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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4、去掉他们的心病 ...

  •   周一睁眼时,周围是一片白茫茫。他浑身瘫软,连抬手的力气都没有。好不容易看清楚环境,知道自己是在医院。

      头痛欲裂,宿醉的滋味可真不咋样。
      他其实不怎么喝酒,一来是本身就讨厌;二来他习惯了时刻保持警醒,对不省人事这件事有着异于常人的恐慌。
      一旦倒下,不知道会有什么人对他做什么事,而他连一个可以扶他回家的人都没有。

      但昨天他莽撞地灌下一整瓶威士忌的时候,却没来由地生出一点底气。
      住在我隔壁的那个人,起码能在我酒醉不醒时,给我喂一点热茶吧。

      不过他还是靠着强大的意志力回到了家中,又在外面吐干净了之后,才去摁响了那个门铃。
      听到熟悉的声音后,便再也无法支撑。

      “你醒啦。”何夕可干干净净的声音传来,她就坐在床头,神情有些担忧。
      见周一醒了,她便把病床摇了起来,让周一可以坐起身来。

      她眼睛红红的,布满血丝,似一夜未睡。

      周一生出一些歉意,加一些感动。

      “是你把我弄到医院的吗?”他嗓音哑得像生满铁锈的齿轮费力转动。
      想到何夕可亦步亦趋地拖着自己庞大身躯移动的身影,他忽然担心起她脚上的伤。

      “嗯。”何夕可点点头。

      “我很重吧?”周一扯着干裂的嘴唇笑了一下。

      何夕可愣了一下,思考了好一会儿才明白周一的意思,看起来有些尴尬:“呃……救护车上有担架。”

      周一也愣了,然后哭笑不得。
      自己是傻了么,这都什么年代了,居然会幻想何夕可把自己背到医院的场景。
      也是了,她是何夕可。只要有更轻松的解决方法,她从来不勉强自己做超出能力范围之外的事。

      但事实上,何夕可还是拖着他走了一段。
      昨晚慌不迭打开门后,无论她怎么喊、怎么拍,周一都没有半点反应。
      除了面对陈志凡,她很少有如现在般六神无主,在慌乱中她也不知道自己应该做什么,只能先费力地把周一拖到了一楼,在值班保安的帮助下喊了救护车。
      她一直在颤抖,医生问她什么都置若罔闻,耳内嗡嗡作响,眼前的景物如幻境般看不真实。搞得医生甚至都想给她也检查一下。
      直到江江好赶到,帮着打点好了一切,她才逐渐恢复了冷静。

      而后她生出一丝后怕,不明白自己怎么了。
      她记得有一次江江好落水,她瞬间就跃入湖中把人捞了上来。
      不久前童童遇险,她也是反应极快地冲过去化解了危机。

      她的父亲何闻道从她很小的时候就培养了她许多灾难自救本领,她本不该是遇事慌乱的性格。
      但对象换成了周一,这些却好像都不抵用了。

      好在检查之后,医生说只是轻微酒精中毒,因为周一已经吐干净了,所以洗胃都不需要,挂上点滴睡一觉应该就没事了。
      比较麻烦的是他摔的时候可能闪到了腰,估计得躺两天。
      她这才长长舒了口气。

      担心什么的,潜意识里就想隐瞒,不想告诉周一。
      所以只说是救护车把他拖到医院的。

      一时无话,两人默默地看着对方。

      “你渴吗?”何夕可看周一的嘴唇都翘皮了,问道。
      周一点点头,她便取过一旁的水杯让周一就着吸管喝水。

      门被推开,江江好拎着早餐回来了。

      周一看着那堆包子豆浆皱眉:“我可以吃这些吗?”
      江江好嗤之以鼻,把早餐递给何夕可:“你?你今天除了挂水,啥也吃不了。多大年纪了还借酒消愁,你知不知道送你进一趟医院有多麻烦?”

      周一沉默,他当然知道,不由自主就将眼光投向窗外。

      “放心吧。”江江好似看穿了他的心思,“没人知道你住院了。”
      她确实有些手腕,也不知用了什么方法,将周一住院的消息隐藏地滴水不漏。

      何夕可饿坏了,一口包子一口豆浆,吃得贼香,看得周一都有些馋,他昨晚吐得胃里空空如也,也是饿了,便向江江好伸出手去:“给我一个。”
      江江好一巴掌打在那只手上:“想都别想,先老实交代你为什么大半夜的不睡觉,跑去喝酒。”

      周一下意识就去躲,结果一下动到腰部,剧痛传来,给他酸爽的,瞬间戴上了痛苦面具。
      何夕可扔下包子就去扶住:“没事吧?”

