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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6、坏了规矩 ...


  •   正直隆冬,大雪纷飞,遮天蔽日,不见天月。寒风咆哮,钉耙搂草一般,刮得天地间苍茫一片。

      远处高峰几座,争相入云,山脊起伏,连绵不断。

      身置于百丈冰原,若蜉蝣置于沧海,几乎渺不可见。

      朝夕拢了拢身上的连帽斗篷,紧盯着前方的那个身影,咬牙提步,早没了闲庭信步的雅致。

      一人多高的石头尚还在半空中叽了滚蛋,她却连袍角都纹丝不乱。

      风雪似乎都对她绕行。

      老鳄知道,这是碰上了茬子。

      他们的相遇还是挺美好的,至少朝夕这样觉得。

      看见它的时候,这家伙正张着一口尖牙利伸长脖子使劲儿够着树上的浆果。

      死冷呵呵的大冬天看见一只不冬眠、还吃果子够不着的鳄鱼不是一件很意思的事吗?

      朝夕饶有兴致地抱着胳膊看它蹦哒。

      短促的前爪扒在树干上,一张大嘴横张竖张地仔细衡量,也没有天上掉下来的馅儿饼砸进去,最后不得不悻悻离去。

      它前脚一走,朝夕后脚立马一个箭步窜到了树下。

      那是一种不高的乔木,上面挂满了偏红色的、像小鸽子蛋似的浆果。

      眼梢瞥了瞥不远处在雪地上极了拐弯地爬着的鳄鱼,粗长的尾巴在雪地上留下了一长道蜿蜒的痕迹,它刚刚是没吃到果子,但地上掉的那一大堆刻都被它捡起来吞到肚子里去了。

      左手两根手指敲了敲右手肘,朝夕有点突发奇想。

      它能吃,我也能吃吧?

      伸手就从树上薅下来一颗果儿,哈口气,拽起衣角擦了就吃。

      咦,辣的?

      沾了个果皮儿就“斯哈斯哈”个不停的朝夕惊疑不定地去看那条鳄鱼,咋,现在生物的食性都进化地这么猛了吗?

      鳄鱼没有理会身后这如有实质的目光,又停在了一堆紫色的草叶前,歪着个纺锤脑袋薅草吃。

      草,草也吃?哎,姑奶奶就不信这个邪了。

      朝夕左顾右盼,在它东北角的下洼里也发现了一堆紫草。

      草杆儿很粗,一掐很多的汁水,风一吹就变成了糖晶一样的小颗粒,紫色的糖吗?

      手指头捻了点,拿舌头一沾,呵,酸的?

      酸得人眼泪都出来了。

      朝夕拿手指虚点着那条罪魁祸鳄,真心想问你为啥啥啥都吃啊,咋就这么不挑食呢?

      眼泪鼻涕都被酸出来了,好好一句问话就被堵在朝夕胸口。

      噎得慌。

      鳄鱼半弯着身子,回头给了朝夕一个大大的眼白。

      一人一鳄就这么杠上了。

      山谷里的浆果、草植不下十余种,鳄鱼有的吃得多,有的吃得少,吃得多的时候它就埋头苦吃,头也不抬,吃得少的时候它会特意抬头看看朝夕,鼻子里喷出的热气都弯成了一个挑衅的弧度。

      呦,她这暴脾气。

      ~

      一条线,虽然雪大,但依然很显眼,朝夕一跨过去,啪、啪、啪,雪地里率先冒出来好几个大脑袋。

      哦,杂操的,在这蹲老子呐?还特么学会玩钓鱼了。

      风一卷,一个个飞扑过来的身影带起来一阵阵的腥臊味。

      “行,真行啊,反派死于话多算是让你们玩儿明白了,但是,都不洗澡的吗?”

      朝夕将精神力凝聚在手掌,来一个掀翻一个,掀翻一个扔一边儿去一个,不一会儿就旁边的空地上叠起了一摞罗汉。

      “一、二、三、四、五......”

      老虎、豹子、熊,咦,还有一群花花狗儿?

      “最好别乱动,姑奶奶新学的精神力压制和烙印刚刚正好给你们上了个全套儿的。”

      朝夕一巴掌把梗着脖子想要从山中间挣出来的山猪脑袋拍下去,掐着腰志得意满地欣赏自己的成果。

      她下手的时候是逮着哪就把精神力印哪,现在往这小山上放眼一望,好家伙,这帮小动物的脑门子、胳膊腿儿、还有胯胯轴子上都有手掌大小的五角星。

      “行了,别挣了,答完问题爱干啥干啥,跟谁乐意管你们似的。”

      她坐在人山旁,薅戳嗒着这群小垃圾的耳朵、角、后腿一个一个问题的盘问。

      “刚才是特意蹲我?撂个实底儿,这种缺德事儿干过几回了?”她眼神梭视一圈,捞起根树杈子戳了戳倒数第二层的老虎屁-股,“哎,问你话呢。”

      这老虎瘦骨嶙峋的,隔着皮都能数出有几根肋骨,但到底是黄底黑纹,看见它的时候朝夕就觉得可亲切,这异时异地的,人不就爱和老乡唠唠嗑嘛。

      被戳到的老虎朝着朝夕呲牙,虎脸一皱脑门子顶上就翘起来了一缕呆毛,外包的黑眼线裹着那双闪着凶光的金眼睛,盯人看的时候虎威犹在。

      “想说就说,不想说就不说,呲牙干啥,我为难你啦?”朝夕有点手痒,点了点它的的脑门,“这牙缝子里咋还有菜叶子呢?”

      不吃肉茹素啦?

