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渡》阿jiongjiong

5、修仙的意义

　　第五章

　　许久，才终于到了招摇山的后山。

　　后山比起前山的风景别有洞天。几座山峰高耸而陡峭，屹然矗立在缥缈云雾中，而后是广袤的空谷密林。

　　其上，月出于东山之上，徘徊于斗牛之间。月明星稀，月光如泻，凌万顷之茫然。

　　山间清风徐来，其中蕴涵的丰沛灵力令人心旷神怡，浩浩乎如冯虚御风，不知其所止，飘飘忽如遗世独立，羽化而登仙。

　　众人不由得被眼前景色所震撼。

　　虚竹领着他们来到内院所在的双子峰，双子峰本是一座山峰，经千万年的风化而拦腰从中间裂开，形成两座山峰，因此而得名。

　　内院分为南院和北院，分别在双子峰的两个山峰摘星和望月。

　　内院弟子随机分配到南北院，凌曦则是被分到了摘星峰的南院。

　　从北院到南院要走过一座长廊，长廊立于山巅云端，其下不知几千万落，竖直中通，如同霁虹，连接南院和北院，名唤九思。

　　圣人曰君子有九思：视思明，听思聪，色思温，貌思恭，言思忠，事思敬，疑思问，怠思难，见得思义。

　　九思长廊在于告诫弟子，行于高处，立于云巅要时时思考和反省。

　　颇有那位云宗主的特色。

　　听着虚竹的解说，凌曦这般想到。

　　走过长廊，凌曦和其他几位弟子来到南院。

　　南院的弟子住处叫梦仙阁。

　　内门弟子是两人住在一起，住所条件算不错的，但是凌曦没有同别人一起住的经历。

　　站在房门前，凌曦有些踌躇，最终还是推门而入。

　　另一人已经在收拾床铺了，听到声响便抬起头来，随后露出一个有些惊讶的表情。

　　正是入门登记时遇见的方磊。

　　凌曦没想到会再见到他，不过这个人......应该算认识吧。虽然他完全不了解方磊这个人，但此时心里稍稍松了口气。

　　方磊没想到他和凌曦这么有缘，笑道：“凌曦，好巧啊。”

　　凌曦淡淡地点了点头。

　　或许是凌曦的反应不太热情，方磊没有再同他搭话，只是见凌曦不大会整理床铺时一把拿过被褥帮他弄好。

　　凌曦客气道：“谢谢。”

　　方磊道：“没什么，不用谢。”

　　本来凌曦意识到刚刚自己可能有点冷淡了，但方磊好像并不介意，只是单纯的不太想说话。

　　这倒也能理解，他也是经常不想说话。但是今天白日里方磊好像还挺活泼的，可能是因为今天入门考核太累了吧。

　　方磊一看凌曦就知道他肯定不会做这些杂务，于是又打了盆水将屋子收拾干净，动作意外地娴熟。

　　将一切打理好后，方磊便早早上床睡了，看来是真的累了。

　　凌曦也躺在床上，闭上了眼睛，像是睡着了，但其实在心里默默地想着事情。

　　屋子里十分安静，只有一盏烛灯燃烧的滋滋声。

　　过了一会儿，凌曦正睡意上涌，却忽然听到细微的呜咽声。

　　他坐起身来，环顾屋子的四周，寻找声音的来源，视线最后停在方磊的床上。

　　床上的被子鼓起一个大包，微不可查地抖动着。

　　他悄声走过去，在方磊床边疑惑到：“你没事吧。”

　　被子下的身体蓦地僵住，一动不动，半晌传来一声闷闷的：“嗯。”

　　凌曦已经决定要做出改变，就从方磊开始下手，想到与人相处时应该要多关心对方，于是试着道：“到底怎么了。”

　　方磊没有说话。

　　凌曦就在一旁站着。

　　许久，方磊将被子拉下，露出头来，脸上满是泪水，看起来凄凄惨惨戚戚。

　　凌曦：“......”

