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向来时路》北斗邪

6、朋自远方来

　　第六章 朋自远方来

　　“是这样的。其实我是歧南家族的长老，最近可能族里有些麻烦，我又忙着实验，没时间解决那些鸡毛蒜皮的事情，这个，你能不能……呃……这个，你能不能帮我去一趟……”小老头越说越低声，他知道维纳斯最不愿意踏足的就是大家族。小老头猜测过了无数种维纳斯可能遭遇到的境地，也做好了自认万无一失的救援准备。“你的实验进行到什么阶段了？”维纳斯继续做晚饭，没抬头。人是铁饭是钢，一但做不好就吃不好就会饿得慌，维纳斯尽量一心二用。“大概才刚起步吧，但我觉得最近一个月都很重要，一旦成功将会有无数人因此得以永生修炼，无数的人会敬佩你，感谢你，你的名字……”“好吧。我替你去。”维纳斯翻个白眼，后悔昨天不该给小老头讲大话西游那个故事，否则晚饭之前就不必听一遍唐僧了。晦气。

　　“啊？我还没说完你就答应了，我想了一天怎么向唐僧靠拢，这才几句话……”“停。我正加调料呢，不想吃晚饭早说话。”维纳斯抓起来装盐的罐子威胁小老头。“这个，你继续，我没事，我没事……”小老头退着离开了厨房范围，但维纳斯还是听清了他在很远的地方嘟囔的那句话：我还是想把话说完。于是，维纳斯一晚上做梦都是念经的声音。简直是噩梦。

　　“老头，你有没有什么信物能证明你的长老身份的？”临出发前，维纳斯穿戴完毕，随手柃了一把新做的剑。既然那么有名的骑士都能看上我的剑，说明我的手艺还是有可取之处的，日后也能凭此为生，这是维纳斯的打算，日后维纳斯也确实因此而赚到了人生的第一桶金。手中的这把剑可以在落魄的时候倒卖，可以在危难的时候救命，可以在和平期间耍帅，十分要得。“有。”小老头很肯定的一句话后，递过去一串项链。维纳斯随手一塞，收进衣服中。在这里，项链不仅是女人的饰物，很多魔法师和炼金术师为了方便将宝石什么的材料做成项链随身携带也很常见。“小斯啊，你可要小心。”“我会小心的，你放心吧。”“我是说，你要装好那条项链，那个很值钱很值钱很值钱的。”“……好吧，我知道了。我走了。”来的时候被小老头抓来，拉风，走的时候形单影只，萧瑟。不过也没什么，因为一直只有自己能依靠而已。维纳斯没有回头，因为他知道这不是永别。

　　一路行来，维纳斯发现这个世界真的等级森严，区别对待。他并不清楚老头给他的那条项链除了身份证明外是否还可能有其他影响，只好暂且捏着自己的身份证行走大陆。很久不与社会大环境接触有诸多坏处，如今，维纳斯正面临其中之一。

　　“喂，你的身份证！”“这里。”“这是旧的，半年前换新的了，没有新的不准入内！下一个！”“稍等稍等，请问，我该去哪里办理新的证件？”“废话，当然是城里！下一个！”“稍等稍等，我现在进不去，该怎么办理？”“这我管不着！下一个！”“稍等稍等，小生半年前去游历修炼，今天才回来，所以您看能不能……”维纳斯边说边指了指自己的佩剑。果然……“你是游侠！不早说！进去吧！下一个！”原来游侠仍然是不可招惹的对象，城卫依然很给游侠面子。不过让维纳斯感到奇怪的是，城卫居然没有索要小费，难道这座城市的管理者很英明？赶到罗塔城的时候，维纳斯没有冒然赶去歧南家族领地，就近待了两天才慢悠悠地去敲门。既然老头临走时候没说赶时间，那就慢慢来也可以。

　　“止步！这里不是你能来的地方，马上后退！”庞大的建筑群当然需要有门卫，于是，维纳斯被两名卫兵限制了前行。这就是高门大户历来绝对不能缺少的门神。当然，这里不能随便说神，小老头毫无顾忌胡言乱语是因为他已明知自己不可能再一步进阶成为神一般的存在，最多只能是半神。整个世界处于半身状态的人并不多，只有五个。这五人各据一方，成为各大势力的支柱，傲视整个大陆。其实，能够成为顶峰般的存在，不仅需要自身天赋加努力，更需要外在保障与支援，否则在你准备成长为参天大树之前就有更参天的大树来掠夺你的劳动成果。这是弱肉强食的准则，道德并不是约束人们的唯一强制要求，所以，谁也不能保证面对利益而本心不移。这也是为什么迄今为止没有草根超人的原因。

　　“这位大哥，小生受人之托，特来此寻访萨芬罗格阁下。”心平气和地陈述，不带任何偏见，毕竟卫兵也要生存。卫兵看了维纳斯一眼：“萨芬罗格阁下近日外出未归，改日再来，请回！”言语简练，有军人的味道。“也好，请这位大哥转告，小生乃雷斯利忘年之友维多利亚。就此别过，择日再来。”维纳斯很幸灾乐祸的将维多利亚这个名字扯了进来。搬出雷斯利的名字，应该多少有点作用。不让进，可以，反正着急的人不是我。维纳斯的幸灾乐祸并没有持续多久，因为……

