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九号公寓[赤龟]》乔叶霖

1、Nine.1

　　赤西仁放下一直把玩的杯子，看向吸引了他注意力的斜前方角落里的一桌。
　　那个角落正好不受任何固定灯光的照顾，暗的看不清什么，赤西只依稀分辨出似乎是几个男人正在围着一个人戏谑着，大声调笑的语气和不规矩的动作令人很是不悦。
　　暗自咧开嘴角，嘲笑自己的多管闲事，这种事情在PUB里不是太过常见了么。把钱放在吧台上，和酒保打个招呼准备走人，却在转身的刹那，愣住了。
　　托舞池里耀眼混乱的追光的福，赤西瞥见了角落那桌正被一个男人猥琐地抚摸着的少年的脸。苍白的僵硬着，却不肯有一丝认输的表情，过长的刘海遮住了大半的脸，但似乎仍能够看到眼睛里锐利的光芒，脆弱而不屈服。
　　啊，多管闲事不是一直都是自己的长项么，多一次少一次也没所谓啦。这么想着，赤西慢慢向着那桌走了过去。
　　“哟，玩得都很开心嘛。”在混乱的音乐声中，赤西并不大的声音却意外的清晰，足够让那一桌的人都向他看过来。
　　“你小子谁啊，走开走开，别打扰大爷们作乐。”手还在那个少年身上逡巡着的男人不耐烦的回应着，看得出，他似乎是这桌在座的领头，除了他其他人都没有出声。
　　轻轻一笑，赤西指指僵硬的少年：“没别的什么事情啦，不过呢，这个男孩能不能让给我？”
　　“哈？”男人没能接收赤西话里的意思，茫然的盯着赤西看，却突然感到四周陷入了一片漆黑。耳边传来PUB里到处的尖叫和疑问声，停电了？不到10秒，PUB又恢复了并不明亮却耀眼闪烁的照明。男人下意识的看向旁边，不可置信的瞪大眼睛吼道：“那小子跑了！”

　　一路狂奔到自己停车的停车场，赤西才放开抓着少年的手，靠在他的三菱上喘着气。看向少年，也正扶着膝盖狂喘着，不禁一笑。
　　“上车，我送你回家。”
　　闻言，少年终于抬起头来，让赤西看清了他的脸。脸的线条凌厉，眼神里隐藏着很深的防备与质疑，薄唇因为喘息微微开阖，眉毛细长轻挑，总的来说，恩恩，很秀气。
　　啊，我在想什么，意识到自己的失神，赤西抓抓头，看少年仍然定在那里，只好再次开口道：“呃……上车吧。”
　　“为什么救我。”沙哑硬质的声音，将一个疑问句讲的平淡无比。
　　“这个么……哎呀，我只是好管闲事而已啊。好啦，先上车，有什么话路上讲吧，万一他们追来就不好了。”赤西面对少年的冷漠无动于衷，依旧劝说着。
　　听到“追来”这个字，少年似乎微微有些动容，犹豫了一下，终于伸手去拉车门。
　　见状，赤西松了一口气，不要把我也当做坏人啊……