      “没想蹲你,是你自己跑到我们线里挑衅......”瓮声瓮气的声音从最底下传了出来,是那只大黑熊:“你坏了规矩。”

      朝夕朝它说的那条线看去,看见了那条在谷口被自行拖拽而成的雪线,上面除了一些爪印和毛发,还附着着一层浅浅的精神力,因为过于淡薄,她迈进来的时候都没太在意。

      “......不管怎么说,我这是赢了吧?”朝夕漫不经心地答了一句,背着手开始巡视这个山谷:“赢了不就不用讲规矩?”

      好地方啊。

      说是山谷,但以前应该是一个河流的出山口,谷口的警戒线正好卡在一个“一夫当关,万夫莫开”的位置,往里就是一片缓和的冲积扇平原,老虎它们的帐篷零零散散地搭在上面。

      按理来说能形成这么大的平原,河流的流量应该不会小,哪怕是改了道,也应该会有点痕迹啊。

      朝夕又往谷口走了走,踩着侧边的山壁远眺,果然就看见了不远处波光粼粼的大湖。

      你看,要不怎么说野生的比家养的强呢,都是大型哺乳动物,看看人家找的这定居点,比她找的地方那是强得多了去了。

      好地方就得占啊。

      “俗话说得好,我是来加入这个家的,不是来拆散这个家的①,”

      能睡暖和的地方谁要跑出去喝风,能不爬山睡雪窝子谁还要跟自己过不去?

      “来吧,”朝夕很高兴,快步走回来冲着“家人们”一拍手,愉快地宣布了这个消息,“咱们走一下流程。”

      人就是再不长记性,挨了打也知道疼,乔伊的前车之鉴明晃晃地在前面摆着,邻居这种东西还是要好好地筛一筛。

      “奉劝一句,”她往小山堆前一站,双手展开,精神力喷涌而出,将但凡能喘气儿的都罩了个严实,“不要对我说谎。”

      “谁偷过东西、骗过人?”

      被摞成摞的非人们一愣,继而哄堂大笑,连那头憨憨的黑熊抬起头来时眼睛里都充满笑意。

      随着笑声,那些发生在曾经、如今潜藏在它们脑海里的回忆,就如同动画片一般在朝夕的意识里徐徐展开。

      它们,不,应该是他们。

      他们有生在育人厂的,出生的时候还是个人形,渐渐失去控制变不回去的,也有就生在雪地里,一出生就是动物模样,从来没变过人的。

      无论生在哪,堆在这里的它们没有一个是不偷不抢不骗就能白白长这么大的。

      “谁违背过妇女意志,干过不是人的事儿?”

      偷点抢点骗点,在布利泽德这种恶劣的情况下还可以说是保障生存不得不为的手段,尚且情有可原,但是强女干这种事完全就是弱者对更弱者的施暴,或许证明不了这个完全没受教化的人从根子上坏掉了,可她又不是总会给别人机会、想救人于水火的圣母,就是不想和能干出这种事的人共处一地。

      “那头野猪,还有那头啥玩扔啊,看哪儿呢,说得就是你俩,自个走,别让我请。”

      “我花钱了!”

      “我我我,我也花了......”

      “狗屁,一人摁胳膊一人摁腿,完了给人扔俩脑花就算完了?狗东西,趁我没改主意赶紧滚!”

      她手一挥,就从一摞里抽出了被点名的这俩家伙,再一挥手就把他们扔成了残影。

      “来,继续,谁杀过人?”

      看见她真把人扔出去了,非人们心间一凛,不敢答,又不敢不答,一时间僵持住了。

      “你自己能看,又何必问我们这些没味儿的话?”打破僵局的声音从那头瘦弱的老虎嘴里传出来,还带着少年人独有的沙哑:“照你这样算,满山谷估计也就只能留下那条鳄鱼,不如快点给个痛快。”

      朝夕没理他,真就自己看了。

      它说的不对,哪怕是那条鳄鱼手上也有两条人命,更别说......

      “杀人就杀人,”她歪着头,一双点漆的妙目紧盯着最上面的那几条花花狗儿:“为什么要虐杀?”

      为了生存,为了不被寻仇,为了活,在这,杀人可以有各种各样的理由。

      但无论如何,哪一个也不是虐杀的理由。

      拿自己的价值观去要求别人是很自以为是的,人不应该把自己置于正义审判者的角色里。

      生命,多么神圣的东西。

      没有统一的暴力机器,没有统一的价值观,没有统一的道德评价标准,谁有资格能擅自去夺取别人这仅有的、宝贵的东西?

      不是土生土长的布利泽德人,谁有资格站在道德的制高点上审判他们?

      这也是刚刚放走那两个强女干犯的原因。

      “错了!错了!别赶我们走,”这一群花鬣狗被放下来后,掩下眼里的精光点头哈腰地不住保证:“改,我们一定改!”

      狗群向着朝夕靠拢,慢慢拢成了一个圈。

      “那个女生......明明能直接咬断喉咙,给她一个痛快,为什么还要划花她的脸,把血涂在她的眼睛上;咬破她的肚子,拽着她的肠子乱跑,还要在她咽气之前在她眼前咬死她养大的孩子?”

      废话真多,哪有那么多为什么?

      队伍最后面的一条体型健壮的花鬣狗一跃而起,张着大嘴直直冲着朝夕的脖子而来,来吧,为了痛快,为了泄愤,为了玩儿。

      死吧!

      腥臭的口气直冲面门,朝夕眼里寒光一闪,胳膊往上一抬,所站之处就下了一场血雨。

      狗群被她的精神力绞成了碎肉,洋洋洒洒地飞了半空。

      “无故不得杀人,自卫者无罪,虐杀者死。”

      既然肉弱强食的布利泽德留不下手上不沾血的人。

      那么以后。

      我的规矩就是规矩。②
note 作者有话说
第16章 坏了规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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