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沼泽》扛着锄头的泥塑人

31、比赛

　　许茂嘉的比赛依然安排在下午一点，他有足够的时间准备。
　　一大早和韩烁几人在一楼汇合。在酒店一楼吃了早餐后，坐上专属车赶往赛场。
　　徐延舒能明显感觉今天的许茂嘉有些不一样，比起平日来多了份正经和稳重，不过依然很粘人。在车上一直挨着他坐。
　　来到赛道现场，时间还早，但许茂嘉得提前准备，于是一到场就被赛道方喊走。走前许茂嘉拉着徐延舒说：“等我。”
　　他这个样子生怕徐延舒会中途逃跑一样，徐延舒不忍发笑道：“快去。”
　　许茂嘉准备走，徐延舒又叫住他：“加油，我在终点等你。”
　　闻言，许茂嘉眼里的柔情充盈得要溢出来，他无声地又说了一声：“等我。”
　　许茂嘉一走，徐延舒和剩下的几人来到候场厅坐下。徐延舒和韩烁在最前排坐下，邓风和杨诺坐在他们后面。
　　候场厅还有来自各个队伍的老板和队员。有外籍老板一眼就看到韩烁，于是走过来拍拍他的肩膀，笑着打招呼。韩烁和来人碰了碰拳，说着英文聊起近况。
　　外籍老板看到了坐在他旁边的徐延舒，还用英文问起这是谁。韩烁用英文回答，JA的家属。
　　外籍老板一脸恍然大悟，朝徐延舒比了个大拇指。
　　徐延舒好歹也是个海归高材生，英语听写说不成问题，自然也知道他们在交谈什么。他对外籍老板点了点头，表示礼貌。
　　外籍老板和韩烁聊了几句有事就离开了。韩烁继续坐下，歪着头和徐延舒说话：“这个外国人以前是许茂嘉第二任的老板，后来许茂嘉签到Verture，这个老板气死了。”
　　徐延舒倒是没听许茂嘉说过。
　　韩烁乐着说：“这个老板对许茂嘉挺好的，许茂嘉签的第一个俱乐部被打压，不让比赛，后来这个老板拿了一大笔钱给许茂嘉解约，许茂嘉就签到这个老板手下了，不过当时经营不善，两年就破产了。”
　　韩烁的这一席话透露出徐延舒不知道的消息。他抓住关键词：“被打压？”
　　韩烁“嗯”了一声：“许茂嘉的国籍是中国你知道吧？”
　　徐延舒点点头。
　　韩烁继续道：“他以中国籍比赛的时候，很多外国籍选手都非常不满，许茂嘉那时候也年轻气盛，不听从老板安排，不服他，被打压了一年，终于有机会上场，发挥得不好。”
　　徐延舒忽然有些心疼。他脑海中浮现19岁的许茂嘉满脸倔强，一言不发。遭遇家庭重大变故和打压的少年带着一身傲骨从黑暗中走来，站在他面前满脸笑意。他艰难开口，语气涩然：“我听他说他延迟了一年才毕业。”
　　韩烁点头：“确实是，当时他被打压，也爱去各大赛场跑，有次比赛出意外，受伤了学校对他也很不满，最后延迟了一年。”
　　徐延舒深吸一口气，努力克制自己翻涌的情绪。
　　韩烁吊儿郎当道：“不过男人嘛，得受点挫折才能成长，许茂嘉以前经常一身戾气，现在看起来顺眼多了。”
　　邓风趴在后面偷听他们谈话，闻言长长叹口气：“没想到嘉神以前这么反骨！”
　　韩烁回头看了一眼，伸手在他额头敲了一下：“那是，哪个男人没点青春啊。”
　　听到这话，徐延舒微微笑了一下。
　　不过带着疼痛、不认可、被打压的青春是难以忍受的，徐延舒不知道许茂嘉是怎么度过这样的青春的。
　　大概又孤独又寂寞。

　　一点，准时开赛。
　　全副武装的许茂嘉和其他赛车手一起入场，不过徐延舒一眼就看到站在中央的许茂嘉。186的身高穿着红黑赛车服，面容冷峻，五官立体俊郎，手里提着一个同色头盔，戴好头盔，他坐进车里，看不清神色，只露出那双标志性的桃花眼。
