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解有解》棽竹

2、第二章

　　那人大喊了一声：“好了！别打了！”
　　喊声中气十足，周柯吓得浑身一震，愣怔的看着那人。其他人也都停手，愤怒的瞪着他。
　　周柯看着那人微低着头摘下帽子，是个寸头，额头居然还缠了一圈绷带，他不耐烦的用手摸了摸头顶，又重新戴上。而后抬头看向前方，淡淡的说了句：“走了。”
　　直到跟他擦肩而过，都没看他一眼，周柯以为那人会擦着肩膀撞他一下，显然没有，离的八丈远，像是特意绕开。

　　他有点莫名的，不服的不爽。
　　“靠，”周柯回身看着那人的背影，咬着牙说：“还没分出输赢呢！”

　　那人停下步子，没有回头：“你赢了，人归你了。”周柯此时像出了半截的气，突然被堵住了一样，憋得难受。
　　几秒后，那人又说了一句：“以后不要多管闲事！”
　　“我....”周柯皱着眉，不知道接一句什么。因为一个耳光赢得一场战斗怎么想怎么闷。

　　“别他妈多管闲事！”大头经过他身边的时候也跟着说。瘦子和另一个人也瞪了他一眼，然后几人就朝胡同口走去了。

　　“我靠，什么啊！”周柯一阵无语。死死的盯着几人的背影看了几秒，随后走向被欺负的那人身旁时，那人突然朝快要消失在路口的人影喊了句：“江荼，我不会放弃的。”
　　周柯皱了皱眉。
　　江荼，那玩意叫江荼，带头那个吧！周柯猜。

　　“你别喊，”他蹲在那人身边，“吓我一跳。”
　　“谢谢，”男生低着头说了句。
　　“不客气，”周柯说，“你...能走么？”
　　“可以。”男生说。
　　周柯又上手把人扶起来，搀住他胳膊的时候才发现这人太瘦了，仿佛只有骨头，可能经常被欺负吧。
　　那人起身后推开他的手，小声说：“我身上都是土，别弄脏你了。”

　　周柯不知道说什么，心里一阵发酸。他不擅长安慰人，张了几次口都没说出话来。
　　“谢谢你，”男生朝他微微鞠了一躬：“我可以自己回家，你...不用管我了。”说完就慢慢往前走去，走的不算慢，也没有捂着什么地方，这样看那几个人最起码今天没打他，除了掐他脖子。

　　周柯叹了一口气，抬步往回走。

　　出岔口时，他掏出手机看了一眼，十个未接电话，都是郭自柏的，有点夸张了！
　　嗯？还有一个他爸周蒋正的。

　　他盯着来电犹豫了几秒又拨了回去，没人接，挂掉！又给郭自柏拨过去。
　　“我靠，少爷，”郭自柏说，“你是不是参与打架斗殴了，这么长时间不接电话，我都要报警了啊！”
　　周柯笑了两声，“没事，解决了，”突然又有些郁闷：“大柏，我刚刚扇了一个男的一耳光，靠！感觉有点丢人。”
　　“什么！”郭自柏有点吃惊，随后爆发惊人的笑声，“少爷，他是调戏你了么？你居然扇人耳光！”说完又一阵狂笑。

　　周柯听着手机中传来的笑声，停在原地，抬头看着无尽黑暗的夜空偶尔闪烁的星星。
　　“郭自柏，”警告的意味明显。
　　“哎，老臣在，”郭自柏立马收了声，一副贼正经的样子，“他该打，少爷打的好。”
　　“你大爷！”周柯立马挂了电话，又站在原地抬头看了半晌。

　　每一颗星星都隔了好远，它们会孤独吗？
　　周柯得出来的结论是会的，一个星星当然会孤独，正如他一个人在这黑夜中一样孤独。

　　他叹了一口气，有点心疼自己。
　　但是，人嘛，生下来就是各种不如意，我们要在不如意中寻找纯粹的快乐。

　　周柯看的脖子有点发酸，他低下头抬手捏了捏，然后继续往家走。
　　可能是时间有点晚了，也可能是刚刚的一场战斗耗费体力，走着走着居然有些犯困。
　　最后连家门都差点认错，一水的二层小楼房，长得都差不多。可以原谅，毕竟这个家，自从外婆四年前去世后就在也没有来过。

　　怎么开的门周柯记不太清了，只知道小院子花草树都挺茂盛，经过时还能听到蟋蟀在夜半狂欢，恍惚中被什么绊了一脚。
　　客厅乱糟糟的都是他的行李，然后迷迷糊糊的跑到二楼的卧室，倒头就睡。

