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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第二十章 情深奈若何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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寒光遍地而起,向着三人流星般挥来。穆千山眼眸冰凝,轻轻放下青君。忿恨起身,乌丝鞭犹如索命使者般,在蓝衣人中送去死神的召唤。
眼见手下纷纷倒地毙命,白婉柔微微冷笑:“追风!”一道黑影带着一道寒光,直袭向那人群中暴怒的青龙,犹如流星追月。千山眼见追风迫近身前,身形一转,避开了剑身,同时长鞭击出,带着风雷之势直取追风。
追风身形尚未落地,回剑一横,鞭稍点在剑身之上,发出铮的一声。那剑顺势一挥,剑尖刺中了鞭身。那乌丝鞭直荡开来。却是并未折断。当年穆云得到这见血封喉之时,立时用了天山冰蚕丝和着百练之寒铁制成了这乌丝鞭。不惧刀剑,圆转自如。
白婉柔眼见追风和穆千山缠斗一起,如意在人群中苦力支撑,悠悠唤道:“紫烟。”于紫烟低头领命,素手引剑,直奔青君而去。如意见于紫烟气势汹汹而来,回剑迎敌。
于紫烟剑尖直指向如意的心口,如意剑尖一转,挡住了那剑,随即左手一把银针激射出去。于紫烟躲避不及,身上顿时中了两三根牛毛细针。于紫烟大怒之下,手下越发狠毒,如意一剑刺来,于紫烟回剑格住,手中劲力激增,顿时将如意的剑震飞了出去。
一剑刺来,如意侧身闪过,却是躲不过于紫烟飞来的足尖,正中腹部。如意痛呼失声,下腹一阵剧痛。不由自主的双手按住腹部,蹲了下去。于紫烟扬声大笑,傲然挥剑而来。激斗中的追风听见如意痛呼之声,回头时眸子一惊,挥开千山的鞭影,转身向于紫烟直刺而来。
千山见追风向着如意直奔而去,挥鞭便欲攻去。却见追风直奔于紫烟而去,讶异之下手中鞭影一顿,背后却传来了一股凌厉之至的掌风。千山转过身来,却是闪避不及。那霸道之极的一掌正打在胸口,当即一口鲜血直吐了出来。
一闪一顿之间,那乌丝鞭便被一柄软剑缠了去,反手夺过,那鞭子远远落于远方,消失成了一道弧线。一旁的蓝衣人见主人得手,纷纷袭来,几记重手皆击于千山胸前。千山直觉五脏六腑如有火焚,痛彻心扉。纤细的身影微微颤抖中,缓缓倾倒了下去。薛慕涛白衣闪处,寒光直刺向千山的心脏。剑光如雪,遍地生寒。
青君悠悠睁开眼来,见如意的绿裙已然被鲜血染红,躺在地上眼神绝望的看着自己。转眼看去,却见于紫烟一剑袭来。大惊之下手指扣了一枚毒针,强行凝聚内力发射出去。正中于紫烟的眉心,与此同时,追风一剑刺入了她的后心,于紫烟当即毙命。
追风抽出了长剑,喷射出来的鲜血溅上了脸颊。迅速扶起了即将昏眩的如意。俊朗的脸上满是焦急:“如意!如意!”如意孱弱的睁开眼来,见到追风,又是伤心又是凄然:“你还肯认我么?”追风俊朗的面容满是痛苦,声音也带了一丝哽咽:“如意,我不能,不能……”彼此胶着的眼神是如此痛楚,如意的眼神却渐渐失去了焦距。
如意身下的血液渐渐流淌开来,青君提气伸指,急点她七处大穴,眼边却见寒光一闪,一名蓝衣人挥刀砍来。这刀光却是惊醒了追风,跃起身来,一剑刺去,正中那蓝衣人的眉心。一剑毙命。
