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4、第十四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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遍地焦黑且不成形的建筑，空气中弥漫着的灼热感与令人烦躁的焦糊味，零星的火苗仍旧在顽强地燃烧着，仿佛在用一股誓不罢休的气势想将这座城市彻底地化为灰烬。随着太宰治跟随着荧的一路前进，本来还叽叽喳喳缠着荧聊天的他愈发沉默，最后停下来脚步，用他那双以往连一丝光都无法透出的黑色双瞳，复杂地望向了这座已然化作焦土的城市。
他们的行进速度并不缓慢，在经过将近两个小时的漫步之后，他们也即将到达横滨原本的市中心，但真当到达这个距离的时候，太宰治才终于察觉，他已经再也看不到那五栋高耸入云的大楼了。
不仅如此，他在港口黑手党作战上利用过的小巷，之前和森先生一起待过的黑诊所，和中原中也相遇的擂钵街……一切的一切，在此刻都化作了虚无，只留下了那些焦黑的灰烬，就像是在以往战斗中的那些无比丑陋又扭曲的尸体碎块，只有蔓延的血迹才最能印证每一次暴力的战果，让余下的世人为港口黑手党的黑暗所威慑。
直到此刻，直到真正踏入这个以往他觉得厌恶而又无聊的世界之后，他才惊觉，这座城市就在刚刚已经死了，它尚有余温的肌肤并不能挽留它的孩子，而是切切实实的将死的信息传递了过去，撕开了他最后的自欺欺人，让他直面了它那副僵硬的尸体。
何其可笑，他那颗冰冷的心脏在见到那么多的人类的死亡之后依旧无动于衷，却仅在直面这座城市死去后的第一秒，就剧烈地向他这个主人宣告自己的悲伤。
他曾无数次痴迷于在梦中描绘死亡的面貌，却在现实中为真正的毁灭感到恐惧。
荧没有打扰太宰治的沉默，而是与他一起停在了原地，两个本来没有任何交心的人，却在这一刻都体贴的给对方留下了足够安静的思考空间。
“……不会感到难过吗？”没有回头，但太宰治知道，荧一定可以理解自己的意思。
“会哦。”在太宰治看不到的地方，荧露出了一个悲伤的，又带着些许无奈的笑容，她仰头望向看不到任何星辰的天空，呢喃到，“一直都会。”
此时两人似乎都忘记了还未解决的敌人，两个寂寞的灵魂也许不会被对方所吸引，但一定可以理解对方的孤独。他们仅仅是站在那里，像是两个永远都迎不来日出的旅人。
然而，现实前进的脚步却不会为了任何人停留，当感受到大地的震动之后，两人都知道，真正的危机才刚刚开始。
最先映入荧和太宰治眼帘的，是一棵巨大的，美丽的樱花树。
伴随着它不断向上延申的粗壮树干，枝丫从中延展，淡粉色的樱花钻出，绽放，用着最为盛大壮丽的姿态展现自己的美，樱花瓣飘落在空中，就像是被整座城市的生命力所供养的死亡之树。
然后，以樱花树为中心，城市的景色被修改了。
被翠绿色植被所覆盖的山丘从焦黑的城市中心拔地而起，墨色砖瓦的低矮平房林立而升，朱红色的鸟居从山顶俯瞰世间，在这个月明星稀的夜晚，江户时代便流传开来的灯笼照亮了每一条隐蔽的小路。在破灭的城市中心，诞生出了一座宛如室外桃园的梦幻村庄。
就像是一个城市建造小游戏一样，只要选择全部，再按下确认键，整座城市的面貌都会在一瞬间焕然一新。草地代替了焦土，平房代替了高楼。一分钟不到的时间，这里再也看不出任何来自横滨的影子，之前的爆炸好似一场恐怖的梦，睁眼望去，唯余一片不可触及的幻景。
鼻尖残留的焦糊味还在警醒着他们之前的一切并非幻觉，然而眼前的造物却也同样并非虚拟，当太宰治蹲下身来触及到脚下的泥土与柔顺的青草时，他就明白，这一切同样是再真实不过的现实。
“……啊啊，果然是这里呢。”看到眼前熟悉的景色，荧不由得苦笑了一声，哪怕之前有所猜测，甚至可以肯定，真当一切证据展现在自己的眼前的时候，她还是感到了些许无语与懊恼。
不论她们这些人如何选择，如何逃避，命运的指向最终都会回归到那个她们所厌恶的结局，仿佛是在嘲笑她们的无用功一样，兜兜转转，谁也得不到自己想要的幸福。
“那里是哪里？”
看出荧对眼前的场景绝不算是陌生，太宰治直截了当地提出了自己的疑问。
