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沼泽》扛着锄头的泥塑人

33、庆祝

　　隔日，徐延舒照常上班。尽管身体还有些不舒服，但这样程度的不舒服对于他来说向来不值一提。
　　一大早跟着韩主任去查房，大概是上次暴露出那个秘密之后，夏华琴一直想找到机会和徐延舒说话，不过显然徐延舒没给她单独说话的机会。
　　查完房徐延舒跟随大队伍走，一旁的韩随凑近徐延舒小声道：“师兄，你昨晚是不是被蚊子咬了？”
　　徐延舒一怔。
　　韩随继续说：”你脖子上好多印记。”
　　电石火光间，徐延舒反应过来昨晚许茂嘉埋在他脖间重重吸吮的画面，脸色一赫，有些尴尬，随后很头痛。他拢了拢白大衣，显然没什么用处，语气状似镇定道：“嗯，昨晚蚊子挺多。”
　　韩随长长地哦了一声：“确实，我昨晚也被咬了，但没那么严重。”
　　徐延舒深呼出气，幸好这位小师妹不懂。
　　查完房，九点不到，他去上手术。今天只安排了两台，但每一台都非常棘手，第一台就花了四个小时，做完最后一台已经接近五点半。下台后，肩膀的肌肉酸痛无比，腿站久了也比较僵直。
　　徐延舒去手术室的一楼洗浴间洗了个澡，幸好他在手术室备了一套衣服，简单的修身长袖和休闲裤，洗完澡出来神清气爽。
　　论文资料落在病房，他不得不回去一趟。取完资料出来，一眼看到在护士站到处张望的夏华琴。
　　夏华琴一看到他，眼里的一潭死水仿佛注入了生机，带着希望，连忙朝他走来。
　　徐延舒的脚步缓下来，等夏华琴走到他面前，还没开口，徐延舒就淡淡地说：“出去说吧。”
　　两人在医院外面找了一个角落，少有人经过，也没有监控。
　　徐延舒双手插兜，面色冷淡疏离：“有什么事吗？”
　　夏华琴面露焦急，深吸一口气，艰难开口：“徐医生，你能不能和你朋友说一下？”
　　“说什么？”
　　夏华琴似乎难以启齿，斟酌了一会儿开口：“你可以安排他和我见一面吗？”
　　徐延舒依然面色冷峻。
　　夏华琴继续道：“我想问问他，愿不愿意……”
　　徐延舒轻笑一声，嗓音冰冷：“我没有那个权利。”
　　听到他的话，夏华琴一怔，随后继续道：“小目的情况刻不容缓，你是医生你懂的啊，是你说的，兄弟配型的概率最大，你是医生你可不能见死不救啊。”
　　徐延舒第一次知道厚颜无耻这个词，他冷着脸，一字一顿说道：“第一，我没有权利去为你安排，第二，他没有义务为夏目配型。”
　　他是医生没错，舍身为民没错，可在这件事上，他想自私一点，让许茂嘉少受点伤害。说完也不管夏华琴的反应，他直接转身离开。心情其差无比。
　　刚走了几步，一道喇叭声把他神思拉回来，他侧头看过去，是坐在车里的许茂嘉。
　　徐延舒眼神泛上柔和的光，走过去拉开车门坐进副驾驶。
　　许茂嘉在打方向盘，从后视镜一眼看到愣愣看着他们那个女人，他随口问道：“那个人是怎么回事儿？”
　　“什么？”徐延舒一时没反应过来。
　　“之前我在病房遇到的女人。”
　　徐延舒皱着眉看向后视镜，果然看到夏华琴面色焦急，怯怯朝他们走来。心里一时泛起一丝惊慌，他生怕夏华琴看到许茂嘉，连忙道：“不知道，不管她，我们走吧。”
　　许茂嘉正好打好方向盘，闻言一踩油门，车子就滑了出去。
　　直到看不到夏华琴的身影，徐延舒这才松了口气。他问道：“你今天怎么来了？”
　　“我来接你，给你发了好多消息你都没回我。”
　　徐延舒一愣，拿出手机，果然看到好几条未读消息，他解释道：“今天上手术，手机静音了没听到。”
　　“哦。”听到他的解释，许茂嘉心情舒畅无比，像霓虹灯闪烁一路前行，畅通无阻。
　　沉默几秒，许茂嘉清咳一声：“你，还痛不痛？”
　　“啊？”徐延舒怔住，随即反应过来他在问什么，他的耳尖随着他的反应不可自拔地变红了，他含糊说道：“不痛。”
　　许茂嘉唇角勾起，桃花眼里满是笑意，没再继续这个话题。过了几秒，他伸手过来抓住徐延舒的手，塞进去，十指相扣。
　　这个动作……
　　徐延舒又毫无预兆地想到了两人前晚在床上十指紧扣的场面。
　　实在是，妖娆魅惑。但是，少儿不宜，
　　“我们去哪儿？”眼看不是回公寓的路，徐延舒换了个话题。
　　“我家”，他解释道：“我妈妈想给我庆祝，让我邀请一些朋友回来，这个时间他们应该都到了。”
　　徐延舒点点头，确实应该庆祝，只是没想到阵仗那么大。

