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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0、克拉肯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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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开火!开火!”
红珊瑚号的炮手们听到船长的震喝,一齐点燃了引线。船长巴伦猛地被克拉肯的触手掀翻在地,生生拖着划过甲板。
“船长!”
克拉肯速度太快,试图救下船长的水手们几次扑空。巴伦瞅准时机,艰难地从腰间抽出佩剑,一息之间连砍三刀,触手从他脚腕松开。他刚呼出一口气,触手猛地勒住他的脖颈。
一声轰然巨响,克拉肯缠在船舷两侧的粗壮腕足被炮火击中,龟缩而回。
巴伦大口喘气,忍着眩晕撑地站了起来,嘶喊道:
“向东急转!目标皇后岛!”
红珊瑚向东疾驶,距离皇冠岛不足3海里。船底猛地一震,巨树般的腕足从四周冲出,越过船舷缠紧红珊瑚,重重向海底拖去,船体顿时倾倒,船员被甩入海中。
巴伦在浪涛中探出上身,屈指吹响号子,空中盘旋的雪鹄收到命令,急速向东南方向飞去。
巴伦深吸一口气,一头扎入海中奋力游向红珊瑚,他拽紧绑在红珊瑚一侧的救生伐,握紧匕首急切地切割绳索。“呃啊!”一股剧痛传来,克拉肯刺穿了他的右腿,他坠向海怪的血盆大口。跌落的瞬间,他看见海面飞过成群的鸥鸟,紧接着水下一切缓慢上升,迅速凝结的冰层强势地插入了他们同克拉肯的战斗。
在他看不见的冰面之下,人鱼灵巧地翻转挪移,躲避克拉肯腕足的攻击,抓准间隙,一把掷出三叉戟钉在红珊瑚船侧,切开了连结救生伐的粗绳。克拉肯屡击不中,愤怒地催动咒语。数道冰锥从四面八方射来,人鱼唤回三叉戟,单手握于身前一挡,冰锥方向急转,猛地向克拉肯刺去。趁克拉肯对付冰锥之际,人鱼手指划过三叉戟加持寒冰之力,运劲向上一送,神兵悬于海中助她支撑冰层。
冰面上,船员们又惊又喜地发现他们和红珊瑚都被冰面托了起来,冰层太厚,看不清冰下情景,但显然克拉肯被困住了。
“我们得救了吗?”
“一定是海神救了我们!”
“你也看见那群海鸥了吧?是它们为海神带路…”
巴伦三两下扯下一截衣襟为伤腿止血,奋力奔向红珊瑚,他要救回他们的船!
人鱼全神贯注催动术法,克拉肯四周升起冰牢,它正慌乱地用触手抽击冰柱,忽然冰牢碎裂,它抬头一看,人鱼猛地捂住心口,法术滞断。三叉戟跌落,海面冰层断裂成两半,克拉肯看清形势,狞笑道:“怎么?禁术反噬的剜心之痛,滋味不好受吧?”。
巴伦眼看离红珊瑚越来越近,突然冰面崩裂,他蓦地跌落冰缝,等他咬着牙攀上冰面,一道硕大的冰缝横亘于他与红珊瑚之间,无情地将他们分离,巴伦发出一声悲愤地大喊。他一回身,冰面开始倾斜,不远处的救生伐缓缓滑动,如同一只冰橇,巴伦拖着伤腿一瘸一拐地奔过去抓住它,向船员们呼喊,“上救生伐!”
巴伦立于伐边,一声大吼,用尽全力将佩剑刺入冰面,挡住了救生伐的滑动,待船员们全部上了船,他抽出一人的佩剑,猛地斩断了他插在冰面的剑,船失了阻挡,箭一般向下冲出,巴伦滑倒在冰面,眼看追赶不及,一只绳索套住了他的脚,“船长!抓住!”他在拖拽中调整身形,抓住绳子,被船员们拽上船,沿着冰面急速向北滑去,正是皇后岛的方向,巴伦望着渐渐远去的红珊瑚,昏了过去。
冰面之下,克拉肯挥动触手和冰锥一齐刺向人鱼心口,人鱼咬牙堪堪躲避,被几道冰锥刺穿肩头,一瞬间冰层炸裂,红珊瑚号轰然砸入海面,激起无数水花。人鱼望着在漩涡中沉入海底的红珊瑚号,嘴唇紧抿,死死攥紧三叉戟,猛地掷向克拉肯,三叉戟以雷霆万钧之势破开海水,海怪闪躲不及只得以触手硬挡,只听长长一声咆哮,触手被狠狠刺穿,三叉戟撞入海底。人鱼乘胜追击,以坚冰为牢,以手为刃刺向克拉肯,攥住了它的晶核。
“结契还是去死,你选一个”人鱼用手背抹去溅到脸上的血,破碎又骄傲。
克拉肯认主,与人鱼缔结主仆契约,银白法阵中,红珊瑚号的旗帜被徐徐展开,人鱼肃声道:
“看着它,记住它,墨洛温家族的雄狮旗。”
“当它飘扬在海上,你誓以生命守护它!”
