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光为我而落》玥十六

10、心慌

　　看到银行账户里的钱一点点变少，温冉意识到自己已经消极怠工好几天了。但是当她痛定思痛，决心认真投入工作，打开“寻声”时，发现她……被表白了。
　　表白的人是桦子，也就是给她打八折的书店老板郑桦。

　　郑桦的粉丝数量虽然没有温冉的多，但是也算得上是“寻声”上比较火的博主。加上情感告白话题自带流量，郑桦的这个视频被推到了榜首，而且视频的封面图选择的是温冉推开书店玻璃门要离开时的一个背影。

　　所以，温冉一下子就注意到了。

　　视频带的文案是：这原本是个平静又寻常的下午，但是你出现了。你比下午的阳光还明媚，在我心里闪耀着。很奇怪，那么多人里，我就看到了你，一眼就看到了你，自此，翻来覆去睡不着的夜里，想到的都是你。

　　轻柔的钢琴旋律作为BGM，伴着郑桦颇具磁性的，带着感情的声音，传入温冉的耳朵里面，耳膜轻轻颤动着，心也扑通扑通乱跳着。整个视频里面没有露出温冉的正脸，只是背影图片和一些模糊的侧脸，还有一些书店的场景，被剪辑在一起，画面镜头极具电影故事感，让人觉得这个相遇极为美好，像极了爱情小说里面的一眼万年。

　　温冉在这之前也有被表白的经历，但那已经是上高中时候的事情了。上大学以后，她越来越透明，不怎么受人关注。

　　但是现在郑桦说，他一眼就看到了她，而且在书店的时候，他说，他觉得温冉很特别。
　　这让温冉的心里突然甜了起来。

　　温冉虽然对郑桦没有什么过多的感情，但是两人合作的次数比较多，合作中相处的也很愉快。在书店碰面后，她觉得郑桦这个人平易近人，善良热情。
　　做朋友不错，但是恋人的话，她还要慎重考虑。

　　这条视频底下的评论也很多。

　　全国各地不少网友恭祝桦子找到心动姑娘，还有更为激动的铁粉，直接说要给桦子搬来民政局。

　　刚刚处理完工作的陈屿光看着新登上榜首的这个视频以及底下的评论，眉头越皱越深。他烦躁地解开白衬衣最上方两粒纽扣，掏出一根烟点上。

　　陈屿光之前听过桦子和温冉合配的音频，当时没有想那么多，但是现在怎么突然进展的这么快。他点开桦子的主页，把郑桦发过的视频全部浏览一遍。然后闭了闭眼，给乔峥拨电话。

　　“乔峥，帮我查个人，越详细越好。”

　　正在和女朋友约会的乔峥：“……好，我立刻去办。”
　　—
　　温冉发现昨晚郑桦在微信上给她发了消息，但因为她昨晚和顾云遥一直聊天并没有注意到。

　　郑桦给她发了一段话。

　　“有人觉得爱就是性，是婚姻，是清晨六点的吻和一堆孩子。或许，爱就是这样。但是亲爱的温冉小姐，你知道我是怎么想的吗？我觉得爱是想要触碰却又收回手。原谅我偷拍了你的背影和侧脸，原谅我看到你的一瞬间就坠入爱河。你知道的，普通人管控不了自己的心。所以，我们可以再见一面吗？”

　　温冉没有读过《破碎故事之心》，所以不知道前面的这一段其实是塞林格写的，郑桦只是改了个人名，也并无标注。给人的感觉就是他自己写的。

　　温冉的手指头抠着手机壳的两侧，盯着手机屏幕上的这段话，发呆。她之前拒绝过别人的告白，那是因为那些男生过于唐突，没有把感情当回事，只是觉得谈恋爱好玩而已，还没有好好了解对方就急不可耐地做一些亲密之事，这让温冉觉得他们喜欢的只是她的身体。郑桦虽然成熟稳重，也无冒犯之意，但温冉没有动心的感觉。

