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魂断西厢》有宝儿

2、第二章 惊艳

　　且说寺内有一寄住的书生，姓张名珙，字君瑞，乃中州西洛人氏。恰逢大比之年，往长安应试，途经河中府，暂作停留，待游散几日，便要往蒲关看望故人，此人姓杜名确，现官居征西大元帅，镇守蒲关，二人有八拜之交。张生原是书香门第、官宦人家之子，幼时遭逢变故，父母身亡，更有一胞妹流落他方，庆幸家仆郭坨子忠孝，带着幼主逃回本贯。那坨子惯会侍弄苗木，依着一个果园子，主仆二人相依为命，艰勉度日。那日，崔夫人一行到来，张生正逢外出，待回寺，听得众香客谈及莺莺美貌，皆是赞不绝口，不免好奇万分，只恨不得一见。
　　一日，张生坐在案前，突又自怜身世凄苦，书剑飘零，游於四方，二十年萤窗雪火，铁砚磨穿，诗文满腹，却仍功名未遂，不知何日才能得报家仇、兄妹团聚？遂欲往园中一游，以消愁苦。张生见今日寺内无甚客，一时兴起，便想着逐殿参拜，瞻仰庄严宝相。自法堂北的上方大殿，到宝塔洞房的回廊，一路上，数罗汉参菩萨拜圣贤，心绪渐渐平静下来。来到后花园中，正倚坐在假山石凳上休憩，忽听得一旁角门吱呀一声，耳边传来一阵娇音软语，言道：“红娘，开了角门！”又听到一个年幼些的女声应道：“晓得。小姐，你快来哟！”张生只觉莺声呖呖，如在花间啭绕，好一似见到五百年的风流业冤，心知这必是已故崔相国之女莺莺小姐，这旁边的小女子便是跟在莺莺小姐身边的红娘，心中不觉连连叹妙，连忙起身躲到假山后面，偷偷张望起来。
　　莺莺因着父丧，心气郁结，情志不舒，这日由红娘陪着，来在花园深处，只觉门掩重关的萧寺之内，花落水流红，风飘万点，闲愁万种，但又见草长莺飞，水暖鱼跃，嫩柳抽新，丁香吐蕊，蝶恋飞花舞落茵，好似一派妙手丹青画就的艳阳春，不觉心内激荡，愁绪稍解。那红娘年纪尚小，不过十二三岁的模样，本就是最顽皮的年纪，这几日闷在房中陪伴莺莺小姐，久未外出游耍，今日一见此等美景，开心异常，来了兴致，便要与莺莺小姐扑起蝴蝶来。正兀自玩的起兴，突见假山后摇摇晃晃出来一个年轻男子，陌生面庞，神情痴傻，心中一跳，赶紧拉起莺莺往角门处回去。
　　却说张生，见到主仆二人扑蝶作耍，只看着莺莺，目不转睛，宜嗔宜喜春风面，翠钿斜贴鬓云边，腰肢袅袅款款，多行一步便惹人怜爱，庸脂俗粉见过万千，似这般美人儿几曾见，游遍了梵王宫殿，想不到竟在这里遇了神仙，一时间顿觉眼花缭乱口难言，魂灵儿飞去了半空天，不觉已经走了出来，直听得角门吱呀关上，方醒悟自己行事唐突。不免生出感慨，果是“十年不识君王面，始信婵娟解误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