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沼泽》扛着锄头的泥塑人

67、宁维x陈青烊

　　宁维没想到巴黎会这么冷。零下十度的天空还在下着密密麻麻的细雪,街上的行人穿着遮到膝盖的大衣，脚下踩着厚重的雪地靴，围着围巾双手插在兜里，闷头穿行。
　　但饶是如此，街上依然有不少的行人在来来回回。都说法国是浪漫之都，果然名不虚传。一眼望去，全是情侣，他们偶尔还会停下来，在漫天大雪下，缠绵地接个吻。
　　活动七点开始。
　　宁维和队员在公司的安排下来到酒店，暖气弥漫周身，寒意霎时被驱散了一大半。
　　休息了一个小时，化妆师带着工具来给他们上妆。
　　七点，准时盛装出席。
　　幸好在室内，有暖气有人气，和室外的冰天雪地天差地别。
　　一场活动持续了三个小时，结束时十点过几分。
　　于是宁维就看到了两个小时前，陈青烊发的消息。
　　他说：几点结束？
　　宁维对他的问话有些疑惑，于是回了一个问号：？
　　陈青烊立马回复道：你在巴黎的活动。
　　宁维有点懵，不知道他是什么意思。一是，他怎么知道他在巴黎有活动，二是不知道他为什么这么问，难道他也在巴黎？
　　想到后者，宁维的心登时狂跳起来，敲着键盘的手指都太不灵活。
　　但他知道，这不是冻的。
　　宁维：已经结束了，你？
　　陈青烊看着这条回复，弯起嘴角笑了，笑容如沐春风般，和这寒冷的天气一点不搭。
　　陈青烊：嗯，出来见见？
　　附上一张照片。
　　宁维看着那张照片都懵了，是真的懵了。照片里的场景，就是活动的场外，刚下车时，他随意瞟到的，鉴于他本身记性不错，一眼就足够了。
　　宁维：等我，马上出来。
　　推拒了主办方共跨年的邀请，和队员交代几句，不顾他们惊诧的表情，宁维裹着大衣，马不停蹄地从会场冲了出去。
　　感情中最难以自制的是什么？无非是喜欢的人不打招呼、瞒着你，然后突然出现，给你个惊喜。