追风迅速冲着青君一点头,那眼中满是恳求。青君心中一暖,微微颔首。见到青君的答复,追风毅然提剑跃入战圈,在圈中肆意挥洒,所到之处,蓝衣人纷纷后退。这个追风,竟敢背叛么?!背叛者,杀无赦!竹轿中的白婉柔寒凝了眼眸,凝气欲发。正在此时,眼角却见一个持剑的白色身影如电光火石般向着慕涛击去,顿时大怒。身姿若鬼魅般掠起,向那白色身影激射而去。
薛慕涛傲然刺向穆千山。千钧一发之际,一柄长剑闪电般撩过来,顿时荡开了取命的长剑。千山讶然看向那剑的主人。
面如冠玉,白衣如雪,眸中却满是焦急之色,一把揽过即将瘫倒的千山,护在了胸前。焦灼的眼光在那白玉般的脸上察看,却见那玉面惨白,嘴角一丝血迹令人怵目惊心。心中如被火焚,慕远轻轻唤着:“千山……”半睁的凤眼中微弱的笑意让慕远心稍定。
薛慕涛愕然出声:“大哥,你……”薛慕远望来的眼中坚定的之色,不容置疑:“二弟,你不能伤害他!”薛慕涛无语看着自己的大哥,一个寒栗的声音蓦然响起,如冰般冷凝:“慕远!杀了他!”兄弟二人齐齐转头望向自己的母亲,白婉柔脸上带着不容置疑的权威,命令着自己的儿子。见薛慕远垂下了头,离开了母亲寒冰般的眼神,却是一言不发。
那严厉的眼神带着怒气,恨恨看着自己恨铁不成钢的儿子。白婉柔淬毒的言语如暗器般发射了出来:“当年你爹为了穆云那个贱人抛妻弃子,如今——”白细的手指指向薛慕远护在怀中的璧人,气得微微颤抖,“你为了这个贱人,也要背叛于我吗?!”
薛慕远眉睫不动,声音清越如玉:“慕远不敢。”见着儿子的手定定护住身边的人,白婉柔恨恨的眼眸如有怨气喷薄而出:“你是不敢么?你到底动不动手?”却见薛慕远定如松柏的神情未曾放松过:“母亲之言,恕难从命。”白婉柔的眼光怨毒起来,身影闪出,犹如鬼魅,一掌重重击在了穆千山的胸口。
千山五内此时经脉颠倒错乱,内力杂乱在静脉内窜动,心口一甜,一口鲜血喷在了地上。娇艳的宛若地域的花朵,令慕远为之心惊。
白婉柔左掌回处,右掌再出,若是千山受此一掌,定然命丧当场。薛慕远大惊之下急忙弃剑回掌,正与白婉柔掌心相接。白婉柔眼眸一寒,内力若波涛汹涌而来。薛慕远却是丝毫不作抵抗,任那寒洌之极的内力侵入经脉,慢慢的嘴角沁出一丝鲜血。
白婉柔愤恨的眼神看着那丝血迹微微波动起来,蓦然撤了掌,盯着慕远长叹一声:“你这却又是何必?”知道母亲心中稍缓。慕远嘴角带血,勾起了一丝笑容:“只要母亲能放过千山一命,母亲所言,以后儿子定然从命,绝不容辞!”
白婉柔嘴角冷冷:“好。五日之后,你便和无双成亲。”慕涛惊讶的看着母亲,这无双乃是舅舅的女儿,从小便纠缠着大哥。为人骄横霸道,一副大小姐脾气,偏偏在母亲面前一副纯良温婉的样子。这些年母亲不知对大哥提过凡几,大哥却是见到无双,便如见到了洪水猛兽。
便是为了躲避她,大哥才会终日留恋秦楼楚馆。宁愿以花街柳巷为家,也绝不想和这无双表妹碰面。
如今,母亲竟然以此要挟?!
只怕大哥……必定不肯从命。
“好!”轻轻的肯定的声音,让薛慕涛眼眸瞬间睁大,震惊的看着自己的兄长。慕远的面色淡若秋水,淡然叙述着一件仿佛与自己无关的事:“只要母亲肯放过千山,慕远会娶无双为妻。”白婉柔脸上的冰寒褪了开去,脸上的神色震惊的无以复加。慕远……竟然答应了?!
