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歆鹭回航》随上飘

38、第 38 章

　　王鹭下班回来，一进门就闻到一股浓烈的酒味，下意识捂住鼻子，房间没开灯，隐约能看见沙发上坐着一个人。

　　“啪。”王鹭开灯，见江垦背对着他，整个人卧在沙发里。

　　“江垦？”王鹭走近，酒味愈发浓烈。只见江垦手里抱着一瓶酒，脚边还有很多空酒瓶，也不知他喝了多少，江垦脸上都是红的，连脖子也是，他的眼睛已经睁不开了，眯着眼睛抬头看王鹭。

　　刚要开口却又打了一个酒嗝，江垦晃晃悠悠站起身，谁知脚下不稳被一个酒瓶绊住，眼看就要摔倒，王鹭赶忙扶住他，问道：“你喝酒了？”

　　江垦点点头，即便脸上没有任何表情，但就是能感觉到他今天情绪不对，很落寞的样子。

　　王鹭知道他心情不好，就先不急着问原因，打算把他扶到卧室，就在这时，江垦一把把他拥入怀中，声音丝毫听不出醉意，“吃晚饭了吗？”

　　“还没有……”王鹭眨巴眨巴眼睛，江垦的力气很大，一时挣脱不开，他都开始怀疑江垦是醉了还是没醉，不过眼下还是要把他扶到卧室要紧。

　　听到王鹭还没吃晚饭，江垦吻了一下他的发顶，轻声道：“我去给你做。”

　　说着就去厨房了，留下一脸茫然的王鹭。

　　江垦这是怎么了？

　　江垦一向喜形不于色，要是单从面部表情是看不出来他的情绪的，但往往有的时候过于平静的外表下很可能会有一场风云爆发。

　　王鹭心里开始不安，没由来的，他很快就跟上去，看着江垦摇摇晃晃地从冰箱里拿出饭菜，显然他醉得不轻，甚至路都看不清，好几次差点磕到头。

　　江垦把凉的饭菜倒进锅中，却发现怎么点火都点不起，暗暗骂了一声：“操。”

　　王鹭心一跳，这是他第一次听江垦骂脏话。

　　再这样下去肯定不行，王鹭二话不说冲进厨房制止了江垦，一步一拖把他拉到客厅沙发上，问道：“你到底怎么了今天？”

　　江垦没有说话，只是呆呆地看着他，看着看着眼眶就红了，似乎有很多话要讲，但又无法开口。

　　许久，他站起身，进了卧室，很快就出来了，手里提着一个纸袋，将袋子放到茶几上。

　　王鹭见状打开袋子，一打开他就愣住了——是他的那件GUCCI西装。

　　“你怎么会……”王鹭不解，江垦是怎么找到他这件衣服的，不，他是怎么知道自己这件衣服的。

　　不是被他丢在宿舍了吗。

　　“！”突然他想起来江垦是有宿舍钥匙的，可是，可是江垦就算找到了，他又是因为什么把这件衣服带回来。

　　江垦道：“这件衣服是秦深给你买的吧。”

　　“……”王鹭没有说话，只是默默把衣服收好，他现在心跳很快，生怕江垦下一句话让自己破防。

　　这时江垦又道：“秦深……他回来了……我跟他见了一面。”

　　王鹭瞳孔缩小，他怎么知道秦深回来了？！很快他就意识到什么，说道：“你看我手机了？！”

　　“嗯。”江垦如实回答。

　　“你怎么能这样？”王鹭莫名觉得委屈，明明江垦是知道自己手机密码的，他也一直说手机里的东西随便看，但江垦一直都没动过。

　　可不知为什么，这次江垦看了自己手机，他就感觉到一种心酸，自己也没什么见不得人的，就是觉得很难过。

　　明明不想把江垦牵扯进来的。

　　听到王鹭这么问，江垦只觉心在滴血，王鹭这么难过的表情是为了什么，是因为自己看了他的手机，发现了他和秦深还有往来，还是觉得自己撞破了他和秦深复合？

　　江垦攥紧拳头，沉声道：“秦深回来了你很高兴吧，他跟我说了，他这次回来是带你走的。”说到后头他的声音都在颤抖，极力忍住哭意，为什么，为什么那个人总是能轻而易举俘获王鹭的心，为什么王鹭要隐瞒自己，难道是想趁自己不注意又一次和秦深远走高飞，再也不回来了吗。

　　不甘心，他不甘心，明明自己已经等了这么多年，就是因为相信总有一天他会回来，只要他回来，他就会不顾一切和他在一起。这也是他为什么会留在K市的原因。

　　当年，他的高考成绩足以考上京城最高学府，本是一件令人高兴的事，就在所有人都认为他会报考京城的学校，可事实完全相反，他只填了K大。出乎意料，就连江垦的母亲李桂琴也难以置信，她本以为自己当初让儿子只上家附近的六中就是亏待他，很对不住他了，所以一直心存愧疚，就想着儿子高考随便他填哪里的学校，自己再不过问。