　　每位赛车手的车牌号清晰地显示在大屏上。
　　枪声一响，十几辆赛车轰动油门，蜂拥而奔，留下响彻天际的轮胎摩擦声，赛车尾气带着热气和油味融进空气，弥漫到赛场各个角落。
　　这不是第一次看他比赛，但心境较上一次全然不同。心疼，骄傲，期待席卷徐延舒的整个心房。
　　70圈，两个小时，所有人等得焦躁又不耐，太阳有些晒，看台上好些人耐不住渴，离场跑去歇阳和买水，而徐延舒除了中途接过助理的水后，一步不离，紧紧盯着大屏幕上许茂嘉的车牌号，又揪心又期待。最后十分钟，看台上的所有人注意力全然集中在最前面的赛车上。
　　十、九、八、七、……一
　　许茂嘉的赛车率先压过终点线。
　　许茂嘉一路领先，以碾压性的优势夺得了本次FI比赛！
　　顿时，无数道欢呼声贯穿了整个赛场，终点的彩带也不约而同喷至许茂嘉身上。后面的车接二两三的越过终点线，胜负已分，大屏上统计出所有人的名次，一览无余地显示在大屏上。
　　比赛结束。
　　坐在候场厅的几人纷纷鼓掌，韩烁赞赏道：“不错，宝刀未老。”
　　其实许茂嘉也才28，正是职业赛车黄金年龄。
　　被彩带喷洒的许茂嘉取下头盔，头发被汗水浸湿，凌乱地搭在额前，许茂嘉毫不在意地抹了把头发。他被人带着过去领奖，身后跟着一位美国白人，不由得对许茂嘉道：“JA，perfect！”
　　许茂嘉笑笑，一双桃花眼无比诱人，他和男人击了击掌，又碰了拳，对这位对手尊重又礼貌，最后两人约了个时间，晚上见。
　　男人比了个OK的手势。
　　接受采访时，许茂嘉心不在焉的，他四处扫视，没看到自己想看的那个人，不由得有些失落。匆匆接受完采访，正往候场厅赶去时，有人从后面抓着他的手腕喊了一声：“许茂嘉。”
　　是徐延舒。
　　就在许茂嘉领奖的那段时间，徐延舒特地打车去花店买了一大束花过来。捧着花回来时，刚好看到许茂嘉接受完采访，虽然遗憾没有在他领奖时送给他，不过抓到人就行了。
　　许茂嘉回神，看着徐延舒递给他的那束花，眉毛一挑，语气欣喜：“给我的？”
　　徐延舒点头：“给你的，祝贺你，又成了冠军。”
　　许茂嘉心痒痒的，想抱，看了看周围没什么人，他直接拉过徐延舒一把扣进怀里，嗓音里带着欣慰：“幸好你来了。”
　　徐延舒没推开他，试探性地抬手在他后背拍了拍。

　　半小时后，两人打车回到酒店。
　　韩烁带着邓风杨诺已在回程的飞机上，许茂嘉订了明早八点的机票，还能在Z城呆一晚。
　　徐延舒疑惑道：“不和他们一起回去吗？”
　　许茂嘉颇为神秘：“和一个朋友约好了，一会儿去见他。”
　　徐延舒的假期三天，刚刚好，也没说什么答应了。回到酒店，许茂嘉迅速洗了个澡，之后带着徐延舒下楼打车来到了一片沙滩。
　　沙滩周围有很多音乐餐厅和酒吧，许多年轻情侣都在餐厅用餐，还时不时传来悠扬的音乐声。酒吧更不用说，五光十色的灯光照射出来，不难透出里面此刻正无比热闹。
　　许茂嘉带着徐延舒径直走向一个露天餐厅。露天餐厅靠边的位置，四人桌，已经坐上了一个人。那人看到许茂嘉，眼睛一亮，举手挥动，大声喊：“JA！”
　　此人就是白天和许茂嘉一起比赛的赛车手，美国白人。
　　许茂嘉唇角带笑，带着徐延舒走过去。刚一坐下，白人带着疑惑，用笨拙的普通话对徐延舒问道：“你是JA的男朋友？”
　　许茂嘉以为徐延舒会否认，但出乎意料的他不仅没有，还点头了：“嗯，我叫徐延舒。”
　　白人哈哈笑道，声音爽朗：“I know，I know.”
