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4、诚意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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陈屿光没想到温冉会这么说。
今天拿的这些东西，他在之前都已经想好了，也都准备的差不多了。他想着迟早一天要上门拜见未来的岳父岳母，只是没想到这一天会来的这么早。
这并不是提亲，只是陈屿光觉得登门造访要有足够的诚意，希望给温冉的家人留下一个好的印象。他想让他们觉得把自己的女儿交给他，十分放心。
陈屿光看她那一股子认真劲儿，他的嘴角不自觉地慢慢挑起一点弧度。
然后他凑到她耳边悄声说：“我如果说是，那一会儿你是不是就要跟我回家了？”
温冉耳尖瞬间红了起来。
她迅速躲开，娇俏地瞪了他一眼：“才不要。”
苏惠注意到了他俩这边的情况，走过来看温冉还穿着睡衣，头发也乱糟糟的，她习惯性地训道：“这都几点了，还没换好衣服？就这样出来见人？”
温冉刚才见到陈屿光的喜悦心情被苏惠这三两句话弄得瞬间就没有了。
她的嘴角又垂了下来，缄默着准备走回房间。
陈屿光就在她前面站着，距离温冉很近，她所有的小表情，眼神的变化，他都尽收眼底。
“那个花你还准备抱回房间？”苏惠提着嗓子又说了一句。
温冉还没反应过来，陈屿光已经率先替她回答了。
他温和地朝苏惠一笑，语气却不容置喙：“阿姨，这是温冉的东西。”
言外之意是，她的东西怎么处理是她的权利，没有人可以干涉。
陈屿光就这样挡在她的前面，清晨的阳光照在他宽大的身形，投射而下的阴影将温冉笼罩住。
她眨了眨眼睛，突然想到陈屿光昨晚看似不经意间说的话——
“我总不能让你一个人在家受这委屈吧。”
苏惠历经上千场官司，很少败诉，在气势方面从来没有输过，可是当她和陈屿光对视的时候，竟被这个年轻人眼里的释放出的温度和光芒有些威慑到。
苏惠避开他的直视，淡淡道：“你随意吧。”
温冉对她妈妈这个态度有点意外，她以为苏惠女士会直接和陈屿光冲突起来，没想到竟会服软。
可能是陈屿光完全符合苏惠对孩子的期待与要求，让苏惠挑不出一点毛病来，所以苏惠对他在潜意识里就会偏爱一点。
温冉悻悻地想着。
温冉把花放进了房间里，又重新梳妆打扮了一番，换好衣服出来的时候，陈屿光已经和他们聊了起来。
她趴在墙边上，只露出半个脑袋，眼睛朝餐桌那边探过去，秘密地观察了一会儿那边的情况，看样子聊天氛围还不错，于是她走了过去，坐在了陈屿光旁边。
这会儿苏惠正问道陈屿光的家庭情况，在得知陈屿光的母亲是京平大学物理系的教授时，苏惠眼里顿时柔和不少。
她对陈屿光的家教很放心。
“那你的父亲是什么工作？”
温冉想到昨天陈屿光和他父亲在餐桌上的对峙，不免心里颤了一下，却听陈屿光平淡开口说：“我的父亲在我还没有出生的时候就去世了，我的母亲前些年也去世了，比较熟悉的亲戚只有我小姨一家。”
温冉听他这么说，虽然缓了一点，可是心里稍微有点不舒服。虽然他的父亲不是什么好人，可是总归是他的亲生父亲，没想到他会这么说陈百盛。
而且他的亲人好少，还不是直系亲属。
温冉的心里有点发堵。
她想起了陈屿光昨天和她说的，那些暗无天日的时光里，那些被疾病缠身的夜晚里，陪伴他的竟然是她的声音。
竟然是她那虚无缥缈、听得见摸不着的声音。
可想，那个时候他有多孤独，多渴望有个人能听他说说话，在寒冷的夜晚里陪陪他抱抱他。
不过，苏惠倒是很满意。
她年轻的时候没少和婆婆生气。而在她心里温冉自然是处理不好这些人际关系的，这样一来，倒也省事。
温健接着问：“那小陈，你刚才说你是在美国留的学，如果不是因为你母亲的事情，那你是不是就不会回国了？”
“不是，我原本就有回国打算，只不过比预期的提前了一点。”
“是因为你觉得美国那边的工作条件不如中国这边的吗？”
陈屿光淡淡摇头说：“不是因为这个。”
他稍顿了一下，温冉有点好奇，微微侧目，看到了他眼里的坚毅的微光，然后听他沉沉开口说：“因为我是中国人，留学的目的本就在于学成归国。”
这也是孙荷在他出国之前告诉他的。
孙荷有一段去美国做交换生的经历，那是八十年代，中国改革开放的热潮席卷到每一寸土地，中国的经济飞跃发展。可是当孙荷去美国学习的时候，才发现在科研领域，中国有很多地方都需要努力。