　　李桂琴知道儿子一直向往京城的学校，从高一起就默默立下目标，即使是教育环境如此糟糕的六中，他依然能做到一心只读圣贤书，不与旁人为伍，可想而知他是多想离开这里。雄鹰本就属于天空，李桂琴知道自己这次不能留住他，那就让他自由翱翔吧，他想去哪去哪。可谁能想到，江垦在填志愿时依旧填在了K市，这一次没有谁强迫他，也没有谁求他，一切都是他自愿的。

　　所以，当年以超过K大分数线近八十分的江垦作为全校第一名进来时，几乎是当天校园论坛就炸了，也不知道K大是有什么魔力吸引这位学神报考，加上其过于出众的长相，更是引爆话题。众说纷纭，有说离家近，上哪不是上；有说是为爱低头，也许是对象考到这里来他也就跟着来了；有说K大食堂好吃，是奔着食堂来的……越传越离谱，谁也不知道江垦是为何而来。

　　其实，如果不是因为王鹭是K市人，他是万般不会留在这里的。他不惜拿前途做赌，只为了能和他见面。

　　江垦自始至终都是一个疯狂的人，如果没遇见王鹭，他可能一辈子都不会显露出来。而王鹭一直都是他疯狂的理由，有时候他偏执地想，要是哪天自己死了，他要拉着王鹭一起，他要和王鹭一起下地狱，他绝不会把王鹭单独留在世上，世上的诱惑太多了，王鹭肯定会被他们骗走的，那么多双眼睛盯着他的宝贝，他怎么能放心。

　　因为一个人，他愿意留在一座城守候。

　　他相信他会回来，没有别的原因，就是觉得他会来。于是，这个想法成为江垦的信念一直支撑着他走下去，每当他遇到困难时都会想起那个人，王鹭会回来的，自己要成为一个更好的人才有资格面对他。他在想，是不是自己变得足够优秀，才能吸引王鹭的目光，王鹭是否也会多看自己几眼，是否也会对他笑，是否会接受他的告白……江垦知道自己不完美，甚至是有缺陷，可他一直在改，他会变好的，王鹭可不可以喜欢他，可不可以眼里只有他一个，可不可以哪里都不去，只待在家里，每时每刻都能看见他。

　　谁也不知道，江垦每天送王鹭上班的时候心里都很纠结，他很想告诉王鹭其实可以不用上班，自己完全可以养他，可看王鹭是真心实意爱着这份工作，即使很累，但依旧热爱，他又怎么能阻碍他，他做不到。爱一个人，是给他自由，而不是处处限制，处处打压，尽全力尊重他，爱护他。

　　也许是老天垂怜，江垦等啊等，真的等来了王鹭，也真的和他在一起了，就当他认为自己得偿所愿时，秦深出现了，他的出现一下就影响了江垦和王鹭的关系，不过几天的时间，秦深就与王鹭聊开了，王鹭回来得也晚了，脸色不好看，话也不多了。好像只要秦深勾勾手指头，王鹭就会跟他走。

　　江垦依旧坚信王鹭是爱自己的，秦深回来不过是想挑拨他们的关系罢了，王鹭才不会被他影响——
　　如果他没看到那件GUCCI西装的话。

　　是的，在没找到那件西装前，江垦一直都有底气，一想到秦深一副势在必得的表情他就觉得荒唐，王鹭现在是他的人，秦深不过是一个分手多年的前男友，哪来的自信能和他打赌……可是，在翻出那件西装时，他的所有防线瞬间崩塌，王鹭居然真的保留了那件衣服，而且把他留下原来的宿舍，没把它带到他们的家，是在防备他吗，怕他多想，还是说，他还爱着秦深，想把和秦深唯一的念想留下来。

　　原来，荒唐的是自己，江垦捂脸，怪不得秦深那么有底气，其实他早就想到了，只凭一件衣服的爱意，他就能知道王鹭心里还有他，自己于他们而言，就是一个局外人，一个跳梁小丑，自始至终都是。

　　所以呢，他到底算什么，江垦心如刀绞，自己对于王鹭而言到底算什么，是王鹭多年没有感情生活的一个调剂品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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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两个人沉默许久，王鹭开口道：“本来我不想告诉你的，因为这是我和秦深的事，我们的恩怨就让我们来处理，我不想把一个无辜的人扯进去。”

　　哼，江垦心里苦笑，这个时候了王鹭还是把他撇到一边，为什么秦深可以随意踏入他们的生活，而他就要被拒之门外。

　　越想越心痛，江垦终于忍不住了：“王鹭，我看起来很贱吗？”

