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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序章 ...

  •   (一)
      邵杰身后的是海城最标致的烂尾楼。楼算比较高大的,虽然裸露的钢筋依然显得遒劲,褪色的红砖不失当年结实,但是,总给人们一种感觉——如果向某一面承重墙狠踹一脚,楼就一定要垮罢。
      他眼前的则是海城同样标致的另一栋大楼。它现在俨然是海城,赛利加共和国的政治经济中心之城的,最雄伟巍峨的建筑——风月特色酒店大厦。尽管大楼与他相距近一公里,但它现代主义风格的屋顶太显眼,以至于他忘记了背后仅仅五米外的烂尾楼。

      海城五中已经放学了三十分钟,校门口,站着的仅剩邵杰和莎列卡。五中作为海城工商大学的“优质生源供应基地”,坚持推动大中融合,拉动周围房地产与教育事业蓬勃发展,形成完备的学生加工产业链。通过分班考试筛选优质原料,这些原料经过校内粗加工转运至校外补习机构进行进一步加工,加大人才加工产业附加值,最后交给海城工商大学。剩下的劣等原料,粗加工之后,交给海城电子技术职业学院便可。这样,不仅各个大学吃饱了人才红利,以海城五中为中心的地区文教产业经济也欣欣向荣。
      “你…你准备好没有,等一下英语课的听写。”邵杰对他身边的莎列卡说。
      “没有。”莎列卡说着,不觉地把怀里的书抱紧。
      “真的吗,我都没背……”邵杰心照不宣地传达出一种顶住胸口虚幻的绞痛而强行聊天,希望缓解压抑的愿望。
      “真的啊!”莎列卡没有特别领情。
      “还有,为啥还没人接我们。”他说。等待时间的异常让邵杰有一点紧张。毕竟他们心里有鬼。话说邵杰和莎列卡刚刚分手,甚至这段恋情的存在性也值得质疑,只有四天。但无论怎么说,有任何谈恋爱的迹象对于赛国高中生来说,都是不可饶恕的罪过。加上两人在半期考试时集体的发挥失常,一旦父母老师发现了蛛丝马迹,那么一顿毒打怕是难免。就算没有发现什么,也很可能被强加一个“莫须有”的罪名,挑拨开两人的关系以绝后患。
      “跑快一点的话也许不会迟到。”莎列卡说。

      烂尾楼的影子在渐渐拉长,太阳的阳光变得金黄。邵杰与莎列卡两家的车在同一时间来到,并排停在路边。家长迟到是小概率事件,两个家长一同迟到于同一时刻,只能说明什么必然原因。两个可怜的青年相互对视了一眼,不约而同发现了对方的惶恐。
      该来的还是来了!