　　凌曦与他大眼瞪小眼。

　　方磊一惊，顿时尴尬难堪，本来听到旁边没了动静，他以为凌曦已经走了才探出头来，没想到被撞了个正着。

　　谁能想到一个升高八尺的魁梧汉子会在夜里悄悄躲在被子里哭呢。凌曦有些不忍直视，感觉自己对方磊的认知有了很大改变。

　　凌曦：“你这是怎么了？”

　　可能是被尴尬冲淡了悲伤，方磊一时忘记了哭泣，望着凌曦，觉得似乎可以向他倾诉，才生无可恋道：“我哭是因为觉得自己很没用。”

　　凌曦微愣，然后道：“你不是都入了内门吗？至少也是个双灵根吧。”

　　凌曦白天里测试完灵根后进了内殿，对外面发生的事不清楚，错过了方磊的测试，不知道他是什么灵根。

　　“是双灵根没错。”方磊苦笑道：“但却是水火双灵根的废材。”

　　水火不容，是五行中最相克的灵根，对修行是极大的阻碍。即便是双灵根，怕是连许多三灵根都不如。

　　一个月后的宗门大比，外门弟子可向内门弟子挑战，胜者将取而代之。方磊这样特殊的情况早已被人盯上，届时恐怕会被实力强劲的外门弟子所顶替。

　　凌曦微微皱眉，他惯不会安慰人，对于方磊的愁闷也不知如何宽慰。

　　如果他说没有关系，未免过于虚假了。况且因为他是天灵根，怎么安慰人都像是站着说话不腰疼。

　　要想真的帮助方磊还是得找到解决问题的方案。

　　凌曦态度诚恳道：“明天上课的时去问问执教真人，说不定有解决的方法。”

　　发泄了心里的苦闷，方磊闻言心里也是好过许多：“嗯。”

　　此时已是三更，两人又回到上床睡觉，以免明天上第一节课就打瞌睡。

　　第二天一早，凌曦和方磊起身收拾洗漱，为修行之路的第一节课做准备。

　　凌曦脱下深青色的衣服，换上云中宗内门弟子的院服。他一身白衣似雪，腰间的淡蓝腰带和绣着银色祥云纹的衣摆随风轻轻飘动，一改之前过于冰冷锐利的感觉，衬得他清冷出尘。

　　方磊看了看凌曦，又看了看自己，真是没有对比就没有伤害。感叹到人与人之间的差距就是这么大，有人生来就是出生世家，天赋异禀，容貌卓绝。

　　直到凌曦叫了他一声，方磊这才回过神来。

　　方磊见态度平静无波的凌曦，又有些释然了。

　　他默默地叹了口气，他不过是资质平平的芸芸众生之一，然而即使平凡亦有他们这般平庸之人存在的道理吧。

　　德育堂中，先前主持灵根测试的清玄真人给新入门的内门弟子讲授他们修行的第一节课。

　　几十个弟子坐在下面，神情认真专注。

　　清玄真人首先对他们提了一个问题：“你们为什么来到云中宗，为什么要修仙？”

　　座下第一排的一个弟子答道：“为了飞升成仙。”

　　清玄真人叹道：“自古无数人为了飞升成仙而踏上修仙之路,希望可以脱离凡胎，斩断与世俗的牵连，然而成功飞升者寥寥无几。”

　　又有一个弟子答：“为了长生不老。”

　　清玄真人摇了摇头：“世间万物总会有消逝的一天，纵使摆脱了凡人刹那须臾的生命，千百年后也终究不过是一捧黄土。”

　　未有令清玄真人满意的答案，众弟子不再说话。

　　清玄真人便点了凌曦的名，对他的答案有些好奇。

　　凌曦站起身思索了一下，他对修仙之路并无执念，于是如实道：“为了寻求一个答案。”

　　清玄真人却好似对这个答案十分满意，他笑着道：“生而为人，有诸多疑惑不解，万般皆苦，众生求度。修仙的目的便是为了消除这世间的苦难，探寻世间生灵存在的意义和真谛。”

　　“这便是云中宗的宗旨，为人之道，是度苍生，也是度己。”

　　其下一众弟子闻言有些恍惚。

　　凌曦心里却无半点波澜，像这样的话他听了不下百遍，正是那位云宗主的理念，美好而不切实际。

　　毕竟这世上的人修仙无非是为了成仙长生，又或是变得强大获得凌驾于众生的权力。

　　除了最近百年短暂的平静，修真界向来是争斗不断，人人都是以强者为尊，恃强凌弱。

　　清玄真人见此道：“或许你们现在还不能理解，然而达则兼济天下，穷则独善其身，虽不能至，心向往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