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相见欢》姬娘子

2、第 2 章

　　这边谢随入了东宫没急着找自家皇兄，反而七绕八绕先去看了太子妃。
　　谢琼安一时摸不准他的想法，只能跟在后面。

　　屋外守着的是他母妃的陪嫁丫鬟。
　　青禾朝二人行了个礼，就把谢琼安拦下，只让谢随进去。

　　“什么意思？”
　　青禾抱歉地笑笑：“这是娘娘的意思。”
　　谢随闻言朝她看了两眼，眉眼含笑，青禾察觉后对他点头回应，侧了侧身子，示意他进去。
　　又向谢琼安说：“太子殿下唤您去前院找他。”

　　谢随看着他挥手笑笑，谢琼安无可奈何，只道：“替我向母妃问安。”
　　语罢便转身离开。

　　青禾领着他进去，转过寝宫到一处亭榭前，谢随停步，看青禾上前禀报。
　　女子本在烹茶，闻言抬起头来，看向谢随，遣退身边的下人。
　　她笑道："本宫还真是小瞧了你，竟还活着？"

　　“客气了。”没有外人，谢随懒得行礼，向前两步坐在空置的石凳上，“听说了？”他语气淡淡，听不出什么情绪。

　　“太子今个儿早食同本宫说了。”
　　谢随“噢”了一声，没再言语。

　　太子妃把手中的茶具倒了倒，盛好茶水放在他面前：“有福气了，上好的雨前龙井。”
　　她轻抿一口茶，思索了片刻，问：“要和小一说吗？讲私心里，本宫不是很愿意让他掺和进来。”
　　谢随不置可否：“早晚的事，至少现在有爷在，爷不会让他掺和进来。”
　　得了这句保证，太子妃隐隐放下心，只是隐晦地点了点：“你夜间的动作有些大了。”

　　谢随胡乱地点头，不是很在意。
　　他留下两个下属可不是来干白活的。

　　太子妃看他心里有数，换了个话题：“本宫表弟昨个儿也从江南回来，你们二位见过面吗？”

　　“谁？”
　　“苏家老二。”
　　谢随隐隐有个印象：“苏二？今年的状元郎？”又想了想，回道：“现在知晓了。”

　　行罢。
　　太子妃看着面前如玉般的少年郎，心下有着笑意。
　　同先前比，身子抽条了不少，明眸皓齿，如皎皎明月。

　　她微微有些惆怅，又有种吾家有儿初长成的自豪。
　　今上不怎么管老九，年岁又小，自幼是她和太子当儿子带大的。
　　十几年的光阴转瞬即逝，一眨眼，都长成这般撩人的模样。

　　“皇嫂嫂要是没事我就先走了。”他手撑石桌，起身挥了挥手，“皇兄还有事找我。”
　　“去罢去罢，省的在这儿惹本宫心烦。”见他不满又要说什么，太子妃伸手赶人，“你皇兄和陈阁老在前院，自个儿悠着些。”却是摇了摇头。

　　看他走远的身影，她笑骂：“这家伙，又费了本宫一盏好茶。”
　　对面的茶一口没动，只余余温。她伸手拿过，泼在了地上。

　　天空灰蒙蒙，霭笼着金乌，明灭可见。
　　谢随仰头望着眯了眯眼。

　　更夜他注意过，确认没有他皇兄的人才敢那么做，然而东宫用膳早些，既是早食，那么他至多在辰时便知晓了。

　　德妃丢不起那个脸，再加上景王和太子不对付，她才没心思去提醒，借刀杀人都能把自己玩跪下，也没那个脑子。
　　至于他亲爱的父皇？他巴不得太子不知道呢。赵世荣和他一个鼻孔出气，自不会违背他的意愿。

　　思来想去，倒是只有一个人了。

　　想必大上午的遣人来请，就是因为这了。
　　算了算时间，现巳时初。

　　谢随收回目光慢悠悠地往前院书房走去。

　　……也是个急性子。
　　他想。

　　“孩儿倒是没意见，只是您能劝动阿止？”
　　他向来没正经唤过谢随皇叔，刚开始太子他们还会说说，这么多年下来早习惯了，没搭理谢琼安，同陈阁老摇摇头。
　　“成罢。”陈阁老息下心思，没再说什么。

　　“怎的？唤了我的名，有事不能同我说？”

　　未见其人，先闻其声。

　　谢随踏进廊下隐约听到自己的名字，推开门。

　　太子似是有些意外：“这么快？”
　　“本也没多大事。”

　　谢随把汤婆子扔回了谢琼安怀里，坐下自顾自给自己倒了杯茶。
　　反正他也不喝，就涂个意思。

　　京城的勋贵近些年来也不知迷上了什么趣，人手一壶茶，不管什么事，喝茶就对了。
　　他是喝不惯茶的，涩的慌，也不知他们从哪尝来的甘。

　　太子自是清楚这个打小跟着自己的亲弟弟，满目心疼：“你这小子，又费孤一杯好茶，怎的，太子妃那里没霍霍够？”
　　谢随鼻尖动了动：“雨前龙井的天数不一样。”

　　向来聊不来雅致，谢随问：“陈阁老，多日不见可安好，身子可还爽朗？”
　　陈阁老哈哈一笑：“都好，都好。”
　　“那便好。”他话锋一转，“您老有事和我说？”

　　“谈不上谈不上。”陈阁老道，“这不是太子与下官趣味相投，特唤来弈一场。”听不出什么意思来，慈祥地像庙里的弥勒佛。
　　谢随保持笑容，了然地点点头。

　　早不唤晚不唤，偏偏这个时候唤。

　　“小一。”太子叫了谢琼安一声，“去柜里帮孤把匣子里的竹簪拿来。”
　　又对谢随说：“前两日来信不是道想要一根？特给你寻的。”

　　谢琼安去拿匣子，太子用茶盖比了比茶沫。默了一小会儿，开口：“德妃是怎么回事？”
　　谢随琢磨明白后早想好了说辞，故作斟酌：“她的手伸的太长了。”

　　“何处？”
　　“燕郡。”

　　太子应了声。
　　倒是与自己查的一般无二。

　　路程没多远，几句话的功夫谢琼安就拿着东西回来了。
　　太子瞥了眼，开始赶人。

　　谢随转了两把扇子，乐了：“真是一家人不进一家门。”
　　太子才不羞愧：“一家人不说两家话。”
　　谢随觉得没意思，拽着谢琼安往出走，院外候着的管家急忙跟上去送。

　　太子在后面看着，一晒，同身旁的人说：“瞧，急了吧。”
　　陈阁老笑眯眯的，也不知道在想什么。

　　“谢小一，不准备说说吗？”
　　“说什么？”
　　谢随“嗯”了一声，语气上挑，“你们说我什么坏话了？”
　　是先前的那句。
　　“……”谢琼安想着怎么能蒙混过关。

　　索性谢随也不是真的要知道。他懒懒地打了个哈欠，头倚在谢琼安的肩头，闭着眼含含糊糊地道：“我先睡会，到了叫醒我。”
　　声音低低的，没了那股子坏劲儿，看着乖的不行。
　　谢琼安扯过一旁搁置的毯子，披在他身上。

　　也不知是近些天来忙碌好是晨时未睡够，眼下青黑，露着疲态。
　　谢琼安看着心疼不已，又拢了拢毯子，吩咐车夫开着稳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