　　室外毫不意外地很冷，宁维跑出会场，拉开门的瞬间，一阵寒风扑面而来，脸颊刹那感受到凉意。他抿着唇，缓下呼吸，慢慢走下台阶，一个抬眼就看到了心心念念的人。
　　陈青烊穿着立领大衣，没戴围巾，一截纤长白皙的脖子暴露出冰天雪地中。他插着兜，面容冷峻，唇边的笑容如初雪映开，温浅又舒适。
　　看着他这个模样，宁维心口猛地一顿，随即叹然，高中时候经常和徐延舒吵嘴的欠欠少年已经不见，取而代之的是充分展现男性魅力，锋芒毕露，但又不蛰人的成年人。
　　这样的变化，宁维一点不反感，反而更加心动了。
　　陈青烊看着他，心里也是万千变化。
　　异国他乡，他先做的约，见到来人，胸腔里出乎意料地陷了一块。他知道那意味着什么。
　　宁维走到他眼前，两人之间的距离只隔着大片雪花，偶尔一两片落在睫毛上，又转瞬即逝。
　　“你——”意识到自己的语气太多急促，宁维有意识地缓了下来才道：“你怎么来了？”
　　陈青烊拿起手机摇了摇：“看到新闻你在这儿，刚好我今天也在。”
　　宁维点头，舔了舔嘴唇，忽然就不知道说什么了。
　　雪花逐渐小了，但寒意依然刺骨。站在这也不算个事，宁维想了一下提议道：“我们找个地方？”
　　陈青烊抬起腕表看了一眼，询问道：“我过来的时候那边有个广场，都是等着跨年的，一起过去？”
　　于是两人往广场走。
　　雪停了。
　　广场果然很多人，不仅是当地人，还有很多亚洲面孔。宁维怕被人认出来，于是拿出口罩戴上，随便把羽绒服自带的帽子也扣上。从
　　陈青烊的视角看过去，他只剩下那双灼灼带光的眼睛，以及还没卸掉的眼妆。他的睫毛很长，特别是垂眼的时候，还能碰到黑色口罩。
　　怪不得他的粉丝把他推到了圈内眼睛最好看的明星榜首。
　　陈青烊不动声色地走在他身侧，人太多，眼看宁维被人挤得趔趄一步，他眼疾手快的拉了他一下，然后固定住他的肩膀不放，往自己这边带了一把。
　　宁维一愣，不明所以，抬眼看他。
　　陈青延半垂着眼，嗓音里带着笑意：“怕一会儿走散。”
　　“哦。”
　　宁维虽然喜欢他，但是是对自己死心眼，对别人心大的那种，所以陈青烊说什么就是什么。
　　陈青烊说怕走散，那就是怕走散，根本没意识到男人正在发挥他的劣根性。
　　怕走散什么的，都是借口，想靠近才是真的。
　　广场上人真的很多，放眼望去全是年轻人。他们个个脸上热情洋溢，和身侧伴侣讨论着什么，偶尔情到深处，偷来热辣一吻。
　　宁维旁边就有一对，而且还是对男性情侣，都嘬出声了。但同性情侣在国外本身就是件等同于异性的一种感情，所以身边人也并没有感到不适。
　　但宁维就不一样了。喜欢的人就在身边，但毫无进展，加上旁边这不绝于耳的亲吻声，他帽子底下的耳朵都红了。随即在心里暗暗诽腹，不堪入目。
　　实际上是嫉妒。
　　倒计时很快就到来。
　　广场上，所有人跟随大屏幕上的计时默契地开口喊道：“Ten,Nine,Eight......Three,Two,One,Happy New Year!”
　　宁维在这嘈杂拥挤、热情洋溢的气氛里感觉自己心跳速度更快了，他侧过头，眼睛亮晶晶的，对着身侧的人，说着旁边那对同性情侣听不懂的中文：“新年快乐。”
　　陈青烊同样看着他，微微一笑，回应道：“新年快乐。”
　　后面发生的事是宁维想都不敢想的。
　　陈青烊在送他回去的路上，突然开口：“我们试试吧。”
　　这话像一个炸弹一样，炸得宁维五脏六腑都错位了，十分错愕。
　　陌生的深夜街头，漫天的鹅毛大雪，加之昏黄朦胧的灯光，以及男人认真的神情......这些种种都让宁维僵在原地，良久他艰难开口：“什么？”
　　陈青烊看着他的眼睛：“我说，我们试试？”
　　宁维：“为什么？”
　　陈青烊眉头微挑，缓慢说道：“不可能亲了就不认账了吧？”
　　宁维眸光闪烁，思绪飘回去年除夕夜。当时那个吻可是被当做道别吻去做的，打着一辈子不见的旗号他才十分有勇气，但如今却被另一位当事人说出来搪塞，这个中滋味，实在难以消化。
　　主要是，他为什么突然说这话。
　　宁维神色缓下来，语气毫无波澜：“你不是有女朋友吗？”
　　陈青烊：“早分手了。”
　　这是宁维没有想到的。他思索片刻，继续道：“你为什么想和我试试？”
　　对于这个问题，陈青烊一时找不到更好的解释，他沉思片刻，抬起眼睫定定看着他，嗓音不疾不徐:“因为你让我失眠。”
　　宁维有些怔松:“什么？”
　　“你让我失眠。”陈青烊又重复了一遍，停顿几秒说出原因，“因为那个吻。”
　　因为这个吻，陈青烊第一次感受到了看不见摸不着的焦灼感，以及想要靠近的蠢蠢欲动感，包括神思不定的落空感……这种种种感受让陈青烊体会到，这段感情，他是可以尝试的。
　　宁维垂下眼，睫毛耷拉在下眼睑，看起来在思索，陈青烊耐心地等着。
　　良久，宁维抬起眼，眸子又亮又黑，放在兜里的手紧了紧，然后他说:“那就试试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