一个焦雷炸在了薛慕涛的头上,哑口无言看着自己的大哥。大哥竟然……答应了?!这穆千山在他心目中,竟然比他的终身幸福更加重要么?!
慕远此时全然不见母亲和弟弟诧异的眼光。只是爱恋的看着身畔的璧人,温柔的替他拭去了嘴角的血丝,脸上的神色又是欢喜又是凄然。慕远探向千山的腕脉,只见脉弦一线,心中一酸。
母亲的声音毫无温度,料定这穆千山只有一时三刻的命:“既是如此,那我们走吧。”扔下薛慕远,冷冷拂袖而去。薛慕涛眸光中有痛惜一闪而过,立即追随白婉柔的背影而去。
这边青君轻轻扶起渐渐苏醒的如意,如意睁开眼来,只见血流遍地,尸横遍野。四顾寻觅,那黑色身影矫健灵动,宛若蛟龙,在师姐和自己身侧游弋。
蓝衣人尸体以青君和如意三尺之外,形成了一个大大的血色圆圈。
外面,是腥风血雨。这三尺之地,倒是绿草萋萋,干净得很。
青君如意如今身体孱弱,自己又内力尽失,眼见千山被慕远护在怀中,料定他一时不会有事。见到白婉柔和薛慕涛的身影向着这边飞速掠来。一咬牙,青君从怀中迅速取出一枚红白相间的丹药服下。
如意看得仔细,大吃一惊:“师姐!你!”青君伸出手指,轻轻点在她的唇上,止住了她的话语。内力使处,抱起如意向那黑马一跃而上。青君左手将如意揽定,右手一挥,一道长长地碧纱曼舞而出,将人群中的追风卷起,带到了千山的黄马之上。
追风惊愕看去,青君却是素手微扬,将如意轻轻抛来,追风下意识接过如意。如意却是满眼含泪,声音中满是凄楚:“师姐——”青君所服丹药,名唤逍遥丹。服下此药,与曼陀罗相作用,内力可以瞬间提升数倍。师父给予此药时,声明此是万不得已所用。否则服下此药但,发力一个时辰之后,却是会腹内剧痛,浑身经脉错乱,从此内力倒会折半。今日青君服下此药,此时此景,又与自杀何异?!
青君雪白的容颜满是坚定之色,忽略了如意的哀戚之色,毅然纵马向西。素手连扬,寒光闪过,东边顿时蓝衣人纷纷倒地,闪开了一个缺口。追风连忙纵马跟上。
突出重围之后,前方出现了一个岔路口,青君如琴瑟般清越的声音中满含决然:“追风,带如意走!右侧过水道,桃花山庄的人在那里接应!”追风满眼都是感激之色,定定的点了点头。如意撕心裂肺的声音听来如此揪心:“我不走!我要和师姐在一起!”
身后的追赶声已然越来越近,青君脸上满是决然:“如意,听话,快和追风一起走!通知大家营救师兄!”如意脸上涕泪交流,点了点头。碧纱蓦然击向那黄马的马臀,那马长嘶一声,扬蹄发力,顿时向右侧小道奔跑而去。
眼见那黄马消失在了远方,青君心中稍定。忽觉身后尘烟四起,隐约可见那群蓝衣人中有白衣飘然。那黑马不安的轻轻刨蹄,屈指算来,青君心中稍定,如意二人应该见到了本庄接应之人了。见到追兵不过百部之远,青君轻转马头向着左侧路口,轻夹马腹,黑马发一神力,飞蹄奔去。片刻间,路口被浓浓烟尘所淹没,向那黑马消失的方向滚滚而去。
慕远留恋地看着千山,今日一别,只怕是永诀了。千山……温柔的呢喃在千山耳畔轻轻响起:“千山,好好活下去,一定要好好活下去!”