*****
红珊瑚号上,爱德蒙胸口剧烈起伏,双手紧攥,口中断续诵念出声,可法阵毫无动静,他愣了愣,才意识到念错了咒语,攥成拳头的手霍地砸向地面。片刻后,他深吸一口气,撑着地面站起,默诵咒语,消失在传送阵中。
*****
北境。
破冰之声打碎了冰天雪地的寂静,一头庞然的巨熊从冰河中跃出,宽大的掌足踩稳后,甩动身体抖了抖水,因着水下与冰上的温差,周身起了袅袅白雾,它不顾严寒,迅速跳上河岸,跨越雪原,向远方的高塔狂奔,在厚重积雪上留下一串深深的爪印。
一头白熊行近城墙,守卫们见它脖颈上银白链条坠着的海蓝宝石戒指,为他打开城门。他们从一开始的不自在,到如今见得多了,便也习惯了。
白熊一路旁若无人地飞奔至高塔跟前,望了望顶层亮着的灯光,乖觉地抖落了身上的冰渣,上次它一踏进温暖如春的内室,身上的冰渣化作一滩水,弄脏了北境之主心爱的地毯,狠狠地挨了一顿鞭子。
白熊进门之后,径直进了右侧的房间,宽敞而空荡的居室内,只有一张床、一张桌,桌上一个水盆,他的衣服和杂物都放在床脚,它不太在意,这里于它只是个临时住所,它在意的是怎么能每天顺利地睡在顶楼。
巨兽化作人型,戒指不慎落地,他急忙拾起,对着灯光仔细检查一番,确认没有划伤,小心地擦了擦海蓝宝石表面的水迹,戴在了中指上。男人身形极高,棕色皮肤,虎背蜂腰,半长的银发湿漉漉的。他随手拿起毛巾擦了擦,披上睡袍,草草系了衣带,推开门径直去了厨房。
他从戒指的空间中取出一尾鲜鱼,娴熟地收拾了鱼鳞和内脏,烹饪出一碗浓汤,端着上了顶层。
女子半卧在床上,平日里一丝不苟地盘起的黑发已经散了开,丝绸般柔顺地披在身后,她背对着门,趴在床边的窗台,他走时特意关紧的窗户被推开了一道缝,柔弱白皙的手臂伸了出去,温柔地抚摸一只雪鹄。窗台多了一只水晶杯,他不用想也知道那鲜红的液体不是酒液,她只有在饮血后会这般慵懒。
她所在的位置能将他一路风霜都尽收眼底,可听见他回来,头都懒得回。若说贵族的冷漠,没人比她诠释得更好,在整个北境最为奢靡温暖的卧房里,只着轻薄的珍贵丝绸,不在意地素手探进严冬,将熊族首领呼之即来,挥之即去。他倒也不在乎,反正他想要的都得到了。
可她抚摸着雪鹄出神,他看得久了,就算是傻子也看明白了,他吊儿郎当地讥讽道:“怎么,这只畜生又给你捎回消息了?你那哥哥和人鱼好上了吗? 这回你没戏可唱了吧?”
她缓缓转过身,脸上还余了些餍足的神情,唇上沾着血,被她舌尖一卷舔舐了,黑色瞳仁盯着他,眼神阴冷,银白色长鞭猛地抽了过来,他知道那是月光所化,听鞭子带动的风声,她用了不到一分的力,想来只是要羞辱他出气,没打算让他受刑。他看了看手里端着的碗,浓汤还冒着热气,他将碗护在怀里没躲,生生受了一下,脸颊顿时添了一道血痕。
雪鹄“呼呼”叫了两声,哆嗦地左爪搓右爪,被他一瞪, 吓得慌忙飞走,它能感觉这男人想将它炖了。
她瞧见他脸颊的血痕,挑了挑眉毛,长鞭化作细碎的月光消散在空中,冷冷道:“滚”,转过身不再看他,趴回窗台伸手接窗外的雪花。
男人没听见似的,也不管脸颊上的伤,大步走过去,将汤碗稳稳地放在窗头桌上,拽着她的手一把将她掼倒在床上,走过去啪地关上窗。
“你不是想喝河里鲜鱼炖的汤吗?”
她正要发怒,鱼汤的热气扑到脸上,浓香扑鼻。高塔里厨子们的菜谱中绝对不会有这种粗糙的烹饪方法,但她不时怀念这种朴素的吃法,能让她偶尔忘记自己是北境之主。
一小碗很快便见了底,夜深了,他担心她饱食后睡不好,并没有多盛。
他爬上床,她警觉地盯着他。
“你做什么?”
“上床...睡...觉”他吃一堑长一智地将话到嘴边的“你”字换成了“觉”。
“谁同意你上床的?滚出去!”她指着门外,眉眼生动,终于有了些烟火气。
“你同意了,刚刚我问今天能不能睡这,你要我出去抓鱼,鱼我抓了,鱼汤你也喝了,现在我当然能睡了。”
不顾她的挣扎,抓住她的手腕便往床上按,以唇封口。
女人咬破了他的唇,狠狠道:“伊安.蒙特恩!我看你是鞭子还没挨够!”
“只要让我睡,天天挨鞭子都行”
男子又要吻她,她偏过脸,眼底透着厌烦和不耐,推开他坐了起来。前尘过往总压得她透不过气,她需要对爱德蒙的思念,唤回她心底珍藏的、身为人类时的美好情感,她想要安静地独处,而不是时时被这野兽侵扰。
男人僵住不动,垂了眼眸,沙哑的嗓音闷闷道:“我明天就出发去南方,把阿蕊亚.希尔给你抓回来,行了吧?”总是张扬的眉眼,有一丝难以察觉的忧郁。
女子嫌弃又无奈地“啧”了一声,背对他躺下,男人试探地把她圈在怀里,她没再躲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