　　“？！”王鹭瞪大眼睛，江垦在说什么。

　　江垦继续道：“我就那么不被你喜欢，就应该被你耍，耍够了就去找秦深，然后跟他远走高飞？”

　　说着他哭了，其实江垦很少哭，可以说就不哭，就连他的母亲都不曾见过几次他哭，可在王鹭这里，他哭了好多次，默默地哭，感动地哭，伤心地哭，以及这次，被抛弃的哭。

　　好像一直都是这样，不被人喜欢，哪怕自己外在条件这么优秀，可就是有人不待见他，好不容易有了喜欢的人，尽最大努力改变自己去接近，可依旧是被抛弃的宿命。

　　“你怎么会这么想？”王鹭也控制不住地流泪了，江垦在质疑自己的爱，他觉得秦深回来自己就是要跟他走的，他居然认为自己还爱着秦深。他从来没想过，江垦会把自己看得这么低，这么卑微，爱是平等的，自己经济水平不如江垦，但在爱情上他们是可以公平对话的，可江垦刚才的这番话，明显就是一个长期处于低点的人忍无可忍的宣泄。

　　“你不该怀疑我的。”王鹭抹了一把眼泪，“秦深这次回来我也没想到，我更想不到只是之前参加的一场宴会居然能被他知晓，因为他是店里的大客户，老板让我来接他的单子，他一直压着我，说只要我不接，他就撤回单子，老板也一直在跟我说一定要做下来，这单做完起码半年不用愁了，我没办法，我……咳咳……”说到这里被泪水呛了一下，王鹭不去管这些，继续道：“我早就跟他分手了，是他一直在纠缠，我也明确表达了我的态度，秦深这个人心理很扭曲，他的想法很奇怪，和他在一起的时候我都有点担心自己第二天会死在他手上，加上他现在是大老板，肯定认识很多人，我不想惹麻烦，我只是想平静解决。江垦，这件事与你无关，你不该去见他的，相信我，我能处理好。”

　　话音刚落，就听江垦笑了，笑得很苦涩，表情比哭了还难看，他说：“你知道秦深跟我说什么吗，他说这件西装是他六年前买给你的，一件衣服当做念想能留这么久，你心里肯定有他。王鹭，你能告诉我吗，你为什么会把这件衣服留这么多年，为什么不让我知道？”

　　听到这里王鹭皱眉，怎么说了这么多江垦还是纠结这件衣服，关键他也不知道啊，自己当年一股脑地把衣服带走了，根本没想到这件衣服的存在，之后的几年他都忘了这事，如果不是参加什么狗屁宴会，他真的一点都想不起来有这件衣服。那个时候他还没和江垦在一起，就想着以后要是有机会还能再穿穿，后来在一起了，他就彻底不要了，就留在宿舍里，谁爱要谁要。

　　可他万万没想到，这件衣服居然成了秦深挑拨自己和江垦的导火索，江垦真的因为这件事伤心难过了一整天。也就是说，秦深只是用了一张照片和一件衣服，就让江垦破防，他一直以为江垦是不会被任何事物摧倒的，可这次，江垦轻而易举就上了秦深的当。

　　江垦怎么可能会想不到，可爱情总会使人糊涂，可会让人脆弱，更何况江垦一直都处于一种生怕王鹭反悔不和他在一起的不安中，他没有安全感，王鹭于他而言就是初晨的露水，如果不及时采摘，很可能就会消失，并且再也不见。所以哪怕是一点风吹草动，江垦都会提高警惕，何况是秦深，这个王鹭曾经深爱过的男人，似乎他的出现就注定会左右王鹭的心。

　　不能再提这件衣服了，王鹭想，江垦会越想越偏的，要及时打住，于是他说道：“你别多想，这就是一件普通的衣服，本来就没想把它带过来，反正我也不穿了，你要是看着不爽就扔了吧。”

　　江垦没有说话，只是低着头。

　　“……”王鹭皱眉，他知道的，江垦不说话就说明他心情还没好，可他又觉得自己没做错什么，自己也是受害者，要说委屈他才是最委屈的那一个。

　　于是他忍无可忍，声音拔高几度：“你到底想干嘛？”

　　此话一出，江垦立马抬起头，声音也是王鹭至今为止听过的最大的，“我要杀了他！我要杀了秦深！我恨不得现在去杀了他！把他千刀万剐！我早就想这么做了，这样一个人渣怎么配活在这世上！”

　　江垦声音都是抖的，直到吼完身子都在颤，那是一种急血攻心气出来的颤。

　　王鹭眼神一滞，就那样木木地看着他，总觉得江垦这番话似曾相识……

　　知道自己做的过头了，江垦意识到自己吓到了对方，赶忙道：“对不起……我今天喝酒了态度不好……对不起……我不该这样的……”越说越难过，他想逃离这里，于是打开门，说道：“我出去一下。”

作者有话说

　　感谢观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