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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2、重逢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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帝苍二十一年,大雪纷飞。
多乐果在前年已经把所有的刑都玩腻了,便送她极乐,让她于城门北部以一名罪犯调换身份替他去死。
堂堂定安将军竟然沦落到这种替死的地方,就连她自己都觉得可怜。
被磨了的傲气只剩下平静无比,她一步一步踉跄着双脚踩在雪地上,看着鸿雁高飞,看着漫天飘雪,仿佛看见自己的未来。
她的脸没有被遮住,只要有看到的人无不倒吸一口冷气,血肉模糊被凝在一起,好生的恐怖。她轻抬起手接住一片雪花,雪点融化在了手心带着一丝冰凉的冷意,只一点,寒透了心。
“快走……”后面的衙役推囊着她骂骂咧咧“大冷天还要去办事,真他娘晦气”
谢路昀没有撑稳踉跄一下被推到了地上,手掌上的伤疤再次裂开。
“快点起来,别耽误老子去喝酒”那边又再催促,可能是她已经废得不能在废了,上面原本派了六个,结果最后只来了两个。
想着天太冷了,反正都已经沦为废人了,手脚不便怎么会出什么岔子就只来了两个。
她缓下步子,带着路走进暗道,两人也没怎么看顾着聊天,在仔细一瞧发现路不对,一瞬间,一把银针横乱射过,两个衙役立马倒在可地上。
然而紧接着,她的手不受控制地抖着,光是一点小小的动作就能够导致手赏的伤加重。
谢路昀拖着一身伤跌跌撞撞走进了一户人家,她没有别的追求,只希望现在自己的脸可以没有吓到他们。
帝苍二十三年,说远也不远说近也不近。
琅州,泾河以南。
“今个儿天气明媚,就给大家讲讲定安将军的故事吧——”
“好好好,我馋这故事很久了,就等你讲了”
“那行,那我开始了”
“传闻这位定安将军尤其的厉害,怎么个厉害法,我听闻她十五岁劫了一批军淄送到阳汾解救阳汾危机,才能让阳汾一战取得最后的胜利。十六岁的时候跟随大军驻守边疆防备匈奴往来,好像是从十七岁开始便被封为骠骑将军初定江阴少年英雄天生神将啊,不仅直接把勒哈王主一枪射中,又是凭借着高超的作战技术将帝京两大解决难题给搞定。扫原喀,定将军,不到弱冠却有着天人之姿,直是天神赠予我们帝苍的礼物!只是可惜,少年天才陨落了——”
“谢大将军对外宣称着定安将军得了重病好像是因为劳累过度而导致的,为天下为百姓而死,这才是我们该学习的英雄。”
“那我边从定江阴开始将起……传闻这……”
说书先生在外面讲着书,一堆人围在一起听着故事。可能是越讲越兴奋,已经开始手舞足蹈地划着手了。
躺在路边的一个乞丐穿着一身破破烂烂的衣裳,背上背着的酒葫芦,阳光照在她的脸上,才半睁不睁的张开眼,喝了一口酒,听着他们讲话。
定安将军?谁啊?不认识!它又喝了一口,起身刚好听见说是谢大将军对外宣称谢路昀死了,它只是脚步顿了一秒,最后又走开了。
前尘往事皆与她无缘。
自从被那户人家救了之后,她感恩对方,将自己用命博来钱一次性全部给了他们加,然后又买了一件旧款的衣裳,不知又从哪来搞了个酒葫芦每天天为被,地为床饿了就学着乞丐讨饭,渴了就去喝河边的水。
她不敢回到谢府,也不敢对外面透露着自己还活着的一切更不敢面对颜懿。
嗯就这样,定安将军死了,被累死的,也算是对她的一个交代。
“玛德死乞丐脏死了”一个过路人不小心被她撞到了,嫌弃地拍了拍自己的衣裳,谢路昀在旁边赔笑。
那个过路人一看她是个弱者,便将自己今天在家里受的气全撒在她身上,拳打脚踢,引得旁人观看。
她刚想反抗的,结果,她看见了一座轿子上,被风吹动了帘子,隐隐约约露出那张可望不可及的脸,她整个人僵住了,呼吸在一瞬间停滞了几秒。
他怎么会在这里。
“你个臭乞丐老子跟你说话呢你听见没……”
“对不起啊!”她沙哑道。
“对不起?”那男人摸着下巴猥琐的笑了笑,一把夺过她手中的酒葫芦“对不起有个屁用,全身上下就这个酒葫芦最为值钱,拿来吧你!”