静静凝视着远处巨大的樱花树，荧知道，今晚的一切都会在那里终结，到那个时候，她真的能如她所愿，让那个女孩的灵魂得到真正的安息吗？
“那里是……一座叫做八重村的村庄，是一切的起点，也是一切的终点。”
……
在满天花雨中，凛将昏迷着的中原中也和犹大的誓约带回了八重神社，将它们放置在了她曾经待过的房间。之后，她再次回到了那棵由她的权能构建出来的樱花树下。
通过横滨异能特务科留下的实验数据，通过分析与推测，她轻而易举地找到了那本被人们封印起来永不见天日的异能力物品，在彻底地解析并侵蚀里面的数据后，她得到了原本要在许久之后才能获取的新的权能。
修改现实。
何为虚拟？何为现实？虚拟就是现实，现实亦是虚拟，两者之间本就没有根本上的区别，当她得到了修改世界的“权限”之后，现实在她眼中不过是一串随时可以修改的程序代码，她随时可以通过自己的心意改变身边的现实，而这，才是侵蚀之律者得以位列第十二的最为根本的原因。
从某种程度上来讲，很难说明侵蚀之律者和终焉之律者哪个更为可怕一点，因为只要给予她足够的时间让她成长，拥有这般权能的她未必没有与终焉一战的资格。
而通过她的能力构建出来的八重村，完美还原了她记忆里的一砖一瓦。鸟居后面的八重神社，村民们的住房，甚至是后山的墓地。其实依她的能力甚至足以将那些居住在八重村的村民们通过既定程序再现出来，但是凛却不想那样做。
熟悉的建筑，熟悉的景色，她本以为自己对家乡已然不再拥有任何留恋了，但真当构建出这一切的时候，她发现她对那里的一草一木还是那么的熟悉。
晚风吹起少女樱色的长发，仅从背影来看，少女已经成长为像是她姐姐那样的美人了，然而当你看到少女冷漠的湛蓝双眼时就会发现，凛和樱，也确确实实因为自身的成长轨迹，成长为了完全不同的个体。
“……来了啊。”
听到不紧不慢的脚步声，凛回头望向阶梯的尽头，金发少女与蒙着绷带的黑发少年拾阶而上，两个人轻松悠闲的姿态仿佛不是来和她这个敌人殊死搏斗，而是来这边春游的，还有闲心看一看路边的花花草草，
……不过，无所谓了，反正她也不是来和他们打架的。
当两人终于在凛眼前站定后，樱发少女转过了身来，此时的她不再像之前那般充满戾气，而是像太宰治在擂钵街见到还在“羊”时代的她一样，虽然身上带着对他人的防备与冷漠，但还没有被力量蒙蔽了心智，有着一种坚韧与顽强。
“……那么，还是正式的自我介绍一下吧。”凛微微行礼，少女在樱花的衬托下，仿佛一个误入凡间的精灵，“中原中也的妹妹，前·黑手党情报部成员，第十三律者·侵蚀之律者，以及……”
少女悲伤的双眸凝望着这片被她虚构出来的家乡，揭露了她作为人类最为隐蔽的秘密。
“……在八年前被指定为献给神明的祭品而死，却又不知为何落入这个世界的，巫女八重樱的妹妹——八重凛。”
……
八重樱赶往城市中心的脚步停了下来，此时此刻，她不知道与凛见面是否为一个正确的选择。
成为侵蚀之律者的凛毫无疑问是她的妹妹八重凛，然而挥舞着灵刀的最强巫女八重樱却未必是凛的姐姐八重樱。
支配之律者的能力说复杂也复杂，说简单也简单。他们之间其实并没有所谓的本体一说，每个人身上所拥有的律者核心其实都是同样的，只不过在导入DNA与储存的数据记忆之后，造成每个人的性格与能力会有所不同。
被杀死一个后，他们随时都可以再次生成新的素体，读取核心遗留下来的记忆后，甚至不会用任何副作用，还是原来的那个人，但也正因如此，他们，归根揭底不过是得到了那些本体基因数据的复制体罢了。
无限相似，但终究不是陪伴在他人身边成长的那个最为重要的人。
得到了八重樱记忆与能力的她，L10-351，只是一个拥有着和八重凛姐姐完全一样的身体罢了，而在侵蚀之律者的面前，她不觉得自己可以蒙混过关。
但是，纵使如此，作为八重樱的她，也依旧希望去看一眼她这个没能保护下来，又在异界经历了这么多悲伤经历的妹妹，这份渴望，足以压垮她所有的理智。
她真正所恐惧的，不过是来自自己妹妹的，厌恶而又讨厌的眼神。
作者有话说
第14章 第十四章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