　　“阁下稍等！阁下！”一名青年带领着六名年轻人步履匆忙的奔向正欲转身离去的维纳斯。出声的是位于领头青年右侧的一个年轻人，与他处于同样地位却站在青年左边的年轻人憋着气绷着脸。其余的四人跟在三人身后，步伐一致，大约是护卫。“阁下刚才说雷斯利，请问，您如何认识雷斯利先生？这位雷斯利先生现在何处？”右侧年轻人继续承担发问的工作，维纳斯仔细观察了下，发现了一些微妙的事情：左侧的年轻人似乎很不满右侧的年轻人，每每右侧的发言，左侧的就皱眉怒视。这就是大家族的悲哀。领头的青年并没注意到两人间的互动，只是一直盯着维纳斯。

　　“雷斯利还在森林里和那群动物厮混。三十岁的人却不思归，整天昏昏度日。十分不好。呵呵。”维纳斯嘴下不留情，他说，雷斯利在森林里，这没错。说厮混，没错，他和那只狐狸一起睡觉。说三十岁，那更是正确，因为维纳斯说的是他认为的心理年龄。不思归就更没得挑剔了。昏昏度日……那个神器看起来不怎么光明也是事实。重点是，这些人听不听得出来。维纳斯满意的发现，这些人果然没听出来。一行人最终露出失望的神色。“这位先生，萨芬罗格阁下确实外出办公，您择日再来吧。”右侧的青年没意识到维纳斯对他实施的口语入侵，正熟练而理所当然的使用维纳斯带到这里的词汇。维纳斯点点头，再次准备离开。“慢着！”左侧的年轻人应该是想起了什么，对着领头人低语几句，右侧年轻人闻言皱了皱眉但也没说什么只是转过头不再听他们的交谈。几秒钟后，两人达成了共识，领头人看了看周围，点了点头，率领着余下的五人离去。“来人，带到监狱，由侯爵发落。”左侧年轻人忽略卫兵们不忍的神色，洋洋得意的发令。卫兵在紧盯的目光下只好上前将维纳斯绑起来拖向监狱。左侧年轻人急忙进入内堂去找什么人，维纳斯回头看了眼大门——从今天起，身陷囹圄。“先生，绳子很松，能逃就逃吧。否则……”卫兵几不可闻的声音让维纳斯有些诧异。好人还没有灭绝！但卫兵并未再有什么表示，只是将维纳斯松松地绑着拖进了监狱锁起来。后话未尽，不言自明。很久没遇到这么有意思的事情了。

　　好菜好饭招待了两顿，维纳斯才见到了正主。“这就是你准备的好料？”“叔叔，现在光线不好，等一会儿到了密室，您就知道这次的还不错了。现在管得厉害，货不好弄……”“好了好了，我知道了。”之前左侧的那个年轻人带进来一位衣锦华服的中年大叔，显然就是所谓的侯爵大人。侯爵大人挥挥手，立刻有人上前将维纳斯眼睛蒙了起来。这是要转移阵地了。七拐八弯，光线亮了又暗，布条拆后，维纳斯感觉出，这个地下室是间经过魔法加持的密室。睁眼，满室辉煌，一片狼藉。维纳斯想到了一个很不好的词，但他还有最后的底线，习惯性的克制让维纳斯仍保持了平静的神色。不一会儿，年轻人将维纳斯绑到十字形的架子上后就退了出去，只剩下侯爵和他两人直面相对。侯爵一脸猥琐的笑容终于爆发出来，维纳斯也开始通过观察计算自己活着的概率。

　　“首先，来个标记吧！”侯爵轻快的语气中夹杂着阴冷扑面而来，维纳斯静静看着他手中捏了一串很小的银环走进。看不出是什么材质，只隐约看到圆滑的接口。侯爵轻抚上维纳斯的左脸，梦呓般说了句什么，然后，“噗！”一声清响，圆滑的借口一端穿过维纳斯的左耳，成为维纳斯左耳上唯一的挂饰，叮叮当当，清脆作声，悦耳响亮。

　　疼痛蔓延整个神经网络，维纳斯试图晃动头部甩开痛感，但发现晃动的时候似乎更疼，就放弃了挣扎。脑中一片空白，毫无及时反应，这就是维纳斯的现状。生长于和平中的人从来不擅长应对突来的危机，因为勤奋小人早在上大学那个年龄阶段就被打死了，所以几乎没机会亲身实验危机伤害应对。最为熟知的就是溺水的人在感觉有人相救的时候一定是死扒着救援人员不放，所以，有经验的救援人员都擅长将扒着的手再扒开。