      江江好意识到自己闯祸了,也连忙来扶住:“对不起啊,忘了你伤到腰了。”

      周一龇牙咧嘴的,嘴里絮絮叨叨“慢慢慢……”
      帅气全无,模样活像个老头儿。

      把江江好逗得“噗嗤”笑出声来。
      周一震惊地看着江江好:“江老板,你还是个人啊?我都这样了你还笑得出来?”

      江江好摁了呼叫铃,喊医生来给他绑护腰,嘴里蛮不在乎:“行啦,拍过片子,没什么大事,就是闪到了。你是年轻人,躺两天就好了。”

      何夕可也宽慰道:“是啊,别担心。”
      然而她自己却是满脸担心。

      绑好了护腰,医生又交待了一些事情,便离开了。

      周一的疼痛感减轻了一些,便把昨晚的事简述了一遍。

      得知周一是为了新剧才把自己喝进医院的,江江好觉得自己刚才的态度过了,也是有些不好意思。
      何夕可一直静静地听着,不知道在想什么。

      周一隐瞒了自己跟刘广益的关系,只说谈判结果是何夕可需要取得一份够分量的资质证明,另外给刘广益追加一些数额不算小的分红股份。至于他如何得知刘广益才是幕后黑手,他说自己暗中调查,后又威逼利诱李海。

      半真半假。

      江江好还是很疑惑:“所以说,李海只是幌子,刘广益才是真正出资人?”
      周一点头。

      “他这么做的目的是什么呢?”
      “其实很常见,很多人遇到不方便直接参与的投资时,都会找个代言人。”

      “可是他完全可以在一开始就说明,必须由知名编剧执笔。这样我们也不会让他参与投资了。现在好了,我们跟各方合同都签了,甚至预付款都打了,他忽然要撤资,这不是让我们骑虎难下吗?怎么看都像是故意来搞我们的。”

      周一没说话,他不想编谎话欺骗江江好与何夕可。

      江江好却依然在看着他,她不是何夕可,没那么释然。

      周一叹了口气:“我跟他是故交,算有一些过节吧。”
      江江好浅浅皱眉:“所以他是来复仇的?”

      “谈不上复仇。”周一神色平静,“利益冲突而已。”

      江江好不置可否,她心里明镜似的知道周一只是在含糊其辞。很多事情她确实可以不问,只要不影响剧目制作,但眼前的情况是周一的秘密似乎会带来很多麻烦,这可就不能掉以轻心了。但她也没有立场去咄咄逼人,因为江江好影视的秘密——或者说何夕可的秘密,又何尝不是一个大坑?
      头疼。本来只要应付一个陈志凡,现在还加上周一背后的牛鬼蛇神。

      江江好把眼光投向何夕可:“小夕,你觉得呢?”
      何夕可像是终于回过神来,思忖了片刻说:“我觉得有一个比赛我可以去参加。”

      江江好无语:“你没有听我们谈话吗?”
      “听了啊。”

      “那对周一的说法,你有什么想法吗?”——看起来他带来的麻烦,可不比陈志凡小哦。

      何夕可看了看周一,淡淡道:“周一,有一些不能说的事情。”
      江江好点头,孺子可教也。

      “但我也有。”何夕可又补充。
      江江好投去一个疑惑的眼神。

      何夕可深吸一口气:“困难很大。但我想继续。你们呢?”
      说完微笑看向两人。

      周一在病床上勉强举起手来:“乐意奉陪。”
      说完跟何夕可一起看向江江好。

      江江好可没那么容易上当:“你们确定?”
      “不确定又能怎么样呢?”何夕可耸肩。

      是啊,不确定又能怎么样呢?除了周一,还有谁愿意投资?
      江江好无可奈何地笑了下:“那就继续吧。大不了,再欠家里一笔钱,反正也没人指望我真的能还上。”

      就这样,三人迅速达成了一致。
      公司有事,江江好便先走了,说晚上再来替班。

      病房里只剩下两人时,气氛还是有些尴尬。

      周一轻咳一声,说:“要不你先回去休息一下吧?”
      他看何夕可满脸倦容,披头散发,想着她也没有洗漱睡觉,想让她回家冲个澡。

      “不用。”何夕可淡淡道,“医生说你这两天行动不便,得有个人在旁边照顾。”

      周一便没再坚持,环顾左右,江江好给他安排的是高级单人病房,有个长沙发,他便让何夕可去那躺一躺。
      何夕可确实也累了,便去躺下,嘱咐周一有事就喊她,不一会儿便进入了梦乡。

      一觉过后,听见一阵淅淅索索的声音,她一秒惊醒,看见周一正努力撑起身体想要下床,表情扭曲,看着都痛苦万分。
      她赶紧过去帮忙,语气带上些嗔怪:“不是让你有事喊我吗?”