　　不止是现在，在陈屿光之后，她还没有遇到第二个能让她心动不止的男生。

　　有时候就会想，会不会是年少时的喜欢太热烈了，以至于成年之后的情感淡漠了许多，遇见的也不过尔尔，稍微动心一点时却突然发现那只是因为他身上有那个人的影子。

　　成绩好，190，利落黑发，内双，眼底和骨子里的傲气，下巴上有一颗小黑痣，待人接物的礼貌分寸感，少年感和成熟感兼具……

　　陈屿光的很多特点在不同人身上也总能找到。

　　但是他们都不是陈屿光，不是温冉心底的那个少年。

　　她的少年啊，独一无二。

　　苏惠总结温冉唯一像她的地方就是顽固执着，认准的人或事情很难放弃。
　　这点温冉赞同。

　　再三思索后，温冉礼貌回复：不好意思现在才看到你的消息。你的心意我已经知晓，只是我没有办法答应。我们依旧是很好的合作伙伴。

　　郑桦就像是一直在手机那边等着温冉似的，直接秒回：没有关系，这个结果我已经预料到了。只是，我们能不能再见一面？蔚宁有一条小吃街，有一个朋友在小吃街开饭店，我带你去蹭蹭，品尝一下蔚宁美食。就当是欢迎你来蔚宁旅游。怎么样？

　　温冉想了想说好。

　　两个人约定在桦叶书屋见面。

　　那是个有点阴沉的下午，空气闷热，没有一丝风。

　　温冉出民宿的时候天还是好好的，但到达书屋的时候，发现天空和已经堆积了不少乌云。温冉有点担忧地望着天空，郑桦却说：“放心吧，这雨一时半会儿下不下来，说不定我们玩完，天就又晴了。”

　　温冉笑着点点头。

　　郑桦一愣，目光在温冉身上上下下游移，嘴角勾起笑：“上次光看背影就知道是个美人儿，今天一见真容，是个天仙儿。”

　　郑桦看她的眼神让温冉有种说不出的感觉，但她并没有多想，只是抿唇一笑。

　　小吃一条街是跟着蔚宁旅游业发展起来的，距离桦叶书屋很近，步行五分钟左右就能到达。这条街的开发，包括附近商圈的规划与施工，程垚森分了一杯羹，但论其最大赢家还是国内龙头企业宁远集团的二少爷沈周释。

　　蔚华楼的香盏阁里，程垚森与这位沈少爷相聊甚欢，谈及蔚宁欢乐谷的扩大及餐厅建设招标时，程垚森敬了一杯酒。

　　沈周释没接。

　　程垚森稍一愣，仰着脖子自己乐呵呵地干了一杯。

　　他今天喝的不多，涉及程氏的利益问题时，程垚森脑子比谁都清醒。只是眼前的这位少爷不好对付。

　　斯文矜贵，倒也目中无人。

　　程垚森看了眼窗外沉沉的天空，笑了声：“沈总您看，这夏天的天气就是变的快，刚才还阳光明媚呢，现在看着要下雨啊。”

　　沈周释懒懒撩起眼皮，看了眼便收回，手中把玩着红酒杯，语气很淡却也笃定：“这雨一时半会儿下不了。”

　　程垚森脸色稍变，吃了几口菜，寻了个上厕所的由头出去透风。

　　“妈的，龟孙子，摆什么架子，也就是老子愿意给你面子。呸，你回京平还不得去联姻。哼，赚那么多钱也没老子快活。”程垚森出了香盏阁，便开始小声地骂骂咧咧。

　　他想点根烟，一摸兜发现打火机落在香盏阁里，又骂了声，走到了前台借火。

　　一楼吃饭的人寥寥几桌。所以，程垚森很容易地就注意到了不远处和郑桦聊得正好的温冉。

　　温冉今天穿了一条亮橙色中裙，裙子颜色把皮肤衬托的特白，在白炽灯的照耀下更是发着亮光。蓬松柔软的头发垂在胸前，她笑容恬静，温软可人。

　　程垚森眼前一亮，又瞄了眼温冉对面的那个男人，皱了皱眉，眼珠子一转，心中那股子八卦劲儿又起来了。刚在沈周释那儿碰了一鼻子灰的程垚森此时此刻正需要点乐子来排解一下情绪。至于倾听对象，程垚森脑子里第一个想到的就是撇下工作来蔚宁没几天的陈屿光。随之拨了个电话过去。

　　“喂，屿光，我碰见咱老同学温冉了，她现在真是女大十八变啊。”
　　“她现在在哪儿？”陈屿光着急的语气让程垚森感到莫名其妙。
　　“啊？你……”
　　“快说，她现在在哪里？”
　　“蔚华楼。”
　　“帮我看着她，我现在过去。”
　　陈屿光说完就挂了电话。程垚森听着手机里机械的“嘟嘟”声，眉毛皱成“川”字。收了手机再抬眼时，温冉已经不见了。