那酒葫芦被抢过,其余人都围着看她的热闹,却没有一个人出手去帮忙。
“这是苍生,这是你想要救的苍生,人心险恶,你能救吗,你即使救了你又能救多少。”脑海中不自觉浮现出这么一句话。
被抢了酒葫芦她也不恼 只是眼神阴恻恻地看着对方冲她一笑,她的脸被一头蓬松乱得不能再乱的头发给正挡住了,她拨开自己的一缕头发,露出狰狞的伤疤,众人吸了一口冷气,怎么会有那么丑的人。
她看着所有人惊诧的目光没有说什么,只是抢过自己的酒葫芦便一摇一晃的走了。那个过路人还滞留着呆看着她的背影。
“救命救命……救救我……”
一个巷子里传来女人的呐喊,以及死命的奔跑者,不小心在拐弯的路口和谢路昀撞上了,后面的人立马追了过来拉住了她的头发“小贱人,做了我的妾还想跑”
“我.他.妈.不认识你,谁是你的妾”她将头发扯回头皮一阵发痛,但也顾不上其他,拼命的哀求人救她。可能是看不到什么希望了,她竟然直接跪在一个乞丐面前,拉着它的破烂的衣摆求她救自己。
被那个抓她的男人大声嘲讽“周四娘啊周四娘,你是不是脑子进水了去求一个乞丐,你求她不入来求我,说不定,你一求……”他露出□□的目光“老子还能让你.爽.个遍”
谢路昀没留个眼神给他们,继续喝着自己的酒。
“这都什么时候了你还在喝酒,救人一命胜造七级浮屠,求求你了帮帮忙……”
“贱人,我都说了你还去求她,你们两个一路货色”
谢路昀摸了摸鼻子,今天出师不利啊,先是被人抢酒葫芦,后是被人骂,她早知道就去看看水逆不出门了。
就在周四娘快要绝望之际,一只酒葫芦落在她的手中,随后一阵风过,那个男人被丢撞到了墙上猛的吐出一口血。
“卧槽,好厉害啊!”
“对对对就是这么打他,打死他……叫他那么欺负人”周四娘晃着小拳头从一开始的担惊受怕在到后来转悲为乐。
一只爬满伤疤的手伸到她的面前,见周四娘没有反应,她就直接抽走酒葫芦,继续走着她的阳光大道。
谁知,走了没几步,腿就被人扒拉了。
“我已经看出了你很有未来丐帮帮主的潜力,不如收我为徒怎么样……”
谢路昀“…………”
她没有说话,将自己的腿拔出,岂料越拔越被拖住。
没办法,她只能逼着周四娘。
朝她比了个起来的手势,周四娘没有看懂,她又比了一个。
“卧槽,帮主,你该不会是个哑巴?”
被当做丐帮帮主的谢某人无语凝噎,她的确哑了但没完全哑,只是那声音嘶哑得让她不自觉想起以前受的伤,开口很难,很痛。
一般情况下她都不会说话。
由于经常去打酒的馆子里只要她一来比个手势,对方就知道自己要什么,这到了这里,有些难为。
“没事,我知道那些高手都不太爱说话”
她开始自我介绍“我叫周妍妍,是南边那个周家的周,我悄悄跟你说我是逃婚出来的结果,害”她叹了口气,捂着自己的脸“谁叫我太好看了,一路上遇到了人贩子,我被绑来的,后来逃出来后才想着去看看这个世界就暂时不回周家,谁知道,竟然遇上了个登徒子……!!”
周家?略有耳闻。
当初的兔子灯遇见的可不就是周家的小公子周元年嘛。
一想到这里她就想到那个人,兔子灯,为他赢头筹。
算了,前尘往事,不想也罢。
她起身趁着周妍妍还在沉浸讲着越走越远,只剩下周妍妍一人。
“喂,等等我啊!”
喊到这儿的时候,谢路昀停下来脚步。不是因为她的喊声而停的,而是因为前面的人。
说真的,今天是真的水逆。
一身枫叶红衣裳,不管在哪儿都很耀眼,他执着一把伞好像在等一不归人,那把伞上的霜雪沉重了不少,也不知道对方站了多久。
直到谢路昀的到来,伞才渐渐往后仰,露出一张熟悉而又令人痴迷的脸。
毫无防备,所有的心里建设在这一瞬间全部被击毁,她自从成为了废人后便断了想要找他的心,她害怕自己控制不住,她害怕自己配不上她,说到底还是因为自卑。
从没有想到过,再次重逢是时候,会是以这种形式都出现。
两个人没有动,在颜懿静静地看着她时候,她突然低下了头,将头发挡住大半部分的脸,她自己的脸她自己都看不下去了,怎么可以污浊了他的眼睛。
她不配。
她转身便要离开,她心中只期望他不要认出自己,然而事与愿违,她刚走一步就被后面的人喊住了“谢路昀,三年了,一千零九十六天,你骗我……”
话中带着零散的哭腔,她的腿再也迈不开了。
“公子,你认错人了,我叫阿丑,不叫什么谢路昀”她说话的时候那声带着沉重的嘶哑跟市井中尖酸老太太夹起嗓子说话的声音有得一拼。
“谢路昀!’!我找了你整整三年,你就是这么对我的?”