　　“你家住哪里？”
　　“……如果那个时候没停电，你打算怎么办？”沉默许久，少年提出了自己的疑问，并没回答问题。
　　“恩……”像在考虑答案一般，赤西歪头想了想，转头对少年露出一个狡黠的笑容，“没有如果，一定会停的。”
　　少年微微蹙眉：“为什么？”
　　对着空气挥挥手，赤西一直盯着前方的路况：“没为什么啦，你好像十万个为什么。你还没回答我呢，你住哪里，不告诉我我没办法送你回去啊。”
　　回答他的却又是一阵沉默，赤西纳闷的盯着少年沉默的侧脸，这孩子该不是自闭之类的吧。
　　“……刚才那个男人，是房东找来的”，少年说着，垂下眼帘，“我欠他三个月的房租了，没钱还，房东就说找个法子代替房租……”
　　“你就去陪那些男人？！”赤西忍不住的抬高了音量，看到少年的脸色，咳了一声又将音量压了下来：“我是说，你现在没别的地方能去吗？”
　　“……没有。”
　　“你要是相信我就先去我那里好了。”
　　没有得到回答，赤西无奈的叹气，算了，没期盼能有回应，就当是默认吧。
　　“系上你的安全带。”一个大把轮，将车扭上了一条快速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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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车在一栋在四周景色映衬下，显得很不起眼的六层深棕色公寓前停了下来，赤西看向少年，发现少年居然靠着车门睡着了。想起他身上的酒味，大概是被那些男人灌了不少吧，叹了口气，认命的下车把人弄出来扛在肩上。果然不能随便管闲事，闲没有，倒管出一堆事来。
　　站在公寓大门，手指尖差一点点碰到门铃时，门铃对讲里突然响起了一个声音：“赤西仁，你肩上扛得什么东西？”
　　“一两句说不清，总之是捡回来的，开门开门！”赤西不耐的回答那个声音。
　　“你以为我们这里是普通住户楼吗？随便带人回来……”
　　“你啰嗦死了，他睡着了，不知道来的路是什么。很重啊赶紧开门！”
　　“……”
　　咔的一声，厚重结实的公寓大门打开了，赤西忍不住碎碎念着扛着少年走进公寓里。

　　将人扔在自己的床上，赤西仁直接坐在了地板上，禁不住的忿恨：这哪个鬼头规定的七层以下建筑不能修电梯？扛着一个男人上了五层楼，真是考验体力。
　　“你到底从哪捡这么大个人回来？”
　　赤西闻声抬头看向站在自己大门口的人：“锦户亮你不觉得自从你认识那谁之后简直婆妈的要死吗？”
　　锦户翻个白眼：“你才婆妈，说吧，又去哪打抱不平了。”
　　“嘁，某个PUB。”
　　锦户非常自如的找出杯子自己倒了杯水，坐在宽大的沙发上，就好像是在自己家里一样：“我说赤西大爷，你也差不多一点，以前捡点小猫小狗的回来也就罢了，都上升到人的级别了。你自己说，公寓守则第三条是什么。”
　　“……不准带任何非公寓常驻人员进公寓。”
　　“我还以为你忘了呢！”
　　挠挠头，赤西一脸无辜：“那怎么办，这孩子被我救了之后没有别的地方去，我又不能给他找个旅店扔在里面。”
　　锦户一脸的鄙夷：“我真受不了你这救世主性格，不管闲事又不会死，看你等下怎么跟上田解释。”
　　“你就不能不告诉他吗？！”
　　“你白痴吗！公寓有谁进出他会不知道？还用我告诉他？他那个倒霉感应能力！”
　　“谁倒霉感应能力？”一个温和的声音突然插进来，赤西和锦户都顿了一下。
　　“呃……龙也……”赤西的声音明显底气不足。
　　“仁你忙你的，我回我的D5去了哈。”见情况不妙，锦户马上脚底抹油。
　　赤西仁也顾不上骂锦户亮那个没义气的，只是愁眉苦脸的看着不知道什么时候进来的上田。
　　“E3，公寓守则第三条。”上田靠着门框懒懒的扬声。
　　“龙也，我知道，可是……”
　　“有什么好可是的，我可不想你破坏了公寓的纪律。等他醒了，马上给我扔个远点的地方去。”
　　“但他好像真的没有可去的地方啊。”
　　上田突然走近，盯着赤西的眼睛，一字一顿的说：“究竟是一个陌生人的去处重要，还是公寓的秘密和公寓所有人员的安全重要？”
　　垂下头，赤西声音低沉的回答：“我知道了。”
　　看了床上的人一眼，上田低声说了一句话，赤西没听清：“什么？”
　　“没什么~”转身离开。
　　感觉太灵也不是什么好事，哎呀……似乎碰到了有趣的事情呢。

　　赤西回头看着床上呼吸平稳的少年，注视许久，也只是无奈的耸肩。
　　好吧，等你醒了就只好让你自寻生路了。

　　【注：A-F为楼层代表，A是一层，B是二层，以此类推。1-6为房间号。这整个符号还有别的含义，后面会提到的—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