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第十九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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陌生的，天花板。
凛躺在华贵柔软的地毯上，思绪难得得到了放空。
时钟在空旷的房间里滴滴答答地走着，随着凛仍旧跳动地心脏不断鼓动，漆黑昏暗的房间中，只能听到自己急促又带着茫然的呼吸声。
过了一会，凛侧头望去，看到了黑发少年沉睡的面容。视线从他的额头、鼻梁、嘴唇逐渐下落，最后看到了他紧紧握住的自己的手腕。
凛低垂着眼眸，像是什么都没有思考，两个人就这样安静的连接在一起，彼此支撑。
但接近着，从少年手中愤怒地抽离了的手腕证实了刚才的一切不过是错觉罢了，而凛的动作，也成功让昏迷着的太宰治被惊醒。
而世界在这一刻，揭开了舞台的帷幕。
从房间的另一头，传来了锁链滑过的声音，门口上方的灯泡依次亮起，像是舞台的倒计时，等待着嘉宾入场。
在他们的身后，熟悉的音色响起，男人像是一个痴恋幼女的变态一样，说出了完全不符合首领身份的话语。
“爱丽丝酱~你看这个带着荷叶边的小裙子多可爱啊，还有这个颜色！一定会很适合你的，穿穿看嘛！”
“不——要——林太郎太恶心了！我才不要穿给你这样的变态大叔看！”
电梯终于抵达了最高层，留着胡茬的红发男子像是什么都没有看到一样，就这样站在了港口黑手党最为尊贵的房间里，向首领问好。
“首领，遵从您的指示，前来拜访。”
红发男人的身影，就这样直直撞入了太宰治的眼中。
“为什么会在这里……织田作？”
……
就像是观看电影一样，太宰治和凛发现他们无法插手事情的任何走向，只能作为观众，沉默着看完事件的所有轨迹。
“……因此，我需要你去找到作为港口黑手党情报部最为重要的坂口安吾，并且把他带回来。”
森鸥外一边说着，一边在文件上签署好了自己的姓名。“这是作为港口黑手党最高权限的‘银之手谕’，有了它，就连干部你也可以随意命令哦。”
港口黑手党的首领给予一个最底层的小喽啰仅次于他的权力，即使凛和太宰治并不清楚前因后果，他们也能从中看出这里面必然蕴含了无以伦比的阴谋。
在织田作之助即将离开的当口，那个沉浸于黑暗之中的男人，又笑着提问了一句。
“说起来，织田君，作为前·杀手，拥有着强大力量的你，为什么选择拒绝杀人呢？”
“必须要回答吗？”红发男人依然冷静自持，没有一丝动摇。“
“当然不。“
“那么，请允许我拒绝回答。“
说完后，红发男人的身影消失在了门后，命运的齿轮，也从这一刻开始，疯狂的旋转了起来。
……
视角一转，这一次，凛和太宰治最先看到的，是比如今的太宰治更为年长几分，同时身上的黑暗更加浓郁了的，已经成为港口黑手党干部了的太宰治。
好不容易找到的三个活口，却被没用的部下在受到挑衅之后一击毙命，凛对太宰治的愤怒与冷酷接受良好，真正引起她注意的，还是在教训过部下之后，太宰治对于织田作之助的推崇。
正是因为了解身旁的少年是一个怎样黑暗可怕的家伙，凛实在是很难相信，有什么人可以在他心中留下如此重要的占比，甚至可以让太宰治对他充满了“信任”这一仿佛一辈子和他都绝缘的情感，而同样的疑惑，也充斥在房间里每一个黑手党部下的心中。
“可、可是！我听说那是一个连杀人的勇气都没有的底层人员……”
略微有些委屈的话语被黑西装们说了出来，显而易见，这些打手对织田作之助的意见超过了对他们伟大的太宰干部以往的认同。
不论是年长的，还是年轻的太宰治，在这一刻，他们的脸上都浮现出了那种凛最为熟知的，讽刺又怜悯的笑容。
“你们又知道织田作的什么呢？奉劝你们所有人一句话，不要去惹怒那个男人，不然的话，你们这里的所有人，连枪都没有拔出来，便会被织田作解决掉。”
“而你，”那双冷漠的瞳孔注视着倒在地上的黑发异能力者，“就算再努力个一百年，也赶不上织田作的高度。”
这样看来，不过又是一个仗着自己拥有力量，就肆无忌惮的将自己的道义践行在他人生命之上的蠢货罢了，和她一样，都是不配得到救赎，只能在令人窒息的黑暗中苟活的虫豸。
