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渊》牡蛎先生

10、第10章

　　憋了整整一星期的学生们在听到放学铃后跑得飞快，宋楸慢腾腾地整理着书籍，眼看着教室里的人注意离开，此时陶朗这才出现在教室门口。
　　宋楸一抬眼就看见了，她和谢锦打了个招呼，接着便放下手中的书本出了教室。
　　陶朗见她出来了，又看了眼教室里只剩下一个谢锦，也没可以压低声音：“该准备的都准备好了。”
　　“好。等熄灯铃一响，你就催动阵法。”说完，宋楸刻意挪到谢锦的视野盲区，将一张符纸递到了陶朗手中，同时压低声音嘱咐：“等我进入‘天渊’后，你如果发现谢锦有一丁点儿不对，那就立即催动这张符咒。”
　　闻言，陶朗点头，以此表示自己会照做。小心翼翼地将符咒收好后，他这才直视着宋楸，眼里混杂着担忧和疑惑：“这符咒是干什么的？”
　　“在最坏的情况下保全你，还有这所学校里的所有人。”宋楸轻松地解释，她没有说最坏的情况是什么，只是察觉到了陶朗眼中的担忧，便有些散漫地安慰：“你不用太担心了，我毕竟是所有人眼里的天纵奇才。”
　　只是这安慰所起到的作用微乎其微，陶朗最后还是犹豫着开口：“活着回来，还有……担心谢锦，她不是寻常人。”
　　“你也是。”宋楸笑着点头，两人分头行动前，宋楸斟酌片刻后许下句话，只说：“我和你要是活下来了，我就去和江临商量，让你以后跟着我出任务。”
　　陶朗闻言一顿，温声应好。
　　等宋楸转身看向教室时，谢锦早已经收拾好了东西，站直了身子等着。
　　宋楸见此，不好意思地笑了笑，走到位置时，她这才发现，谢锦还顺手理了自己的东西。宋楸一时忘记了自己接下来要干什么，有些迷茫地看向谢锦：“谢谢。”
　　这声道谢把谢锦听得一愣，她转头看着宋楸，试探着开口：“不谢。所以我们可以回宿舍了吗？”
　　一语惊醒梦中人，宋楸在此时终于回神，她看着眼前的谢锦点了点头。
　　一路上两人无言，只是在走到宿舍楼的楼梯前，宋楸这才猛然开口，只是那语气的情绪不明就里：“我怕陶朗独木难支……谢锦，你至少不会给他添麻烦吧？”
　　突如其来的疑问一时间绊住了谢锦的脚步，她停在楼梯的台阶上。在认真思考后，她转头看着宋楸，眼里全是真诚的笑：“不会的，我不会给他添麻烦。”
　　得到准确的答案，宋楸释然一笑。她没多说什么，抬起脚就准备上楼，却在这时又听闻谢锦开口：“宋楸，我希望你能活着出来。”
　　“你不打算帮帮忙？”宋楸想也没想，迅速接话。
　　原本是句玩笑话，哪想谢锦居然在认真地考虑，并且在得出结果后，严肃地解释道：“这是约定，我不能插手与‘天渊’有关的一切。”
　　这个回答再次勾起了宋楸的好奇心，她挂着人畜无害的笑脸，看着谢锦，试图从她嘴里套出话：“和谁做了这么缺德的约定？”
　　“抱歉，我无法说明。”谢锦转了身，将背影就给宋楸，后者看不清楚她的表情，只是又得到了与以前相仿的答案，宋楸不免有些不满。
　　“我希望有一天你能和我好好说明你现在所隐瞒的一切。”宋楸的语气仍旧带着笑，语调却没有起伏。
　　短暂的沉默后，谢锦给出了一个在宋楸意料之外的回答：“你会用什么身份来让我开口？宋楸，我期待着。”说完，她毫不顾忌身后的宋楸是否跟上来，一股脑地上了楼。
　　莫名其妙就被丢在身后的宋楸百思不得其解，她也在好奇那个能让谢锦毫无保留的身份是什么。
　　只是思来想去没有头绪，加之现在她已经看不清谢锦的身影，无奈的宋楸只好决定先回宿舍。只是刚抬起脚，熄灯的铃声就像是一道惊雷，在她耳边炸开。
　　属于“天渊”的气息从四年裹挟而来，因“天渊”而生的薄雾不知从何方弥漫开来。
　　宋楸叹了口气，收回脚，早知道时间过得那么快，她就提前喝口水。她这样想着，却是慢慢退出了宿舍楼。
　　或许是“天渊”的异常影响了里面的怪物，原本他们在“天渊”里无处遁形，现在却是能自由出入“天渊”，甚至让“天渊”的出现与否受限于它们本身。
　　宋楸退至宿舍楼前，抱着手等待着“女魃”的出现。
　　另一边。
　　谢锦刚刚走到宿舍门前，就感受到了“天渊”那熟悉的气息，而此时宋楸还没有跟上来。她没有多想，立即转身，抬脚就往宿舍楼下走，直到第二层时，她一眼就看到了那聚成一团的雾气。浓重的雾里，看不清宋楸的身影。