可惜那个时候交换生只有三个月，她还没有学到精髓就回国了。那时候她就想，她以后的孩子要接着学习，学好之后就回国，打破科技壁垒，让科技造福中国百姓。
母亲曾经的经历，还有说过的这些话，陈屿光一直记在心里。
他说完这句话，餐桌上突然就静了下来。
接着温健啧啧了两三声，表达了一下自己对陈屿光的赞赏。
苏惠看了对面这俩人一眼，想说什么却还是忍住了，最后看了眼墙上的挂钟说：“快中午了，留下来吃饭吧。”
陈屿光点点头笑笑：“那就麻烦阿姨了。”
苏惠转身起开后，温冉赶紧附在陈屿光耳边说：“我妈做饭不怎么好吃，她八成会下饺子，再炒两个菜，你就吃饺子就好。”
果真像温冉所说，苏惠真的是这样做的。
陈屿光本来想按照温冉说的只吃饺子，奈何温健对他热情的很，一直往他碗里夹菜：“小陈多吃点，我们家这饭菜肯定不比外面饭店里做的好吃，但是健康。”
“谢谢叔叔。”
陈屿光试着尝了一口，发现味道还是挺好的。于是温健夹多少，他就吃多少。
吃完饭，温健又拉着陈屿光下象棋，温冉在坐在一边围观。
那会儿是下午两点钟，暖呼呼的阳光给陈屿光冷白的手指上镀上一层蜜糖色，他的侧脸完全被光笼住，黑黑的发丝间也盛满了阳光。
温冉忽然想到这会儿也正是京平附中午自习下课的时间。想起那时候她总是拿水杯去水房接水。
水房就在理科实验班前面，她接水的一来一回可以看到陈屿光两次。
那时候阳光也是这样跳跃在少年的发梢，他握着笔，背脊挺的笔直。做题的时候他总会带一副黑色的半框眼镜，额前的碎发修剪的很整齐。浑身上下散发出来一种很干净的气质。
令她藏不住那含羞的双眼。
人真的会在不同的年纪反复爱上同一个人。
十七岁的时候，少年和午后的阳光不经意间写下了一首首的少女情诗；二十五岁的时候他亲自上门，为她献上一大束玫瑰花。
她曾经只敢看一眼的人，现在想要娶她。
温冉看陈屿光的同时也在观察着棋局，她不知道陈屿光棋艺如何，但是她很明显地看出来陈屿光明显就是在让着温健。
温健也不傻，连赢了两局后说：“哎呀小陈，别让啊，让我看看你的真实实力。”
陈屿光点头，淡淡一笑。
他基本各种棋都会下。
象棋是京平大学的一位中文系老教授教的，围棋是他陪程垚森学的时候顺便学会的，没想到比程垚森下的还好，军棋是他外公亲自教的。剩下的棋，他但凡觉得有兴趣就都学了。
温健是没想到陈屿光真正施展开来这么厉害，他下了半辈子的象棋了，竟然被这个才只有27岁的小子杀的片甲不留，而且自己的闺女还一脸崇拜的看着陈屿光。
“屿光，你好厉害喔。”
温健：“……”
苏惠那时正巧从房间里出来，看到温冉坐在陈屿光旁边的沙发上，双手拖着腮，注意力都集中在陈屿光身上，笑得很幸福。
而陈屿光虽下着棋，但注意力还是分出一部分到温冉身上。和她女儿对视的时候，苏惠看到了温冉眼里满是欢喜。
苏惠在看到陈屿光的第一眼就知道温冉为什么喜欢他。
不光温冉喜欢，她也很赏识这个年轻人。
其实苏惠毕业后的早几年里是在检察院工作，作为一名检察官，她经常要处理很多刑事案件，提审很多罪犯。那些杀人犯的眼神混浊无光，看人的时候凶气十足，被仇恨蒙蔽了双眼，变得对生活没有一丝畅想与期待，只剩下了绝望。
她很少见过那么平静却明锐的眼睛了，仿佛一下子就能穿透人心。
越是平静就越是有力量。
这就是陈屿光给她的第一个感受，也是最深刻的感受。
同时，她也很清楚，陈屿光是真的喜欢温冉的，看她的眼神就像是被裹上了另一种色彩，看她时总是那么神采奕奕。
苏惠忽然想到，如果温愿还在的话，她会喜欢什么样的男孩子？又有什么样的男孩子会喜欢她呢？
苏惠想，她的愿愿一定很多人追，很受欢迎，她的愿愿一定会嫁的更好。
她这几天频繁做梦，几乎每一晚都会梦到温愿，梦到温愿一直在对她说，“妈妈，你还记得我吗？我回来找你了。”
苏惠问她在那里。
温愿一直说，我就在京平啊，我回来了妈妈。
苏惠在梦里很清楚地看到了温愿手腕上红绳。红绳上挂着一朵小小的纯银做的茉莉花，茉莉花上刻着温愿名字的缩写。
那是温愿周岁生日的时候，他们为她定制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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陈屿光从温家出来的时候，已经是下午四点了。乔峥的车停在小区门口。
温健本来还想送却被苏惠拉住了。
“你看温冉那粘人的样子。”苏惠忍不住嗔道。
温健看过去，发现温冉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揽上了陈屿光的胳膊，黏在陈屿光旁边，一起走向电梯口。