将内心的那一点好奇迅速消灭掉，凛再次封闭了自己的内心，就像一个精致的人偶那样，静静观赏之后的剧情。
……
但是她错了，或者说，她其实也是正确的。
当织田作之助第一次与敌方组织——Mimic的首领交锋后，面对纪德迫切的恳求，这个男人拒绝了与他一同奔赴“战场”的要求。
“我无法达成你的梦想，是因为我……有一个梦想。”
红发男人再次回想起了被赋予人生新的意义的那天，“总有一天，我要从港口黑手党金盆洗手，然后……”
“放下手中的枪与子弹，找一个可以看到大海的房间，拿起纸和笔，书写崭新的人生。”
“写作，即是书写他人的生与死，而剥夺过其他人生命的人，是没有资格书写他人的人生的。”
“所以，我才不会去选择杀人。“
无数的人们殉身在了从黑暗中逃往光明的那条道路上，仿佛只要沾染上了一分一毫，便永远被深渊所标记，被光明所厌弃，即使如此，这个男人却依旧遵循着自己给自己设置的那一条线，绝不跨过它一步。
并非如凛所想的那样，这个笨拙的男人真的是在用生命争取自己的未来，从过往的虚无之中走出来。
“不、不……织田作……不要……你会死的！”
太宰治再也无法维持自己的冷静，纵使他知道自己什么都做不到，他依旧试图将自己的双手放在织田作之助的肩膀上，想要摇醒这个世界上绝无仅有的大笨蛋！
或许这个世界里的太宰治不会明白，但这一刻，相似的命运与经历，让凛与太宰治仿佛预见了这个男人的未来。
作为……这个世界上仅有的两个，从头到尾参与了第十二次崩坏的人。
男人的身躯在太宰治的手中再次如泡影般消散，而下一秒，米黄色的房屋在远处呈现。
……
火。
永不熄灭的火，焚烧着□□的火，灭绝了所有希望的火。
小孩绝不是可以让那群人放过的理由，哪怕太宰治察觉到了森鸥外的打算，转移了孩子们的住处，仅仅身为黑手党干部的他，也依旧无法摆脱来自首领的眼线。
就像是旗会的年轻人们一样，这五个孩子给港口黑手党带来的价值甚至让首领连犹豫的想法都没有，就这样兑换给了外国的异能力犯罪者们，连最后的呼喊都来不及发出，便成为爆炸中焦黑的燃料。
凛曾经在情报部工作的一年里，让她极为熟知港口黑手党的行动法则与方针，人命的价值，在这个组织里面反而是最廉价的。
织田作之助的梦想没有错，他守护理想的行动也没有错，他大发善心，收养了的五个孤儿更没有错，那他错在哪里了呢？以至于最终落得如此下场。
耳边是织田作之助宛如野兽的嘶吼，太宰治和之后赶过来的未来的他都呆呆的盯着仍旧冒着火焰的车子，这场大火不仅夺走了织田作之助的一切，也夺走了那两个原本巧舌如簧，智谋无双的少年的所有语言能力。
蹲坐在织田作之助的旁边，凛眼睛中照映了明灭的火焰，没有人比她还要清楚，他们错在了那里。
是力量，那种可以守护好自己的一切，不会被他人所夺走的力量。
森鸥外的确是最完美的首领，他的决策也的确带着港口黑手党不断进步，但是，森鸥外，从来没有可以判断他人价值的权力。
每个人的价值，都是由自己所赋予的，因为“没有价值”，所以就要“被舍弃”，这个病态的逻辑，从一开始就是错误的。
无论是织田作之助的【天衣无缝】，还是之前凛冠绝情报部的黑客能力，都是十分强大且应用外围广泛的能力，但这些能力，帮助他们规避了自己的结局了吗？
没有，完全没有。他们是很强，但他们也不够强。只要不是绝对的力量，只要没有可以保护好自己守护的一切的力量，一个疏忽，就是这种下场。
“织田作，我知道你想要做什么，但是，请住手吧。”
少年低头将自己隐藏在阴影处，将神色隐藏在漆黑的刘海之下，“就算是你那么做……”
“就算我（们）这么做，他们的生命也不会回来？”
重叠在一起的声音，冷漠的红发男人于娇小的樱发少女，用着截然不同的音色，与如出一辙的死寂情感，回问着呆立在他们面前的少年。
“听我说，织田作，就在刚刚首领去参与了和异能特务科的秘密会谈，这里面一定还有什么玄机……！”
“没有玄机了，太宰，这就是一切了。”
还是重叠着的声音，少女的情感终于裸露了出来，嘲笑，恶意，怜悯，以及……终于看到对方动摇申请的快感。
“听我说！织田作！请去期待一下之后的事情吧，什么都好，这之后一定会发生生么有意义的事情的！”
“就像我加入到港口黑手党的原因一样，只要接触到暴力也好愤怒也好恐惧也好，只要感受到这些属于人类的本质，那么，我就可以找到继续活下去的理由。”
