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个世界不太对》雾山藏花

4、回京

　　清心寺内乱成一团。

　　姚潜不耐烦地敲着桌子，横眉骂道：“都说了我是后来上来的，根本不知道寺内发生了什么，你们还准备审到什么时候？”

　　衙门的人在一旁战战兢兢地陪笑：“我们大人让我再问问您，您中途回来，确定是看到了烟雾吗？时间大概是什么时候？烟雾大概多浓？回清心寺的路上，真的没有遇到什么奇怪的人吗？”

　　姚潜张口就骂：“你们衙门的人是聋还是蠢？”

　　他将一个脾气差的纨绔演得绘声绘色，简直比左相之子发疯时还不好相处，实际却在内心将自己的谎言反复回想了一遍又一遍，确保没有疏漏。

　　他对衙门说自己看到了一股烟雾，怀疑清心寺失火，便想走上来看其他人热闹。但因为脚程慢，到的时候只见寺门大开，一群人死得死疯得疯，随后没多久，执金吾就上来了，再然后就是衙门的人和其他几个势力派来的手下。

　　之前在救下清心寺内的人后，姚潜临走前为了掩饰自己，专门放了把火。反正那些在清心寺内逃命的人说不清火是早早烧起来还是后来起的。

　　而他留下代替祈福的侍从也被困在了清心寺，不过没受伤也没疯，现在好好站在他身侧，帮姚潜打掩护。

　　衙门的人不敢惹姚潜，点头哈腰地应着。

　　这时隔壁屋子走出一个胖子，大声对身边人嚷嚷：“不可能！救下我的那个人虽然蒙着脸，但身上穿着袈裟，肯定是寺里留宿的客人。你们说在借宿人员里没有他，又不是今日上山的信徒，那他是怎么来的清心寺？凭空出现的吗？”

　　走在他身边的是一个慈眉善目的老和尚，因为外出躲过了一劫，现在回来帮忙处理寺内的事。

　　“可寺内确实没有奇怪的人啊，借宿的施主信息都清清楚楚，一查就知道。”老和尚苦哈哈道：“而且您说他能看见旁人都看不到的魔气，说不定是个修士。要是修士，那进出结界也是很容易的事了。”

　　这老和尚是个有一点点修为的修士，比旁人懂得都多，也只有他看出了魔气和结界。

　　旁听的姚潜指节一下一下叩着桌子，若有所思。

　　原来那个黑烟是魔气。声音和人出不了清心寺也是因为结界。可这些为什么对他无用？而且布下结界的人又有什么目的？总不能是哪个神经病修士，心情不好就随机抓群凡人杀着玩吧？

　　胖子路过姚潜身边，停下了喋喋不休，对着姚潜阴阳怪气道：“哎呦，姚少爷您走得早，肯定不知道我们经历了多么惊险刺激的事情吧？”

　　这胖子总喜欢有事没事来姚潜面前犯下贱，也是少数不舔着姚大少爷的人。

　　不过以大少爷的脾气，可不会被人嘲了还忍气吞声。

　　姚潜当即捂着鼻子往后靠，道：“一身土，哪来的乞丐？爷我不和乞丐说话。”

　　胖子：“……”

　　胖子气急败坏地和老和尚去喝香灰水了。

　　姚潜表面上没沾魔气，自然不用喝香灰水去污秽。而他的那个侍从虽然在清心寺内待了很久，但身上沾的魔气极少，而且还在随风消散，随便喝点做个面子就行了。

　　清心寺事件内，受影响最小的除了姚潜就是这个侍从，胖子和其他几个人也在一点没疯的行列。

　　姚潜观察了一下这些人，发现越是性格坚毅、或者像胖子那样没心没肺的，就越不会被魔气侵蚀。反之越是害怕，就越容易走向极端，然后“疯掉”，开始攻击别人，比如最先疯的那个女孩，就是在家中被兄长父母打压久了，性格怯懦，而左相之子欺软怕硬，疑神疑鬼，怕死得很，总觉得所有人都要趁机害他。