　　他们回到老宅，推开栅栏门，发现花园都被布置得很漂亮。鲜花、灯光，经久不修的秋千都被铺上了一层白色的毛毯，灯光映射，整个花园仿佛被镀上了一层暖色调，又温暖又安全。
　　许茂嘉笃定道：“他们肯定在屋里等着。”
　　果不其然他推了推大门，根本没关。两人一进去就被欢呼声包围，下一秒被几个人拿着彩带喷得满身都是。
　　徐延舒整个人被措不及防的彩带都喷懵了。
　　胡淑丽站在门口，双手叉腰：“你们总算来了，再不来我们就要开始没有主角的party了。”
　　屋子里人还挺多，有Verture俱乐部的，韩烁也在，陈青烊，被陈青烊一起抓着过来的宁维，赵小郝，以及几个兄弟，阵势确实大。
　　许茂嘉无奈地抹去脸上的彩带：“你们这是庆祝还是惊吓？”
　　胡淑丽瞪他一眼，开口道：“还是小朋友们出的主意，要不然我们怎么能看到这样的一幕。”
　　俱乐部里的小孩嘻嘻哈哈地互相指着对方，是他，是他。
　　陈青烊抱着双手，神色闲散：“兄弟，你就嘚瑟吧，这么多人给你庆祝。”
　　韩烁一笑：“这不得好好嘚瑟，整整横跨四个圈。”
　　其他的兄弟纷纷搭腔道：“那确实是，医疗、娱乐、政治、赛车，这哪个拿出去都倍有面儿啊。”
　　一时间，屋子里的人纷纷笑做一团。
　　因为人多，所以胡淑丽和陈姨并没有做菜，相反，她们在花园里支了三个烧烤架，各种肉类，蔬菜，水果，应有尽有，还有甜品都被摆放得整整齐齐的。

　　许茂嘉带着徐延舒上楼，清洗身上被他们喷得到处都是的彩带。
　　徐延舒俯身用温水清洗脸，有人从身后搂住他的腰，脑袋蹭着他后脖子，清新的柠檬味溢入鼻间。
　　徐延舒不动声色地擦干脸，侧头：“干什么？”
　　许茂嘉的声音翁翁的：“蹭蹭。”
　　许茂嘉搂着他的腰翻过来，徐延舒抬眼看他，下一刻许茂嘉俯身吻下来。
　　两人在安静的洗手间接了一个湿润绵长的吻。吻毕，许茂嘉蹭着他的脸颊，低声道：“下去吧。”
　　徐延舒平复喘息声：“嗯。”
　　一楼花园里，大家都坐在烧烤架边喝着酒边闲聊。
　　宁维还在和陈青烊闹别扭，不理他。
　　韩烁撑着下巴坐在一旁，盯了这对一会儿，神色慵懒道：“陈总，你这小男朋友看起来还挺生气的。”
　　陈青烊轻笑一声：“哄着呢。”
　　宁维把卫衣帽子扣在脑袋上，侧过身，不听他们讲话。
　　这时手机响起，有人给他打来视频，宁维拿起手机接起喊了一声：“寻满，干什么？”
　　听到这个名字，韩烁目光一凝，不动声色地朝这边看过来。
　　视频对面的声音带着少年的清脆和慵懒感：“在干嘛？”
　　宁维因为陈青烊在一旁，有些心不在焉地：“聚会呢。”
　　“哪儿呢？”
　　“朋友家。”
　　“哦～”
　　“有什么事儿吗？”
　　“就是无聊，想和你聊聊天。”
　　宁维和对面的人有一搭没一搭的聊着，没几分钟挂了，韩烁抬起下巴忽然喊了他一声：“陈总小男友。”
　　听到这个称呼宁维眉头一皱，大大的眼睛瞪着他。
　　韩烁轻笑一声，嗓音清淡，带着若有似无试探的意味：“你这朋友的声音很像我认识的一个人。”
　　宁维不解。他继续慢条斯理地问道：“你这朋友叫寻满？”
　　宁维迟疑着点头：“嗯。”
　　韩烁忽然笑了，神色妖冶：“确实是一个名”，他接着道：“方便推个微信吗？”
　　宁维这会儿也意识到了什么，看了陈青烊一眼，把手机紧紧扣着：“什么？”
　　韩烁的声音里听不出情绪：“以前和他认识，但是没联系方式，我还挺遗憾的，帮我个忙，推一推？”
　　宁维有些迟疑，但是见韩烁也不像个坏人的样子，他仔细观察了下，发现这人长得还真是寻满会喜欢的长相，斟酌考虑下，他慷慨地把寻满的微信推给了他。
　　韩烁摇摇手机：“谢了。”