      邵杰上车,双手找到安全带,然后一点一点扯长,放在锁口停顿了两秒,然后按下去,极为认真地确保安全。
      “邵杰,你退步得很严重啊。”副驾驶上,邵杰的母亲先开口了。
      “嗯。这次还是有点客观原因。”
      “不要没考好就是客观原因,你自己该好好反思一下。”“你总结你的错题了吗,你有反思你习惯上的问题了吗。”
      “主要是平时习惯不太好,上课不认真,课后没努力,学习方法有问题。”其实邵杰并不明确地知道自己究竟是怎么回事,也许是上述的原因,也许只是因为考试前怼面条怼太多了。不过,按照惯例,只要他多堆砌一些话,就能在发挥失常时“消灾保命”。
      他说完了话,可是车内的空气更加沉重。似乎不是“惯例中”的样子。
      “你根本就没把心思放在学习上。”邵杰的母亲冷冷地说出这句话,随后,她把一个硬信封狠狠甩在邵杰脸上,信封的金边划过他的苹果肌,他不禁“嘶——”得一声。
      “你给谁写的?”母亲严厉的问。
      “帮…同…同学。”邵杰说。邵杰知道这封信只有开头,没有署名。“我帮一个同学抄一份,他不想被认出字迹。”
      “邵杰啊!我不希望你骗我们。你看看!你说的话谁信!”邵杰的父亲暴怒道。
      “真的。”邵杰说。在十六年的成长道路上,邵杰已经练成了说谎不眨眼的功夫。不过信确实是抄的,文案的创编者叫艾冲,他是莎列卡的现男友,信是给莎列卡的情书,经过大哲学家艾冲的挥毫,硬是有了宣言式的气概。
      邵杰心中也在为一个女神朝思暮想,她叫泽可可,相对于哲学家,她更像实干家。邵杰正在搜刮各个情书的好词佳句来进行大数据学习,以给泽可可一封完美的情书。他相信,以他的智商,学习一切都只是力气问题,不过力气是有限的。所以为了写情书考差一次也就情有可原了。
      “邵杰,我们都经历过你的年龄,都知道你的小心思在想什么。”邵杰的母亲略柔了音调,说。“你把心思放在学习上不行吗?你不像我们读书的时代了,那时候只有周末有补习班,作业做到十一点就能睡,大家都没有卷,那时候我们做完了题才能还有时间胡思乱想…”
      “你应该感到幸福,有机会补习是福报!”邵杰父亲说。
      “你还没有回答我们的问题,那信究竟是怎么回事。”邵杰的母亲又恢复到令人崩溃的高音量。
      “嗯…,那是……”
      “快说啊!”父亲几乎要跳起来,狠狠地拍了一下方向盘。
      “……”
      “那是不是你给莎列卡写的?”母亲说。
      毕竟有过四天的暧昧,邵杰也脸红了一下,低下头。
      “那肯定就是了呗。”父亲提高了嗓门。
      邵杰还是不语。
      “你了不了解莎列卡怎么样?我告诉你,人家的收入是我们收入后面加五个零!她不学,无所谓,她的厂养得起她,你不行!”父亲说。
      “而且,你知道她家是开电子厂的吧。”母亲说。
      “嗯。”
      “我们家就是装配工人家庭啊。你爹就在厂里当技术辅导员,虽然算是管理岗,但哪能跟厂长比呢?你也不想想,你一个穷渣青年追别人富二代是什么笑话。”母亲又说。
      数落了一阵,到英语补习班了,邵杰很快地拉开了车门,父母严厉的说:“你一定要给我们一个解释。”

      想到这里,邵杰不由得有一些愧疚。一是对父母。邵杰的父母毕竟都不容易,每天要工作十六个小时,和每一个赛国人民一样,用着最普通的马牌注射振奋剂,父亲手上的硅粉就没有洗干净过,母亲在风月特色的某个连锁餐馆里炸串,一样很辛苦。虽然家里收入在海城算是前五成,可以吃一份不错的便当,但还是不宽裕。即使这样,父母还是与底层工人一样,用廉价的马牌注射剂,还卖了结婚的戒指和项链,却给邵杰用底层人民用不到的咖啡振奋糖当振奋药物,住底层人民住不起的大房子。他记得去年趁父母加班,偷偷用马牌振奋剂出去跟狐朋狗友唱了一晚上的KTV,那一夜的歌声像墓道里的暗箭,时不时打破邵杰的理智,让他陷入狂野的幻想与回忆。回忆过后,他也理智地想,为什么人们要用振奋剂来延长工作与学习的时间,这些工作虽然增加了工资,但多少的劳累是一点点薪水能换来的吗。可他又想,振奋剂的研发和生产是资本家投资的,而资本的仅仅是资本家用来得利的工具罢,既然是这样,用振奋剂加大工作时间不仅为资本家创造了多少盈利,还带动了赛国经济的腾飞,算是天经地义的事了。
      (二)
      一切的悲观与愧怍之情对于邵杰来说一般不会过夜。除了,他和泽可可的感情波折。这个波折,使他神情恍惚了几天,导致了他半期考试发挥失常。也使他对莎列卡怦然心动…“我TM真是渣男!”
      为什么使邵杰怦然心动的是莎列卡?
      因为正巧她也遇到强烈的感情波折,两个青年就像两个离子一样,没有足够的电子来填充这个热辣的心所创造的高化合价。不过在文明的形态与主观的能动的双重作用下,恋爱绝不像化学反应一样量化,两个缺少“电子”的青年,会把自己裸露的能级轨道亮出来,在互相同情下,竟会形成一对“共价键”。这是自然界不可能发生的。
      这种“共价键”是不会长远的,溢出真心只能用需要真心的消费来弥补,鲜有人可以忍心把它像垃圾一样倒掉,也不能对另一个真心满溢的人灌输以消耗感情。不过毕竟是有四天的,误解的爱意。面对这样的消失,正如眼睁睁看着晚春的落花,明知道更加火辣辣的夏天就要到来,明知道“落红不是无情物,化作春泥更护花”,明知道花开花落是轮回之道,但还是充满对阳春三月,繁华压枝的留念。
      有必要体面地分手了……邵杰突然有了一个绝妙的点子。