　　侯爵后退，挑了一条更长的链子朝着维纳斯比划着，然后如同发现了什么一般笑了：“怎么，忍着不叫吗，哈哈，果然不错，里尔果然有进步！哈哈！”侯爵继续着一个人的对白，走进维纳斯。“噗！”又是一声闷响，链子穿过维纳斯右腰的软肉挂在了侯爵手扶着的地方。侯爵注视着维纳斯的眼睛，见冷汗瀑布而下，但仍然不发声，顿时眼中精光暴射。侯爵右手食指拇指在链子的另一端小环接口上随便一抹，接口立刻变为尖锐的针形。这是个武者，维纳斯的思维只剩下滞后简单的分析。侯爵依旧阴冷得笑着，缓慢得将尖锐的借口插入维纳斯左腰，轻轻转动，在维纳斯陷入黑暗之前，酷刑终于结束了。

　　“怎么，还是不开口。很好，这让我更有兴趣知道你的底线在哪里了……那么，这一次，最好不要让我失望！”侯爵替维纳斯拭去差点模糊视线的汗水，轻柔的动作，绅士的笑容，优雅的动作，不过如此。侯爵从怀中逃出来一个很小的长方体，内圆外方，外部一侧有一条带着刀片的细口。侯爵将这个立方体套在维纳斯其中一只手指上，缓慢却稳当的转动……“呼！”维纳斯猛吸一口气，沉入黑暗。最后的记忆是侯爵欣喜却又转瞬惊恐的表情。原来这就是我的底线——仅仅如此就不能承受生命之痛，那在面临更莫名的未来的时候岂不是更无力。昏迷中的维纳斯没有失去对自己的强迫，他强迫自己思考强迫自己恢复意识，但他能做到的也仅是凭着生命本能散发出的绝对领域。

　　黑暗的光将维纳斯罩入中央，一道紫色光柱自维纳斯身上冲天而起，穿透密室涌向上方。陆陆续续有人赶到侯爵的密室，但没人去关注一个即将生死由命的小喽啰，大家或者盯着密室中被黑暗光罩护着的维纳斯或者询问长老有没有到场。终于，长老们到了。除大长老外的八名长老表情严肃的看着被围在中央的黑色光罩，知情人早已上前将情况说了个一清二楚，侯爵见长老们纷纷点头，顿时面色灰白，一脸绝望。比绝望更深刻的恐惧逐渐蔓延在将维纳斯献给侯爵的那名年轻人脸上。这名善于察言观色的年轻人在看见那道紫色光柱冲天而起的时候就知道自己完了，只是没想到自己最坏的预感这么快就灵验了。最开始，他是想逃跑来着，但没等反应过来卫兵就已经控制住了他和侯爵，等他反应过来的时候又马上冷汗连连，作为歧南家族的一员，一旦叛逃家族……浑身颤抖着的年轻人和侯爵等待长老们发话，长老们商议了一番，决定将两人暂且收押，具体处罚等场中那名叫做“维多利亚”的青年醒过来再说。

　　“这是……这是绝对领域！”“居然是绝对领域！”即使将众多子弟散去，场中还是留下了足够多的人在听到长老们断定那团黑色光罩是绝对领域的时候制造出了相逢对面不相闻的混乱。“安静！”三长老向来不发威，但此时也是表情严肃。“果真是绝对领域吗？”八名长老中只有四名拥有绝对领域，所以只好由这四名长老一一上前检验。周围留下的人竭力保持安静，也想知道这个看起来不满二十岁的年轻人是不是传说中的天才，居然在五十岁之前就拥有了绝对领域，这种情况不能说是绝无仅有，毕竟大陆传说最早拥有绝对领域的魔圣也是在不满二十岁的时候拥有了这项绝世魔技。“这确实是……”

　　“这不是绝对领域。”一个声音由外而内传到每个人的耳中。长老一辈均露出欣慰的表情，除了从来面无表情的二长老。年轻一辈中有人羡慕有人嫉妒。“菲斯，你怎么回来了，那边……”“各位长老安好！叔叔伯伯们好！各位弟兄多日不见！”萨芬罗格先问候，这才不慌不忙地回答三长老的问题。长老会中三长老一直扮演代言人角色，尤其是面对他个人最喜欢的年轻一辈中的佼佼者更是喜笑颜开。“那边的事态已经得到控制，听到家族里有人找我就马上赶回来了。就是他吗？”萨芬罗格转向中央的维纳斯。“于是你就利用家族的魔法阵赶回来了吗？菲斯，你还真是任性，要知道魔法阵……”年轻人沉不住火气，自然多的是出头的人。“好了！”长老们自然不乐见内斗，出声阻止。“刚才你说那不是绝对领域？”二长老询问。另外七名长老也是一副疑问的神情。“各位长老，绝对领域在施术者昏迷的时候是不能容纳别的元素存在的。各位长老太紧张这位客人了，毕竟是在家族里，他不会受到伤害的。”萨芬罗格将话说得很好听，长老们自然知道这是一个台阶。

　　“确实！”“原来如此！”此起彼伏的觉悟声再次让密室陷入混乱。“安静。除了皮耶罗、格兰、纳西、波多利和菲斯，大家都散了吧。”三长老发话，意思是长老团要开始办事了，闲杂人等回避。转眼，密室里只剩下这十三个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