一条红绫漫天卷来,将千山瞬间卷住,飞向了远方。慕远的怀中空空,忙向远处看时,只见百步之外,有红衣卓然。轻轻将儿子护在怀中,穆云见他气息微弱,嘴角含血,穆云含恨的美眸射向了不远处的白衣妇人。如冰的眼神和如火的眸光在空中交错,众人皆可听到心中发出的“咯噔”之声。
黑马在山野中飞奔,四周的景物向后飞掠,晚风呼啸着从青君脸侧而过,隐隐生痛。夕阳渐沉,前方波光粼粼,反射出最后的余辉。一带长河出现在了青君的视野中。前行无路,后有追兵。
自己的所有内力皆被曼陀罗所禁锢,身上的力气越来越小。既然注定逃脱不了罗网,那么独孤大哥这马,倒是放它自去吧。有生灵活着,就是希望。青君心念一定,立时从马背上一跃而下。
那黑马犹自向前飞奔,忽觉主人不在背上,立时止步。回过头来,那马大大的眼珠凝结着不解,疑惑侧头着看着青君。青君腹内绞痛起来,滴滴冷汗从额上滴落,不由自主的委顿在地。那马见青君倒地,嘶鸣着飞奔而来。到了青君跟前,那马小心用大大的鼻子去嗅向青君的脸。
青君觉得一股热气喷到了脸上,眼中一酸。轻轻伸手抚摸垂下的马头,声音微弱的喃喃道:“马儿马儿,你快快逃命去吧。今日青君将毙命于此,愿你能走脱落网……”看见那马灵动的眼睛含着大大的泪水,似是听懂了青君的话语。心酸的悲鸣中,那黑马长长的睫毛扑闪处,大滴的泪水落了下来。那滚烫的泪水滴在了青君的手背上,烫的那白皙纤秀的手微微的颤抖。青君蓦然一阵心酸,泪水不由自主的溢出了眼眶。
青君忍痛立起身来,绕着黑马,轻轻抚摸着它的脖子,手下滑若锦缎,温暖的皮毛上带着点点汗水。那马温柔的转过头来,侧头看着青君,眼中半是温柔半是悲沧,倒好似有千言万语欲待倾诉。青君看着那似曾相识的温柔,心中柔软,独孤的笑脸在心中清晰地浮现了出来。
……
依旧是那初见的模样,含笑的桃花眼灼灼,轻佻的语气满含笑意:“这么个美人,我又怎么舍得?”
竹林木屋之中。魅惑的眉眼下,勾起的嘴角轻轻吐着笑意:“从今往后,天涯海角,与卿永不分离!”
听雪阁离别之时,那留恋的眼神满含温柔地凝视着,饱含着千言万语。
……
想到他所写的那“功成之日,即请归来。”的八个字,青君一阵伤怀。轻轻取出那枚刻着字的银针,将它别在马鞍之上。将那笑字朝上,轻轻抚过那银亮,青君的泪水划过了洁白如玉的脸庞。
独孤大哥,青君命在须臾,只怕今生有负深情。
若有缘分,青君以此针为誓,愿与君结来生好。
那马凑过头来,青君温柔的呢喃道:“马儿马儿,你若有灵性,便将此物带与独孤大哥罢。”那马耳朵蓦然转了转,大大的眼转眷恋地盯着青君,青君含着眼泪微微一笑。耳听着越来越近的追赶声,青君狠了狠心,一掌击向了马臀。
黑马一声长嘶,从一旁的小路飞奔而去。
青君泪眼看去,只见飞奔的黑马,转瞬间变成了一个小小的黑点。
那马向着天边奔去。
那天边,有着牵挂着自己的人。
最后这份记挂,也算放下了。
身后的马蹄声四起,马蹄飞转间,青君便被围困了起来。皎然的白马上,薛慕涛嘴角绽放出一丝笑意,温柔的看着眼眸如雪的青君。他温柔的话语仿若叹息:“青君,过来吧,别再逃了。”
暮色中,冷眸含笑,白袖如烟,那伸过来的修长的手却宛如修罗的指掌,冰冷的不似世间人。青君淡淡地看着他,不置一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