　　这一觉睡的很不踏实。

　　梦中被鬼追杀了几条街，腿都要跑断了，还有鬼冲他大喊，周柯，以后你就是没人管的孩子，我专门吃没人要的小孩儿！声音扭曲尖锐。周柯心里、头皮都发紧，脚下不停的倒腾着。
　　只是那鬼喊着喊突然变成了郭自柏的声线。

　　“你大爷！郭自柏”他跑着回头骂了一句。

　　然后就看到黑暗的尽头有着刺眼的光晕，朝外散发着。逆着光站着一个人，摆了一个特欠打的装逼姿势，妈的！还挺帅！
　　江荼，靠，居然是江荼。

　　周柯听不见他在说什么，但从口型能看出来：你长得真可爱！！

　　“你他妈才可爱呢，你全家都可爱！”他大声骂。随后从山崖一跃而下。

　　落下时，床发出了咯吱一声。
　　“什么？”他坐在床上，抓了抓头，迷茫的朝四周看了看。房间？卧室？什么鬼？不是跳崖了吗？

　　强烈的日光从窗口/射进来，窗帘微微随风浮动。
　　“靠！”周柯骂了一句，又直直躺下去，“我就知道是梦！”他烦躁的翻过身，把头埋进枕头，猛吸了一口气，都是洗衣液的香味。

　　“我是大柏...我是大柏...”周柯扭过头，伸手从床头柜拿过来手机。

　　“喂，大柏，”带着浓浓的刚睡醒的沙哑声。

　　“祖宗啊！”郭自柏的声音听起来想自杀，“你终于醒了，我在门外等了你三个小时啊！”
　　“我艹！”周柯很震惊，“几点了？”
　　“北京时间十一点五十五分，”郭自柏说，“您要不要再睡个五分钟什么的，凑够十二点整呢。”
　　“等我一下。”周柯没应郭自柏的话，立马下床，往楼下跑去，路上顺便看了看手机，郭自柏打了二十个电话。

　　怪不得，梦见他变成了鬼！

　　“我还给你买了早点，你就这么对我！”郭自柏进了客厅还在抱怨，“你就这么对你的‘亲’兄弟。”然后把早餐放在茶几上，挨着周柯坐在沙发上，顺手捏了捏他的脸。
　　“妈的，别捏我脸。”周柯有点火。
　　“说，”郭自柏威胁意味明显，“昨天晚上干什么坏事去了，睡到日上三竿！”

　　周柯突然扭头盯着他看了几秒。

　　“干什么？”郭自柏摸了摸自己的脸，连忙拿手机照了照，“我这英俊的脸，帅到你了么？”
　　“鬼这个形象，挺符合你这张脸的。”周柯说，又补了一句，“吓人的那种鬼。”
　　“靠，”郭自柏说，“这么伤害你的兄弟。”
　　“谁让你昨天晚上变鬼来追我，”周柯说，“还他妈说你专吃我这种没人要的小孩儿。”

　　“是么？”郭自柏躺在沙发里一阵大笑，“挺像我风格的。”

　　周柯叹了一口气，伸手把茶几上的早饭拿到面前，打开看了看，他最爱的蟹肉包子和皮蛋粥，“你吃早饭了没？”
　　“吃了，”郭自柏躺在沙发里划着手机，“都是给你买的。”

　　周柯哦了一声，拎着早餐进了厨房，一水的新电器。
　　好在搬进来之前，还算有点父爱的蒋同志把这个旧房子重新装修了一遍，干净且新，家具类的都没动，重新补了漆，厨房，卫生间都是砸了重新弄的。有点美式风。

　　周柯把热好的饭端回茶几，打算拿勺子舀粥的时候突然发现自己没洗漱。他又去卫生间折腾了一番。

　　“今天除了收拾房间，还有什么安排么？”郭自柏保持躺着的姿势问，还用脚踢了踢周柯坐在沙发上的屁股。
　　“别踢我，什么毛病？”周柯嘴里还嚼着包子，“别的，”他想了想：“好像....没什么安排了，等着上学吧。”