      第二天,邵杰趁午餐时的一段自由时间找到莎列卡:“我有一点重要的事给你说。”
      “说。”
      “我想我们最好想个办法,让我们的关系不那么尴尬。”
      “我们本来就没什么尴尬的关系啊。”
      “你听我讲……”
      “滚呐。”
      “你和你男朋友和好啦?”
      “没有。”莎列卡的语气变了,很明显,她的感情伤口还没有愈合。这也给邵杰体面分手一个契机。
      “我有两个巧克力,你跟你男朋友一人一个吧。”邵杰说。
      “好…好。”莎列卡笑了起来——原来邵杰就是要当舔狗呀。
      “但有个条件的——我可不是舔狗。”
      “行,什么条件。”
      “我允许你除了我还有男朋友,你也得允许我有其他的女朋友。”邵杰憋了一口气,吐完了这一句话,“而且要保证我们的男女朋友数量相等,这样我们就可以继续在名义上延续关系,至少不那么尴尬。”
      “哈哈哈哈哈,不愧是NT人。”莎列卡笑道。
      “那是,我可是骨折眉毛的ENTP。”
      “那这可是一语双关了。Nao Tan人。”她笑着留给他一句耐人寻味的嘲讽。
      邵杰不知道她是不是同意了。

      “邵杰——”快放学了,莎列卡突然兴奋地蹿出来,艾冲也在她旁边。
      邵杰没想到她会在这个时间出现,回头一看,莎列卡竟还把她的闺蜜拖了过来。
      邵杰还没有反应过来,莎列卡先开口:“你今天中午的能说到做到吗?”
      “嗯,能。”
      “你看她怎么样。你能让她当你女朋友之一吗。”莎列卡拉着她的闺蜜说。
      “为什么…难道…”邵杰说。
      “她还需要一个名义男友。”艾冲开口了。
      “好家伙,原来你也是渣女啊。”我戏谑地说。
      “你这就是五十者笑百步了。”莎列卡说,“想想你的可姐姐。”
      “哎呀,你好烦啊。”邵杰的脸一下子刷红了,后悔刚才的语气有点暧昧,或者怪那四天要“误入歧途”。泽可可的大名邵杰可是不敢直呼的,叫女神的名字简直是对女神的亵渎。但是,其他人叫她“可姐姐”尤其是当着他的面叫,他都会不舒服,尽管莎列卡的泽可可都是女的。“我只对可姐姐是真爱,跟你名义关系就像君主立宪制中的君主,只是形式。”邵杰又说。
      “所以你觉得她怎么样。”莎列卡问。
      “嗯……行…行吧。”仔细看看她的闺蜜,确实颇有几分姿色,令人感觉内敛含蓄而满腹才情,的确实会令不少君子气质的男生爱慕,尤其是邵杰最鄙视的“正人君子”之流。“你叫什么名字,交个朋友。”
      这
      她怯生生地掏出了她的练习册,指了指上面的名字,脸上尴尬地笑起来:“这里。”
      “甘—璐—,你同意吗?”邵杰说
      “嗯,行…行吧。我有男朋友。”她说。
      “名义上的关系嘛。实质上我们只是普通朋友啦。”邵杰说。
      “嗯,行。”甘璐说。
      “好,成了。”莎列卡更兴奋了。

      此时艾冲提问了:“那么,我可以找别人搞名义关系吗?”
      “可以呀。”莎列卡用更暧昧的语气对艾冲说。
      艾冲不愧被称为年轻的哲学家,一旦他陷入思考,尽管莎列卡再可爱,他也不会失去理智。“那么,如果这些名义关系连成了网状呢?”
      “其实我们把这些人视作一个组织。”艾冲见大家不语,说。
      “可以,叫它男朋友联盟,怎么样?”
      “好。”

      和每一个中二青年一样,他们搞了一个稀奇古怪的东西。只不过,他们正好是推动历史的哪些人。
note 作者有话说
第1章 序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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