真心的刨开，卑劣的挽留，但是，凛知道，这些都是没有用的东西。
看向躲在未来的太宰治身后的太宰治，凛向他，露出了绝对恶意的微笑。
“一切，都到此为止吧。”
“别走，织田作！”
雷鸣在远处奏响，这场迟来的暴雨，也终于要落下来了。
……
两声枪响之后，什么都不剩下了。
十六岁的太宰治，和十八岁的太宰治，他们一同奔赴向了这个世界上最爱他的人，而如今，这个人也要离他们而去了。
“织田作！”
“织田作！振作起来，织田作！”
“你个笨蛋，你个大笨蛋！”
“竟然为了奉陪那种家伙，把自己搞成这个样子……”
声音无法传达到血泊中的男人的耳朵，还未经历这一切的太宰治，终于在此刻感受到了恐惧。
“太宰，我有一句话，唔，想要对你说……”
“不行！不许说！”
“你说不定还有救，不，是一定可以得救的！所以不要，不要用那种语气……！”
“听我、说！”
织田作之助，这个男人用他最后的力气，抓住了有人脸边的头发，想要将自己最后的话语传达出去。
“你说过……只要在暴力与流血的世界中，就能找到你想要活下去的理由对吧。”
“但是，找不到的啊，你应该也清楚吧。”
“不论是作为暴力的一边还是被搭救的一边，能填补你内心的空缺的理由、唔！都不存在！”
“所以啊……”
最后的话语，最后一次得到来自他人的温暖，织田作之助的目光中，也有对这个还不成熟的孩子最后的担忧。
“去成为好人的那一边吧。”
“如果呆在那边对你来讲都无所谓的话，那就去成为好人吧。”
“拯救弱小，呼，保护、孤儿。去成为救人的那一边”
“无论是正义还是邪恶，对你来讲都没差的不是吗。”
“啊啊，人活着，是为了自己能得到救赎吗，呵，现在看来，的确是这样的呢。”
垂落的手，带走了太宰治蒙在脸上的绷带，在这个夜晚，太宰治，失去了自己最后的一名友人。
……
可以将写在上面的东西化作现实的【书】，在和太宰治【人间失格】异能力的碰撞之下，通过特异点，展现出了属于它的真实面貌。
作为连接着无数个平行世界的结点，【书】记录着世间所发生的一切，同时也记录着同一世界的无限种可能，在种种机缘巧合之下，太宰治看到了无数个相似但又不同的自己。
但是这些世界中的他，却没有一个，得以救下那唯一的织田作之助。
在无数世界的尽头，依然麻木的太宰治，终于看到了他想要遇见的人。
身披黑色大衣，戴着红色围巾的另一个太宰治，在这一刻仿佛也感受到了什么一样，从仍在掉落着的空中，回望了这横跨了无数星海的一眼。
然后，下一秒，这唯一成功了的首领宰，也像曾经无数个他预想过的夜晚那样，结束了自己无趣的一生。
“真是精彩的演出，太宰先生。”轻快的鼓掌声在太宰治身后响起，无论他回应与否，现在都不是凛所在乎的了。
对本来就是偶然落入这边世界的凛来说，这些平行世界中没有发现自己的身影是一件再正常不过的事情，不如说，如果真的出现了其他的她，她还要感到惊讶呢。
“您和森先生不愧是一脉相传的师徒，就连利用他人的方法都简直是一模一样。”明明是在赞颂，凛的语气中却听不出来任何的赞美，“请问除了将自己的部下当作物品一般兑换出去以外，你们还会什么其他的手段吗？”
“织田作也真是糊涂，他落得那样的下场，竟然还会对你这种冷血的怪物抱有期许，就没想过之前有无数次同样的境遇发生在别人身上，里面都有他的好好友人的推波助澜吗？”
“怎么样，太宰治先生，看到曾经的苦果如今以一模一样的方式返还到了自己唯一的希望身上……”
“感觉如何？”
拳风划过凛的耳边，没有给她带来任何的恐惧，多好笑啊！和森鸥外一手策划旗会死亡的太宰治，在未来被森鸥外用同样的伎俩所愚弄！连一个底层人员都保护不了！
凛终究不是织田作之助，更何况她连自己的仇人都还未曾手刃呢，又怎么会甘心就这样放弃？
至于原谅？她永远、永远都不会原谅这些夺走了她全部的家伙们，她将用自己的余生，来见证他们最为可笑的下场。
“我改主意了，太宰先生。”恬静、优雅的笑容在凛脸上浮现，此刻的她抚摸着太宰治的脸庞，用最轻柔的语气说道，“请尽情的努力活下去吧，请让我见证，知晓了一切之后的你，又会做出怎样的选择呢？”
作者有话说
第19章 第十九章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