　　“那不行，”郭自柏蹭的窜起来，凑到周柯面前，“这样吧，整理完房间，我陪你去转转，好歹你以后要在这住到高中毕业呢，不熟悉熟悉怎么行。”
　　“有什么可转的，”周柯说，“郊区的小镇....小时候都玩遍了。”
　　“那是你小时候，”郭自柏说，“这都多少年了，别小瞧小镇，变化大着呢！再说了，超市，商店什么的，哪家馆子情况怎么样都得看看，以后点外卖心里有数。”
　　“还挺操心，”周柯说。“行....吧。”
　　“你可知足吧，”郭自柏说，“那是多年的兄弟情分，不然我管你啊！”
　　“屁吧！”周柯说，“你他妈还不是看我长得....可...爱么！”他咬着牙说出这烫嘴的两个字，太难为人了。
　　郭自柏乐的合不上嘴，“始于颜值，终于人品哈~你人更好。”
　　“别恶心我，”周柯说。
　　俩人一阵乐。

　　铁子么！关系铁，怎么开玩笑都不过！哪怕郭自柏现在亲他一口，他都觉得正常。
　　“你这房间们都挺干净的，”郭自柏从上到下把每个房间都看了一遍，“就只归置归置行李就可以了。”

　　周柯嗯了一声，把吃完饭的袋子扔到垃圾桶，又把茶几收拾干净就开始干活了。

　　两个人确实能折腾，楼上的两个卧室还好，没怎么动。客厅一整个大变样，沙发的摆放位置都换了，推翻了之前的想法。
　　客厅门是推拉式的，连着小院。这边墙上还有一扇超大的窗户，堪比阳光房。
　　周柯在墙上定了很多小木板用来放手办，还挂了些滑板，甚至把以前家里卧室的那辆山地车摘下来挂在了客厅的大白墙上。

　　只是中间出了个小意外，周柯去趟卫生院，不过不影响。

　　“走吧，出去转转啊！”郭自柏看着收拾好的房间，“咱们也太能折腾了都五点了。”
　　周柯放下手机，伸了个懒腰，背还是有点疼，他吸了一口凉气，朝郭自柏屁股拍了一巴掌，“走！”
　　“转一会儿，”郭自柏起身站在客厅门口，“吃个饭，然后我就走了，明天得跟我妈去我老姨家。”

　　周柯去接了杯水，咕咚咕咚一口喝完，擦了擦嘴角，“行。”
　　郭自柏啧了一声，“老半天了也不说给我倒一杯！”然后很无奈的走过去，自己拿杯子接了水。
　　“你这不是有手么？”周柯笑了一声。

　　出门的时候感觉风有点凉，周柯又回去拿了件很薄的黑色冲锋衣穿上，配着工装裤，挺酷的。
　　“你穿外套么？”周柯看了郭自柏一眼，那人只穿着件黑色短袖。
　　“谁像你那么虚。”郭自柏调侃他。
　　“你大爷！”周柯瞪了他一眼，“狗咬吕洞宾。”
　　郭自柏被骂还挺舒服，呲牙一笑，“我不冷，一早我骑着你的大宝贝，翻山越岭，骑到邻城来我都不觉得冷。”

　　周柯瞪着他没说话。

　　“好好好，”郭自柏说，“你不虚，你不虚，你是因为背刚刚被砸了个口子，所以可能有点发冷。”
　　周柯忽然想到什么，摸了摸自己的额头：“靠，我不会发烧了吧。”

　　“嗯？”郭自柏连忙把手贴上周柯的额头，“屁，这么凉，没有发烧，你就是被书架子砸了一道小口，虽然缝了针也不至于发烧。”
　　“那走吧。”周柯说。

　　夕阳的余晖，把两个人的影子拉的老长。
　　白天看永巷区这边也不算太破，就是很普通的小镇样子。二层小楼整整齐齐的排列着，也有几个高层的小区，看起来都是新建没几年的。
　　胡同里还是蛮干净的，都是石砖路，也会有小草从石缝里冒出来。一派亲近祥和的旧时光的感觉。

　　“和前几年是不太一样了，”周柯看了看四周，双手环胸，手指缩在袖子里，脚下不停的踢着石子。

　　“是吧，我就说出来转转。”郭自柏看了他一眼，“你真不考虑去住你爸的大别墅啊！自己一个住这。”
　　周柯摇了摇头，“不去。”
　　“行吧，”郭自柏一把搂过周柯的脖子，周柯被带往侧面一倒，“走，柏爷带你去吃大餐。”
　　“轻点，伤口疼。”周柯皱着眉说了句。
　　“嗷，嗷，”郭自柏连忙松开他，轻轻拍了拍他的肩膀：“sorry 忘了忘了”
　　“没事，”周柯说：“走吧。”

　　这片好像没什么精致的大餐，出了胡同区有一条稍微大一点的街，这边有不少小饭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