　　而许茂嘉听到徐延舒没否认，简直比自己赢了比赛还高兴，胸腔里仿佛注进一道道暖流，让他的喜悦值到达最高峰，嘴角的弧度止不住地上扬。
　　徐延舒瞥他一眼，许茂嘉努力克制自己的情绪，手握成拳抵在唇边掩饰，指着白人对徐延舒介绍道：“这位是Rumor，我的老对手了。”
　　Rumor哈哈大笑，继续用不熟练还带着口音的中文说道：“我和JA认识好几年，没见他如此，如此”，大概不知道怎么用中文表达，他直接换成他的母语：“Shy!”
　　徐延舒没看出许茂嘉害羞，倒是觉得他现在可能十分高兴。毕竟自己没否认他们的恋人关系。
　　许茂嘉从盘子里朝Rumor丢出一颗瓜子，语带威胁：“小心我把你不穿内裤的视频发给你女朋友看！”
　　Rumor连忙阻止：“NoNo！”
　　徐延舒被他们之间的氛围感染，不知不觉中嘴角也带上来一抹笑意。
　　Rumor忽地惆怅地对着许茂嘉开口：“幸好你恢复的良好，不然我难受十分。”
　　徐延舒疑惑地看向许茂嘉。
　　许茂嘉给他解释道：“我回国的时候被人撞了，撞我的那个人就是Rumor的粉丝，当时他知道这件事后非常气愤。”
　　Rumor继续开口，操着一口不正宗的中文：“Yes，我如此生气，就算是我的粉丝也不行。”
　　许茂嘉听到他的中文乐得不成样子，打趣道：”你的中文怎么还是这个样子，一点长进也没有。”
　　Rumor振振有词：“我的中文很不错。”
　　许茂嘉懒懒道：”就是有点口音外加语序不清。”
　　Rumor很生气，说不过他，只得朝他的男朋友说道：“我看到JA第一眼就知道他是个gay。”
　　徐延舒绕有兴趣道：“为什么？”
　　Rumor兴致勃勃道：“我们去红灯区，好多美女都围着JA，JA冷着脸，生人勿近。”
　　徐延舒意味深长地看着许茂嘉哦了一声：“红灯区啊。”
　　许茂嘉的脸色一僵，讪讪道：“哎，老婆听我解释啊。”
　　Rumor哈哈大笑起来，语气揶揄：“没想到JA还是个老婆奴。”
　　徐延舒赞同道：“确实是。”
　　许茂嘉捂着脸，不忍再听，面子都被臊没了。
　　餐厅服务员把烧烤和酒送上桌，接连送了两打，Rumor豪迈地用开瓶器开了一打酒，并对许茂嘉说道：“JA，今晚不醉不归。”
　　许茂嘉举起酒瓶和他相碰：“Respect！”
　　徐延舒感到一阵难以言喻的感觉，是无法用言语形容的，所以不得不加入这种愉悦感，让自己深陷其中。
　　夜晚的沙滩不断传有海潮声，海风徐徐，带着初秋的凉意一阵一阵地抚在人的脸上，又温柔又坚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