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聊斋]绮窗幽梦》春潭砚

57、芷墨清芬之顺天府（三）

　　芷彤与月朵聊得津津有味，一边吟墨穿过望月亭，途径流水阁，来到一处大庭院。

　　丫鬟远远笑着迎过来，施礼道：“公子是来找我家少爷吗？”

　　吟墨点头，问：“你家大少奶奶可在？”

　　“大少奶奶今日陪太太出门，只有大少爷在。”

　　“那倒好，不劳烦你通报，我自己去瞧瞧。”

　　丫鬟温顺地让开，吟墨抬腿迈进院子。

　　院中树木成荫，深远幽静，与顾府别处不同，里面并不种菊花，满园草木唯有一棵梨花树。

　　他穿过梨花树，柔光透过枯叶映在银雪间，意味深长地望着嶙峋枝干，眼眸如水波荡漾。

　　顾大公子听到院子里来了客人，赶忙迎出来，见是吟墨喜不胜收。

　　男子身形俊逸挺拔，自带一股柔弱感，似有不足之症，两眼修长入鬓，眉宇柔雅，笑道：“真是请不来的贵客。”

　　俩人笑着互相行礼，并肩走入内厅。

　　“大公子，好久不见！”

　　“你总不在顺天府，我想你也不知何处去寻。”

　　丫鬟殷勤地奉茶，吟墨品了品，道：“自兄长大婚，小弟还不曾拜会过，最近可一切安好？”

　　顾尚轩点头，柔声问：“贤弟，何时能尝你的喜酒？”

　　对方哈哈笑几声，摇头不语。

　　“以吟墨你的人品，不知要如何标志的女子才能匹配。”瞧他不动声色，又接着道：“我这里倒有几户不错的人家，只是不知你可愿意听听？”

　　吟墨乐不可支，满面堆笑：“兄长莫非转了行当，不在翰林矫书，反而学月老牵红丝。”

　　尚轩不好意思地摇头，轻叹着：“终身大事若不稳妥，会让家人忧虑，反正如你我家世也不能由自己作主。”

　　“兄长是国子监祭酒的大公子，自然要多方考虑，嫂嫂据说也世代书香，可谓天作之合。我嘛——就没那么多顾虑。”

　　“难道你不是马员外的独子，明年不参加科举吗？”纤细手指摩挲茶杯，望着褐色茶水的眼神隐忍：“以你的天资必会高中，仕途之路也是命中注定。”

　　吟墨看他神色黯淡，转而柔声问：“兄长最近身体可还好？”

　　“服了你带来的药，好多了，尤其——”脸颊竟羞涩如女子般，笑意又荡在眼底，“自从你嫂嫂进门就再未犯过，她……也是我的吉星。你还未见过吧，今日必要多待待，等她与母亲上香祈福回来。”

　　转头吩咐丫鬟把午膳摆在内厅，俩人推杯换盏，交谈甚欢。

　　大概过了几个时辰，天色昏暗，冬天白日本就短暂，吟墨不想太过于打扰，正想告辞。

　　忽听院子里几个丫鬟轻喊：“奶奶回来了！”

　　他赶忙起身，尚轩摆摆手，“贤弟不必拘谨。”

　　说话间迎出去，不一会儿进来位少妇，身材娇小，乌发如云，眼波流转，夫妻俩人对视，爱意融融。

　　“快来见过我的内弟，吟墨。”

　　女子娇娇施礼，柔声道：“早听夫君不知提过百次了，今日总算有幸能见。”

　　她抬头轻轻一撇，瞧吟墨容貌，忽大吃一惊，不由得往后退退，躲在尚轩身旁，似不好意思再见人。

　　吟墨微微一笑，“嫂嫂好，今日来得仓促，未备礼物。”

　　“我们的交情，这种虚礼能免则免。”顾大公子笑说：“除非你要与我生份。”又低头温柔地对自家夫人道：“适才听吟墨说今日还带了杨家表妹来，你也去月朵处瞧瞧。”

　　女子点头，进屋换了身衣服，提上在永安街买的螺丝转与云豆卷，与小丫鬟朝月朵处走去。

　　顾三少奶奶月朵可是个活泼好动的性情，芷彤觉得她比自己还要开朗百倍，一张樱桃小嘴不停开开合合，像小鸟鸣叫般，甚是好听。

　　“姐姐，金陵可好玩？”

　　“还可以吧，古迹多些。”她也没去过，胡乱搪塞著。

　　“姐姐真好，从金陵来京都必是见过不少沿途景色，不像我天天窝在这里。”

　　“你可以让吟墨表哥带着转转。”

　　“他才不理我呢！我这个表哥性情冷淡，没有七情六欲。”

　　芷彤被逗乐，没有七情六欲说得好。

　　大丫鬟银铮轻轻推门进来，报：“小姐，大少奶奶来了。”

　　她脸色陡然而变，大少奶奶莫不是苏家小姐！恨自己与月朵聊得开心，竟忘了时辰离开，早该躲着不见对方。

　　这会儿骑虎难下，只能硬着头皮站起来。

　　顾大少奶奶缓缓走进屋内，先和月朵打招呼，又过来瞧芷彤。

　　柳小姐把头压得低低地行礼。

　　对方笑笑，伸手过来扶她，两人不可避免地对视。

　　果然是苏家小姐！芷彤叹着，比云梦那会儿还要娇艳，尤其是肤色愈发白净似雪，身份马上就要露馅，心随即提到嗓子眼。

　　苏小姐却脸色坦然，温柔笑语：“这位妹妹远道而来，快来尝尝我们顺天的特产。”用指尖加起一块云豆卷放入她嘴中，“很甜糯的口感，不知绛萱妹妹喜欢吗？”

　　芷彤禁不住诧异，苏——苏小姐，居然不认得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