“那可能小陈就是喜欢她那样啊，我昨天说了嘛，萝卜白菜各有所爱，我对这个女婿很满意。”
可是苏惠却看不出温冉有那一点讨人喜欢的，她也想不明白为什么陈屿光这么优秀的人会喜欢温冉。
在她眼里，温冉普通的不能再普通了。
电梯里只有他们两个人，很安静。
温冉突然问道：“嗯…你今天中午吃的怎么样？”
陈屿光微微一愣，坦诚说：“挺好的，我觉得你妈妈做饭还可以啊。”
“那是我偷偷加料了，我妈妈做饭一直都是这样，没有什么香味，每次我吃的话，再放一些调味料就会很好吃。”温冉露出有点得意的笑容，小酒窝旋在脸颊上：“我怕你中午吃不饱。”
看着她一副求夸的期待表情，陈屿光没忍住扣着他的后脑勺亲了上去。
陈屿光抑郁症好了之后，虽然没有了病症，也不再吃药，可是他和别人交流的欲望却大大降低，甚至连正常的交流都有些困难，尤其是面对异性。所以他在去蔚宁的时候也有点担心自己的追人问题。
可是很神奇的是，当他面对温冉时，一切担心的问题都迎刃而解了。他想要主动了解她，靠近她。
相遇那天，被抛弃在太空宇宙里卫星突然收到了地球发出的信号，苍茫大海中失航的帆船看到了海港上挥闪的指航灯，穿荆度棘、航海梯水的人抬头，看到了点点星光。
他终于变得像个正常男人。同时也意识到，原来他更擅长和偏爱用亲吻来表达自己的喜欢。
有时候他不想说，他只想做。
十月中旬的桂花满园飘香，桂花树底下铺满了金子般的花粒。周六日小区人比往日多一点，不少大人带着小孩子在小区里散步玩耍。
他们这一路上走过去，吸引了不少人的目光。有几个比较熟悉的邻居看到他们亲密的样子，笑着问道：“小冉，这是你男朋友啊？”
温冉被问道，脸红归脸红，但大大方方地承认道：“是的。”
“哎呦，长得好帅啊，做什么工作的？”
温冉随口编道：“他刚辞了职，现在还没工作。”
陈屿光在一边憋着笑，然后认可地点点头说：“对。”
邻居一愣，估计是没想到气质这么出众的男人竟然是无业游民，便不再多问，随便聊两句就走了。
陈屿光看人走远了，直接笑出了声：“你撒谎什么时候这么熟练了？张口就来？”
“这叫应变能力。”温同学一字一顿地强调道。
温冉撇撇嘴说：“我才不想让他们在背后讨论你呢。”
陈屿光不是她用来炫耀的东西，相反的，她的男孩儿，她不想让任何不相干的人了解那么多。
她面对他，是私心满满的。
或许是那些年暗恋的感伤太深刻了些，现在有时候她看到他光芒万丈的样子，她真想把他藏起来，成为她一个人的宝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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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对了屿光，”温冉走到小区门口时，还是忍不住想说一句。
她嗫喏道：“我知道你和你的父亲关系不好，可是你说他去世了，这样…不太好吧。”
“哪里不好？”陈屿光的目光温度顿时下降了好几个度，语气也全然没有刚才的温柔，直白地刺向温冉。
“我说的是事实，是我妈从小告诉我的事实。”
“可是…”温冉本来已经想好了措辞，但是看到他阴沉沉的眼睛，她斟酌了好久的话卡在喉咙里出不来。
只是因为她提了一句有关陈百盛的事情，他一下子就像变了一个人一样。身上的阴戾慢慢地又一点一点汇集在他的身上。
“对不起，我不是很想提那个男人。”
陈屿光淡淡道，然后抽走了原本被温冉揽在怀里的胳膊，转身抬脚直接朝路边停着的那辆suv走过去。
温冉身边的空气都变的凉了几分。她站在原处，有点狠地咬了下自己的嘴唇。
看着那辆慢慢驰向远处，消失在车流中的黑色suv，温冉慢慢垂下了眼睫，心里有点被委屈塞的有点酸。
她是想和他好好谈谈的，可是没想到他的反应会这么大。她想起昨天陈屿光告诉她的话，内容重点在他们的感情上，对于陈百盛和他关系，陈屿光只是轻描淡写地提了一句他不过是个私生子罢了。剩下的便不愿意再多说。
可是温冉觉得这里面或许有什么误会，她想进一步了解，就是今天这样的结果。
习惯了平日里他温柔对待的温冉，眼底慢慢泛起一层潮湿。
她低低的从喉咙里滑出一句：“对不起，可是我还是想让你有个家。”
作者有话说
第34章 诚意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