　　“我操，人了？”

　　他赶紧跑过去，发现餐桌上饭菜基本上还没动过，就是酒喝了一半。程垚森盯着酒杯，心里突然有种不太好的预感。他随手拉住旁边清桌的一个服务员问：“这桌的人去哪儿了？”

　　服务员如实回答：“我好像看到这个小姐去卫生间了。”

　　“那她对面的男人呢？”

　　“应该是跟着去了。”

　　程垚森刚抬脚要去，突然一想，那男人虽然老了点，但万一是温冉的男朋友呢？他这一去，会不会坏了人好事儿。

　　他掏出手机正犹豫着要不要给陈屿光打电话时，一下子被一路跑过来气喘吁吁的陈屿光握住了手腕：“…人呢？”

　　程垚森被他这一握给惊住了，瞪着眼睛，错愕至极：“屿光…你…你…”

　　“温冉在哪里？！”

　　陈屿光这一声是吼出来的。

　　程垚森吓住了，他颤抖着手指，指向卫生间的方向说：“卫生间。”

　　陈屿光立刻松开他的手腕，朝卫生间的方向跑过去。他转身的瞬间，程垚森看到了陈屿光的白衬衣后面全湿透了，紧紧贴着凸起的肩胛骨。

　　男女卫生间并无任何异常情况，女卫生间里空无一人，只有清洁工在打扫卫生。陈屿光喘了口气，慢慢冷静下来。他走出卫生间，目光锁到了角落里那扇很不起眼的木红色的储物间的小门。他心下一动，皱着眉走过去，一脚踹开。

　　储物间里的一张小木床上，温冉的双手被绳子绑着，闭着眼睛，面色酡红。上半身赤裸着正准备解皮带的郑桦欣赏着床上的温冉，听到声音，扭头看到破门而入的陈屿光，眼里泛起一丝波澜，旋即很快消失。

　　他淡定地继续解着皮带，痞笑着：“怎么，你想看我和我女朋友做……”最后一个“爱”字还没说出来，郑桦的脸上已经挨了重重一拳，鼻血瞬间流出。

　　郑桦回神骂道：“你他妈神经病吧，这是我女朋友！我们做，管你屁事！”

　　陈屿光一句话都不说，抓着郑桦的肩膀，把他往墙上摁去，拳头刚要落下时，听见程垚森的声音。

　　“屿光，别脏了你的手。这儿交给我处理吧。你带温冉上三楼，我开了一个房间，我助理会带你们去。”

　　陈屿光吸了一口气，把郑桦放开，一脚踹到地上，不想多看他一眼，仿佛他是什么恶心的脏物。他看着在床上昏迷的温冉，把她手腕上的绳子解开，然后小心翼翼地替她把有些脱落的裙子肩带拉上，整理好她的衣裙后，将人一下子横抱而起。
　　走的时候，他对程垚森说：“留半条命，扔局子里。剩下的我的律师会负责到底。”

　　程垚森勾起食指蹭了下鼻尖，低笑了声说：“我的手段你还不清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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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蔚华楼一楼是规格较高餐厅，二楼是专门为贵客设计的包间，三楼是住宿房间。陈屿光抱着温冉走的是私人电梯，没有人注意到他们。只是在抵达二楼时，电梯门开了一下。

　　门前的沈周释目光在温冉脸上停留了几秒，邪笑了声，按上了电梯门。陈屿光冷着脸，一言不发，抱着温冉的手微微用力了几分，让她紧紧地贴着他。

　　陈屿光把温冉抱进房间，打开空调，替她盖上薄被。他看着小姑娘一脸宁静，像个婴儿，睡得很沉很香，忍不住叹了一口气。

　　就在温冉和郑桦来蔚华楼的前半个小时，陈屿光接到了乔峥的电话。

　　“老板，我查清楚了。郑桦在蔚宁开了家桦叶书屋，在我们寻声上做做配音。前一段时间他女朋友出车祸去世了。然后没过几天他就被人举报说他是个变态骚扰女性，但因为证据不足，进派出所拘了几天就放出来了。”

　　陈屿光当时还是冷静的。但是当他跑到桦叶书屋从店员口中得知郑桦和一个小姑娘一起出去约会时，程垚森的电话刚巧打了进来。

　　在陈屿光26年的人生里，他慌过两次。

　　一次是在美国著名的日落大道上，他接到京平市第一人民医院的电话。另一次是在桦叶书屋前，接到程垚森的这通电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