“三年,两百九十七遍的《浮寂缔》,你说过我抄完你一定会回来,我每一年都抄,我每一年都祈祷着你可以回来可是呢……”
“如果你不喜欢我可以直接说,为什么要……”
“是,我不喜欢你了”她这个样子根本配不上他。
“你说什么?”他的颤着声音全身都因为她的一句话而发着抖。
“我说,我不喜欢你了,请你别在纠缠我”她走一步,发现对方还跟上来,那把碧落剑直直地刺向对方,其实她把握好了力度,只是让对方可以退余之地,谁知,颜懿毫不在乎地上来。
“你疯了?”她看着他受伤的肩膀忍不住喊道。
“是,我是疯了,那也是被你逼疯的。谢路昀,你为什么非要那么残忍,为什么每一次次给我希望后又让我绝望,你说放下就放下你说不喜欢就不喜欢,那我呢,那我怎么办,我也真是有病有了病才喜欢你一直喜欢你,喜欢到想要替你去死。你说你就算爬着回来都会来找我,你现在窝囊你又算什么。”
他越说情绪越激动,潋滟的眼中一颗颗晶莹剔透地泪珠滑落“这把剑是我亲自为你锻造的,从前,你第一次拔剑为了保护我,最后一次拔剑确是指向我。谢路昀,你是不是真的没有心”
他的泪水止不住的掉落着,那把伞不知何时垂掉在了雪地上,冷风一飘,他受不了冷抖了抖身子。
谢路昀还是第一次见他哭,哭得那么撕心裂肺,哭得她心疼。
“我现在是个废人了”
“我不在乎”颜懿哭着说。
“我现在这个样子连我自己都厌恶”
“我不在乎”
“但是我在乎!我不希望自己这个模样可以有勇气去爱你,我很累了……”
“我就问你一个问题”他擦干眼泪,凶狠狠地拉着她的衣服“你喜欢我吗?凭心回答”
谢路昀沉默一秒,被逼着看他,不知为何,他逼迫人的样子有些好笑“喜欢,但我配不上你……”
“那你说爱我”
“?”
“说!!”颜懿揪着她的领子不放。
“爱我”
“…………”这回轮到颜懿沉默了。
“说,我爱阿懿”
“我爱阿懿”
“我喜欢阿懿”颜懿说。
“我喜欢阿懿”
“说,永远不离开颜懿”
谢路昀这回没有说了,颜懿下一秒就要哭了,她手忙脚乱地想要安慰,就见他逼着眼泪强迫她说。
她没辙,只好重复“我,永远不离开颜懿”话刚落,颜懿的手指穿过她的发丝,那把剑被拔了出来,带着血迹染红了雪地,清纯的触感和两道气息想融合,从青涩的一步步探索再到热火朝天的炙热,她一直闭着眼睛不敢去面对,而颜懿睁着眼睛看她的脸。
他想和她说自卑什么,配不上什么,他如果一开始就是因为对方的容貌而喜欢大可不必这么大费周章。
面前的这个女人,他等了好几年,好几世终于有一次,是完整的属于他的了。
在不远处看到这一幕的周四娘想着还是先不去打扰了,没有想到,大佬竟然有这么般的离奇曲折故事,要不是谢路昀这个名字早已传遍天下,她怕是不知道面前这个人,不对,是个乞丐,竟然是传说中的定安将军。
她这几年到底怎么了,怎么会沦落到成为乞丐的地步,不过她既然不说,她也不会去揭人伤疤,只是默默的等着 等着就睡着了。
一觉醒来发现自己好像在一间府邸,最重要的是,自己的身上还穿着喜服。
她该不会又被人绑了吧?周四娘着急下地,刚想跑出去门一开撞上了一堵肉墙,她疼得直掉眼泪,没想到的是,这一回不是被绑了,就是真的被绑了。
那个同样穿着的喜服的男人她在一张画像见过,是她逃婚对象。
天道好轮回,苍天饶过谁。
“准备好了吗?”颜懿再一次问。
“嗯”谢路昀点头。
“可能会很痛,但你一定要忍着,画皮之术我曾在巫族学过,但还是第一次用在别人身上”颜懿忍不住手抖。
虽说颜懿不在乎,但是谢路昀还是在乎的。没办法,颜懿只好为她重新整容,为她削掉脸上的烂肉重新抄刀,他在试用的时候特地熬了几天的夜在傀儡上试验,觉得自己的手艺还行。但是面对她的时候,还是怕她疼。
“不会的,我不怕疼,在疼在痛我也忍过来了”这句话不掺和任何杂志,让颜懿感到心疼。是他来得太晚了,当初他去到的时候,那里已经没有她的影子了,在得知她被动用刑法毁了自己的时候,他一气之下将万蛊虫放出来,那整个监狱,整个重新拾起的原喀旧部,以及那罪该万死的女人,全部死在毒虫的撕咬中。
当然,多乐果折磨了她那么久,害他找不到,所以当虫子在她身上挪动着的时候,他直接将对方丢入屎坑里面,起起伏伏地黄色废物里面全是虫子。
一时间,那里成了蛊虫的炼狱。
换皮之术不是一天就能成,这场无声的重获新生持续了三天三夜。
再次拿起铜镜的时候,当真跟换了一个人一样,脸上的腐肉都消失不见了,与她曾经的相貌没有一豪都分差。
“难怪说巫族之人可活死人肉白骨,拥有创生之术”她不禁感慨着。
“你喜欢就好”
他疲惫的说道。
不过,下一秒他又活了一样,牵着她的手带她到一个房间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