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民国·和京剧大佬先婚后爱了》柯姬猪

12、第十二章

　　白清辞走出房门，迷迷糊糊接完电话，直等胸膛里那股热意渐许退却，才略略清醒一点——

　　林寻适才的反应，应不是对她无情……吧？

　　她虽未曾明说，神思态势，无一不可佐证，阿寻…大约也对她有意才是。

　　白清辞这般想着，心底大为愉悦，回房时脚步俱跟着轻快起来。

　　林寻坐在几前沙发上，听到动静扭回头，白清辞笑盈盈走进来，真有几分春风得意之感。林寻望了一会，放下手中的书，问道：“朋友还是公干？”

　　她倒直白。

　　白清辞掩上门，嗤地笑一声，却不吊着她，直言不讳：“是公干也是朋友。”

　　林寻来了点兴致：“什么事？”

　　白清辞晓得她聪明，不问便罢，问出口的，立时一针见血。

　　白清辞走过去，在林寻身旁坐下，淡然回答：“说是宝嘉洋行预备办一场宴会，要请我去唱一段。”

　　林寻脸色登时不太好看：“宝嘉洋行办宴会，请你去登台？”

　　这简直摆明在下林德鸿的脸，白清辞如今是林德鸿的女婿，轻易不会出台唱戏，莫说宝嘉洋行，便是各大商会，也得擎林德鸿的面子。

　　白清辞不答，倾身过去：“阿寻在看什么书？”

　　林寻已将书页合上，端只睇见蓝色的书皮，上写着几个歪七扭八的字眼，瞧着像是俄语。

　　白清辞便不太懂，英语她倒习过，俄语却全不通晓了。

　　林寻将书丢下，神色淡漠：“没什么，小说罢了。”

　　白清辞点点头，分毫未掩饰眸中倾慕：“阿寻真真厉害，俄文小说也研读自如。”

　　情真意浓，分明灼热。林寻臊得慌，偏身将书收起，道：“这没什么，——你也懂俄文？”

　　白清辞摇头笑笑：“不懂，便是英文，也只懂些许交际必要的词语。”

　　林寻脸上微热，心底又颇觉怪异，转头打量白清辞，她神色确乎坦荡，并无任何异样，只得镇定自己，轻声说：“便也不难，白姐姐若想学，我可以教你。”

　　这话便有几分诡使神差，说罢林寻又生出悔意。每每同白清辞纠缠，总像是自然滑落，挣脱不了。

　　‘白姐姐’三个字极中听。白清辞柔柔一笑，今日这般，她还只当林寻再不肯如此唤她。

　　“那自然很好。”白清辞笑道，转而又问：“阿寻也会英语么？”

　　林寻漫不经心地点点头，说：“学过。”

　　白清辞眼眸更亮，成婚半年，林寻煞少议论自身事由，除却对林氏上心之外，平素可谓淡漠。

　　还待再问，林寻断然截住话头：“说说宝嘉洋行的事吧。”

　　白清辞低低应了声，道：“说来也巧，我这朋友的爱人，在宝嘉洋行奉公。这不刚得了消息，便说与我知晓。”

　　白清辞好歹在烟城蹉跎两年，人脉消息，总比林寻多。

　　林寻默然了一会，一时间想不出胡启善的意图，总归善者不来、来者不善。倏尔起身，将那本书收去书架上，边走边说：“此事你不必管，届时我自会谢绝。”

　　白清辞到底在戏园挂了名，若真下了帖子，她反而不好拒绝，这个头只能由林寻来出。

　　白清辞眼神随过去，目光落在林寻瘦削的背影上——阿寻也太瘦了些，她又不需上台唱戏，怎生如此细弱？

　　嘴上只道：“那便有劳大小姐了。”

　　林寻收起书，在架上翻找，须臾找出另一本书，转回身，面色微粉：“这是公干，朋友那部分呢？”

　　确是什么都瞒不过，白清辞往后靠进沙发里，脸上笑意淡下去。

　　“另有一桩，”白清辞摘下眼镜，阖眸，按了按眉心，“爹下午确凿是去见了齐经理。”

　　林德鸿同齐经理私下交慕甚佳，这倒无有意外，只是白清辞这话，听着话里有话。

　　林寻脚步微顿：“还有什么？”

　　白清辞说：“还与泰洋银行的马行长一道吃的午饭。”

　　她手指修长，点在眉心，瞧着似极为不适，林寻默然半晌，终是忍不住走过去，将书放在几上，手指轻轻搭在白清辞额间：“不舒服？”

　　白清辞歪头：“有一点累，——听我那朋友说，爹是在打探宝嘉洋行的财务状况，希望能教银行拖一拖货款。”

　　林寻抿嘴：“想来不论机器有无问题，爹都打算敲胡启善一笔。”

　　老扒皮。

　　白清辞道：“估计是如此，不过所幸，机器并无问题。”

　　林寻没接这话，手指轻揉摁在她额间穴上。

　　是晚无事发生，林德鸿电话回来，仍说在外有饭局，不必等他。

　　便到隔日，也无甚大事。

　　林寻依旧按林德鸿的指示，在各个工厂转了几圈，下午便跟着上商会议事。

　　直到晚间，林寻跟着林德鸿一道去至升平戏园。

　　白清辞并不常挂票，一周以内，也就挂两天，是以一旦放票，戏迷票友便会蜂拥而至，挤得里里外外水泄不通。

　　即便没买着票的，也要在园外听个响。

　　林德鸿极捧白清辞的场，论迷戏，他也排得上名号，每每白清辞出场，叫好最震者，必有他一个。

　　花卉果篮，不一而足。

　　二楼包厢的雅座，他已定了整年的份，就为了听白清辞唱一段。

　　林寻捡了个便利，安心坐下等开场。谁料就这么会工夫，大锣甚至还未开敲，迎头便望见对面厢中站着两人。

　　当头那个不是别人，正是宝嘉洋行的老板胡启善——依旧是那副精瘦模样儿。

　　四目交会，林寻心口一震，思绪乱飞——先时并未听说这一位也爱听戏，为戏来为林氏来还是为白清辞来？

　　林寻下意识望向林德鸿：“爹……”

　　林德鸿显然也看到了，气势沉着，冲对面一颔首，站起来，拍拍林寻，道：“起身跟你胡伯父打声招呼。”

　　林寻只得起身，乖巧跟在林德鸿身后过去打了个招呼。

　　提心吊胆一整晚，到白清辞上台也未能缓过来，直等她谢幕，也未见旁的事搅局，这才松下一口气。

　　林寻踏着步子，往对首望了眼，就要下楼：“爹，我去台前瞧瞧。”

　　楼下一众人等，俱都站起身，叫好声、掌声络绎不绝。

　　林寻眺向台上，正正撞进白清辞眸中，白清辞倏尔一笑，星面玉冠，潇洒风流。

　　林德鸿点头，令下人捧着花蓝跟着她，自己也便跟在后头，打算去后台瞧瞧女婿。

　　二人刚走下楼，便有一人匆匆闯进戏园，高声呼叫：“林老爷在哪里？林氏纱业的林老爷！华庆工厂出事了，来电请您速速过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