟岸的身躯,
也爱你坚持的位置,足下的土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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徐书贤浑浑噩噩地回到太平山,本以为没人的家里亮着灯,她推门进去刚好看到周嘉兴背对着她正弹钢琴。
她从前问他这钢琴摆在这里干什么,他说是好看,今天才知道原来他会弹。
周嘉兴听见声响,停下手回过头来,看见是她,几乎是冲过来抱住,猛烈的冲击力让徐书贤感受到周嘉兴的身体,还有搁在自己下巴下的肩膀。
“你去边了?”
他语气不太平稳,徐书贤甚至听出一丝慌乱,如果放到平时她或许会欣喜,但此时她却觉得有些悲哀。
“周嘉兴。”
徐书贤说:“能跟我说国语吗?我想听你说国语。”
周嘉兴不知道为什么,但选择了不问,他知道对于徐书贤来说最近太痛苦了,听到家里佣人说周母下午来过的消息时他放弃了同人应酬,直直回到家中,却收获空无一人的房间。
所幸司机给他报了安全,他才能待在屋里等。
“我以为你不回来了,我就去我妈那里看了看。”徐书贤伸出手揽住周嘉兴的后背,轻轻拍了拍,趁着他还没说话的时候又说:“我想......去工作。”
周嘉兴听到这句话松开她,满脸的不可思议:“工作?你现在这样不好吗?为什么要去工作,我那些有了女友的朋友,那女友有几个抛头露面工作的?”
徐书贤依旧看着他坚持:“可我.....想有一份工作。”
周嘉兴脸迅速沉下去,他舌尖扫过牙齿,冷脸问她:“我妈跟你说什么了?”
“找工作是我自己的主意。”徐书贤仰起头,没有丝毫的畏惧。
周嘉兴看她那副样子,好像又回到了最开始她油盐不进,倔犟又胆小的时候,顿时有些生气:“你觉得我是养不起你?一定要找个工作?”边说着边拿起水杯喝水。
“不是的.....”徐书贤犹豫了一下,选择实话实说:“我不想完全依附于你生活,如果我有份工作,如果哪天......哪天我们两个分开了,我也不至于难过。”
她话音刚落,周嘉兴便把手里的水杯砸碎在她脚边,玻璃碎片反射着粼粼灯光,映射出徐书贤流着眼泪的脸。
周嘉兴没再说话,他拿起手机摁了一串号码,那头没一会就通了,周嘉兴深呼吸两下后压制住自己的怒火说:“帮徐书贤揾个屋,佢要搬出去。”
他说完又看了她一眼,随后好像突然想起什么似的说:“哦对,听日和汤家灿嘅饭唔使攞消了,听日下昼载我去买手信赔礼道歉。”
说完便挂了电话,随后慢慢走到她面前,脚底下是玻璃渣被鞋底踩碎的声音,眼前是男人俯视的眼睛,他黑沉沉的眼睛凝视了片刻,随后别开眼一句话没说,从她旁边走过去,摔门而出。
伴随着院子里汽车驶去的声音,徐书贤终于能蹲下抱住自己,身下是玻璃渣扎的疼,但她丝毫感觉不到,她的心疼的快要停下,眼泪止不住地流出。
如果我爱你——
周嘉兴,如果我爱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