　　谢锦沉思片刻后，一头扎进了雾里。与此同时，一道缥缈的声音却在她耳边响起：“你不该出现在此处！”
　　这声音里带着怒气，却是一下拉回了谢锦的理智，她低声回应：“误入而已，我现在离开就是。”说完，她面前的雾气攒动，竟是生生开出一条道来。
　　那道路的尽头赫然是宿舍楼前的操场。
　　谢锦犹豫片刻，最后还是顺着道路离开了“天渊”。
　　等分居两侧的雾气再次纠缠到一起时，谢锦一咬牙，走进了大阵的范围之内。
　　那大阵灵气逼人，被“天渊”发现不过也是迟早的事情。等到那时，那一堆手链还能抵御片刻，那片刻过后，就凭借着陶朗半吊子的水平，怎么可能保证大阵不被“天渊”侵蚀，从保护的屏障变为囚牢？
　　想来想去，谢锦只好四处寻找陶朗的身影，最终在办公室里找到了他。
　　坐在桌前守着那一堆青色手链的陶朗看清来人，只觉得吃惊，一时间多了些防备，试探着询问：“谢锦？你来这里干什么？”
　　“守阵。”谢锦惜字如金，只吐了两个字便闭了嘴，随后拉出椅子，在陶朗对面坐了下去。
　　陶朗如临大敌，捏紧了手中宋楸给予的符咒，他谨记这宋楸的话，只要发现半点不对劲，马上就催动这符咒！他这样想着，却忽然发现谢锦目不转睛地盯着自己。
　　陶朗咽了咽口水，就在他以为谢锦发现了自己的异常时，后者却猛地站起身，将手伸到了自己面前。
　　这变故猝不及防，陶朗下意识地就想催动符咒。符咒被催动的前一秒，谢锦只是抽走了他桌子上的杂志。这走向使得陶朗匆忙收好符咒，才后知后觉地反应过来——谢锦可能只是无聊了。
　　“我会和你在这里等着宋楸出来，你无需担心其他，我答应过她不会给你添麻烦。”谢锦垂眼看着花里胡哨的杂志，却是在条理清晰地解释。
　　陶朗一愣，点了点头，攥紧了符咒的手倒是松了几分。他指了指自己手边的一沓书，小声说：“你要是看完了的话，这里还有。”
　　谢锦听闻，顺着他手指的方向看去，只见那沓书里除了杂志外，还夹杂了基本漫画和轻小说。
　　饶是谢锦也看得一愣，片刻后这才有些呆滞地点了点头，轻声道谢。
　　只是这看似和平的气氛没带进“天渊”里。
　　宋楸抱着手看着逐渐出现在自己面前的“女魃”，心思千回百转。
　　“罪人，你凭什么来除我？”那“女魃”索性丢弃了原先的温和面貌，反倒是红衣白发，周身多了些热气和戾气。
　　站在一旁的宋楸面色平静地看着自己面前的“女魃”，没有多说什么，只是将符咒幻化出长剑，猛然刺向它的眉心。
　　“女魃”一惊，匆忙间用长戟格挡，剑戟相撞，震得宋楸手麻。
　　那“女魃”却是圆目怒斥：“无理！”除了那群恩将仇报的任外，它第一次遇见如此蛮不讲理，不说话就直接动手的人。
　　得到这个评价，宋楸也不恼，反倒是收回剑，笑盈盈地开口：“上一次还是只是略懂人言，现在却已经演变成了拥有自己的意识，甚至还想和我争辩……”说完，宋楸这才开始慢悠悠地回答“女魃”的第一个问题：“止风雨，退蚩尤的是你没错，可招致旱灾的也是你。再者，当初驱逐你的百姓已死，和这些人又有什么关系？”
　　“女魃”一噎，不知如何作答。它知道当年自己身死，神魂陷入混沌之地，朦胧间似乎被呼唤，再睁眼时，它就已经进入了这片天地内。
　　而在这之后，它的力量不减反增，就连意识也逐渐清醒过来，只是戾气也逐渐增重。
　　一连串的回忆让“女魃”停在了原地，宋楸看准了时机，再次化出长剑，直取它的命门。
　　长剑贯穿了“女魃”的心脏，它不可置信地看着宋楸，完全没料到这人竟然会偷袭。
　　宋楸无所谓地耸耸肩，收回长剑，毫不在意地甩了甩沾染在剑锋上的血珠，目光平静地看着向后倒去的“女魃”，喃喃自语：“那按照你的想法，整个‘天渊’都该为我的母亲陪葬。”
　　轻柔的声音并没有被“女魃”听见，它再次体验了死亡，烈焰从她的身躯中迸发出来。那些火焰鲜红娇媚，似乎是以空气为燃料，不过片刻便形成一片火海，叫嚣着将宋楸包裹其内。
　　宋楸一时不查，再想退时已是退无可退，万般无奈之下只好仍由火焰将自己吞噬。
　　同时，一股焦煳味在办公室内弥漫开来，陶朗和谢锦同时警觉起来。
　　只是这气味在出现片刻后便立即消散。
　　陶朗不解，转头看向谢锦，只见后者难得展露笑颜，她说：“无事，‘天渊’忌惮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