　　徐延舒和许茂嘉下楼时，花园里的人正玩得风生水起，俱乐部的一堆小孩坐在烧烤架前转动着肉串，肉香味弥漫整个花园。许茂嘉的一众兄弟坐在一旁玩着牌，一见许茂嘉下楼，连忙搂着他想把人叫过去。
　　许茂嘉想带着徐延舒一起，徐延舒拒绝了，他不想玩牌，他指了指宁维的位置。但许茂嘉不想放人。徐延舒在心里叹气，可真是个粘人的宝贝对象。他拍了拍许茂嘉的手，压低了声道：“不怕被阿姨看出来？”
　　许茂嘉眸色微变，随后迟疑地放开他。
　　徐延舒一笑，满足了。
　　人走后，许茂嘉的眼神还直勾勾地盯着他的背影。兄弟们无奈打趣：“舍不得啊？”
　　许茂嘉把视线收了回来，坦然道：“是啊。”
　　兄弟们顿时好一阵唏嘘，真好，一堆兄弟里，栽了两个。有人吃味道：“真好，咱们的两大校霸一道栽了。”
　　这时胡淑丽端着烤好的肉和蔬菜走过来，听到他们说话，随口问起：“栽什么了？”
　　许茂嘉连忙对一众兄弟使眼色，他妈妈目前还不知道。众兄弟看清他的眼色，纷纷转话题打圆场：“哎呀阿姨，还这么累着你，我来端我来端。”
　　胡淑丽手里的东西被他们接过去，微笑道：“你们这些小朋友还挺好玩。”
　　有人振振有词：“还得是我们的胡阿姨给了我们这个机会，要不然哪有时间聚在一起，大家都这么忙，说起来还得谢谢胡阿姨呢，祝阿姨越活越年轻！”
　　胡淑丽乐得不成样子：“好好好，谢谢你这个小朋友的祝福。”

　　Party在欢声笑语，纷繁热闹中度过。
　　相比起来，宁维这边就非常平静了。他依然把卫衣帽子扣着，一副“我不想搭理人，你也不要过来搭理我”的样子。徐延舒走过去拍了拍他的肩，在他身侧的秋千坐下。
　　徐延舒偏头看他，宁维抬起眼皮看了他一眼，没说话。
　　徐延舒怀着好奇的心理问：“你俩又怎么了？”
　　说起这个就生气，宁维抱着手哼了一声。
　　是这样的。
　　宁维上次提着箱子去陈青烊的公寓装奖杯，本来陈青烊也是说好的，他不在公寓，所以宁维大喇喇地掏出钥匙开门，再大喇喇地进门，结果一眼就看到穿着家居服的陈青烊坐在客厅看电视，姿态闲适，似乎等他很久了。后来奖杯没装成，又失身了。
　　第二天醒来的宁维懊恼不已，狠狠锤了陈青烊两拳就落荒而逃了。
　　宁维说完，徐延舒很想笑，不过看宁维一脸颓唐的样子，最后也只感叹着说：“你俩真是冤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