      有人扶着,周一终于可以放松,长长舒了口气,冲何夕可抱歉地笑笑:“可能是水挂多了,想去厕所。”

      何夕可把他慢慢扶到卫生间,犹豫了一下问:“需要……我——”

      周一连忙摆手:“不用不用。”
      他只当何夕可要待在卫生间帮忙,那恐怕一个世纪过去他都没办法方便。

      何夕可见他慌张的样,知道他是误会了,有些尴尬地轻声说:“我是说需不需要我喊医生来帮忙……”

      原来是这样啊。
      周一瞬间有些脸热,自己刚才的设想也太不堪了吧。

      “不用了,我自己可以。”把何夕可赶出卫生间,周一飞也似地关上了门。

      何夕可却没有离开,站在门外静静地听着里面的动静。
      听着听着,她也有些脸热起来,但实在是不太放心。

      “咣当!”
      忽然里面传来一声巨响,把何夕可吓得不轻,赶紧敲门:“怎么了?”

      “呃……我盐水瓶打了。”周一懊恼的声音传出。

      何夕可咬咬牙,推门进去,周一正看着满地的碎片发愣。
      她下意识就要去捡。‘

      周一大喊“别!”,扯掉吊针就蹲下身去阻止。
      何夕可见状比他还急,又慌慌张张地站起身来。

      “你的腰!”
      “你的手!”

      两人同时担心着对方,互相看去,两颗脑袋狠狠地撞在了一起。
      何夕可一屁.股坐在了地上,周一坐在了马桶上。

      两个人的额头上都起了个大包,火辣辣的,耳内嗡嗡作响。

      周一的腰痛得龇牙咧嘴,缓了好久。
      何夕可被撞得有些发蒙,也在冰凉的地板上坐了好久。

      然后也不知是谁先笑出声来,两人又维持着奇怪的坐姿笑了好久。

      好不容易止住笑,何夕可先爬起来,把周一扶回床上,喊了人来清理卫生间。

      看着彼此额头上的“角”,两人又笑了一阵。

      何夕可自嘲地摇摇头:“我真不会照顾病人。”
      周一温柔地看着她:“不,你做得很好。谢谢你。”

      酷暑已经过去,夏末的晚霞来得微早,天地万物都被染上一层朱红。

      何夕可坐在窗边眺目远望,她也被晚霞笼罩,美得如同一张油画。

      周一安静地看了她很久,问:“何夕可,你知道了吧?我对你……”

      她把头扭过来,半晌点了点头:“对不起。”

      “不是你的错,是我自以为是地认为你还是单身。”

      ……

      “啊,好烦……”何夕可目光闪躲,不知如何回答。
      不知道该不该疏离好烦;害怕伤害好烦;自己无法掌控的情绪也好烦。

      “我们还是朋友吗?”周一问她。
      “是。”这一点,她很肯定。

      “那……我们自然一点好吗?”

      何夕可闷闷坐着,没有回答。
      她不确定自己能不能做到。
      这一次,却不仅仅因为她不想伤害周一。
      还因为什么,她还不确定,而且隐隐地觉得自己不敢确定。

      无法掌控,真的太折磨人了。

      周一叹了口气:“如果不行的话,那我们只能等到你离婚证书下来的那天再共事了。”

      何夕可疑惑地看着他。

      他摊了摊手:“很简单。我们是要一起做剧的,像今天这种只有我和你独处的情况还会经常发生。如果每次我们都碍于你已婚的身份必须小心翼翼,那我会憋疯的。我们明明什么都没做,为什么要刻意疏远彼此呢?”
      看起来说得坦然淡定,只有他自己知道下了多大的决心。

      何夕可咬着下唇,目光中闪过一丝犹豫。
      被周一精准捕捉到,鼓足勇气继续说:“何夕可,结婚后就不能有朋友吗?我相信你也不会这么认为。”

      何夕可身躯微微一颤,她当然不这么认为,她被陈志凡剥夺交友权利长达8年,比谁都懂这是怎样的一种痛苦。
      可是周一,你真的能只把我当普通朋友吗?

      她的目光太过诚实,周一立马读出了她内心的想法,微笑着说:“即使你没有结婚,我也没有权利要求你作任何回应的。何夕可,不要用这件事去束缚自己,不要因为担心我反而把我们的关系搞得很僵。我们本来就是因为做剧而聚在一起的,一起努力把它做完,其他的不要操心,好吗?”

      真的好麻烦啊,想这么多事情,防这防那,搞得自己神经兮兮。算了,随他去吧。

      何夕可自嘲地笑笑,觉得放下了很多事情,轻松许多。

      “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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