　　而周家三子也好不到哪儿去，他唯一比那位小姐幸运的地方就是没和其他人抱团，没被弄死。

　　姚潜在清心寺内转了挺久，除了救人和观察魔气特点外，还试着找了找魔气的来源。

　　而且还真被他找到了！

　　魔气最浓郁的地方是厨房，姚潜一顿搜，最后在最大的水缸缸底发现了一个手指大小的素色瓷瓶。

　　水缸里的水几乎都被魔气染成了黑色。看水缸摆放的位置，明显是煮饭用的。也难怪那么多和尚都被魔气侵蚀，理智全失了。

　　姚潜将瓶子捞出来，用布将瓶口堵住，放进衣服口袋里。

　　他想着这上面花纹还挺特别的，不知道以后能不能靠瓶子找出幕后真凶。

　　之后，清心寺的结界忽然就自己破了。姚潜连忙跑路，避着上山来的执金吾换好衣服，理了理头发，假装自己是抄小路上来的。

　　这件事真是处处透着古怪，哪哪都不对劲。

　　姚潜想。

　　寺内衙门的人还在忙碌，姚潜看没自己什么事了，带着侍卫直接起身走人，将一众吵吵闹闹声抛在了身后。

　　正被逼着灌香灰水的胖子羡慕地看了他一眼。

　　…

　　两更天，天还未亮。

　　京城内的小吃摊已经点起灯忙碌了，达官贵人们却没到上朝的时间，还在家中洗漱收拾。

　　而在姚府，姚潜早早起来，准备上朝。

　　昨天清心寺发生了那么大的事，那么多家的公子小姐被牵扯其中，虽然大部分没事只是受了点惊吓，但左相之子等人出事，他们背后的家族不可能轻易打发。

　　而这件事中最重要的甚至不是怎么安抚左相等人，而是这件事实在太诡异。堂堂一个国寺，居然悄无声息被人渗透到那种地步！今天是清心寺，明天是不是就到了皇宫？到了陛下床侧？！

　　所以这件事一定得严查！

　　而姚潜作为涉事人之一，最近又是太子眼中刺，不可能不上朝。

　　他披好外衫，在脑海中设想了一番自己可能遇到什么问题，自己又该怎么回答才能万无一失。

　　正在他要出门时，贴身侍卫忽然来报：“少爷，家主来信了。”

　　姚潜挑了挑眉。

　　如果只是寻常信件，这侍从是不会在他马上要上朝时送过来的。

　　姚潜退回屋子，重新将门关上，然后拆开信一目十行读了起来。

　　信上其实只有几行字，但姚潜却反反复复读了十几遍。

　　“我姐姐说她要回京，而且是偷偷回来，现在人已经到皇城外了。”

　　他对侍从道：“你派我们的人接应一下，把痕迹擦除干净，不要让任何人发现这件事。”

　　他读信时没有避开侍从，侍从自然也看到了纸上的内容。

　　他脸色大变：“家主怎么会忽然回来？不告而返可是大罪，定成谋反都有可能！”

　　侍从惊疑归惊疑，但对姚潜的命令从来都是百分百执行。他当即就转身出去，安排人去接应姚音尘。

　　姚潜说要让“我们的人”去，这个“我们”指的并不是姚府，而是姚潜背地里笼络的那群人。

　　姚音尘回来的事实在奇怪，她并没有在信中多说什么，大概是怕信被人截了。

　　现在什么都不知道，姚潜只能定一定神，先去上朝。

　　…

　　皇上的怒气比想象中还大，大到疯了儿子的左相都没敢多哔哔。

　　而姚潜的待遇也比他想象的还要糟糕。

　　他预想到自己会被林章父子怀疑，却没料到太子一副笃定这事是他干的的样子，反复盘问他当天的具体行踪。

　　姚潜脸色当场就沉了，但他没反抗，而是反问林章父子：“我若是有那本事，我姐姐又何必在边关杀敌？我姚家人难道爱吃风沙不成？”

　　大殿内瞬间静了下来。

　　姚潜的话实在太有道理，没有任何人能反驳。

　　姚音尘是切切实实在边关守了多年，就算她仗着权势作威作福，边关条件也比不过皇城半点。

　　姚潜要有那本事，她做什么那么累？好好在皇城当她的姚家家主不好吗？

　　就连太子都没办法继续质疑姚潜。

　　林章一直坐在高台上看着太子盘问姚潜、底下百官互相攻击质疑。

　　在姚潜的话出来后，林章这位皇帝忽然有些厌烦。

　　他对姚家是有感情的，毕竟姚家上任家主伴随他多年，帮他打下了这片江山，而姚音尘和姚潜姐弟二人都是他看着长大的。

　　但他现在却需要因为一个未知的“未来”而对姚潜二人下手，现在又要看他的儿子和姚潜针锋相对，姚音尘还会威胁到他儿子。

　　或许当初就不该让姚家留下子嗣，在姚音尘姐弟俩小时候，就直接把他们毒死，哪还有现在这些事？

　　林章活动手指关节，若有所思地盯着姚潜。

　　随即，他露出一个淡淡的笑容，不容置疑道：“好了，此事重大，但姚家世代衷心，朕绝不会让人污蔑你们姐弟俩的。”

　　姚潜垂下了眼眸：“陛下英明。”

　　等他抬起头，林章又忽然道：“说起来，音尘也该回京了吧？近几年边关太平得很，也不必音尘日日驻守。回来段时间也好，回来皇城，朕也觉得安心。”

　　姚潜眉心一跳。

　　是巧合还是……陛下发现了姚音尘偷偷回来的事？

　　又或者最近发生了什么，是自己不知道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