晋江文学城
下一章 上一章  目录  设置

10、她受伤了 ...

  •   时值盛夏,上午八点,日头已经相当毒辣。

      何夕可看着面前穿着长袖长裤,用遮阳帽、墨镜和防晒口罩把自己包得像个鬼的周一有些无语。
      她自己也在周一的胁迫下裹得严严实实。

      周一说要来这里之前她是有些担心的,这里好歹算个景区,周一这要是被认出来了可如何收场。
      现在看来根本不用担心,周一全身上下根本见不到一块皮肤,这能认出来才有鬼。

      “我们这样真的不会被热晕吗?”何夕可已经开始出汗了。
      周一把头朝她转了一下,表示自己看了看她:“放心,一会儿有你清凉的。”

      他们来的是别墅隔壁一座山,有个VIP制的度假村,设置了一些休闲娱乐项目,比较有名的便是漂流,但由于是VIP制的,有效控制了客源,所以虽然是暑假,客流量倒也不大。

      周一的VIP是几年前办理的,那时候大叔还在这个度假村工作,介绍VIP客户有提成,周一便办了一张,只在刚办时来玩过一次,后来就闲置了。
      昨天正头疼带何夕可去哪呢,想起来这茬,打电话问了,说可以带一名亲友来玩,便有了这个主意。
      对方建议他先在公众号上预约一下,又让他头疼了半天,最后还是何夕可帮着弄好的。

      “你有空的时候,也熟悉一下现代沟通工具吧?”何夕可建议道。她自己其实也不刷手机,但大体是会用的,真的想不到周一竟如此原始。

      戴好头盔、穿好救生衣,两人排队入场。
      在他们前面的是一对母女,小姑娘六七岁的模样,头盔下压了顶花花遮阳帽,蹦蹦跳跳、叽叽喳喳,非常活泼。
      妈妈看上去有些柔弱,跟在小姑娘身后时不时低声呵斥两句,不准她太过顽皮。

      “妈妈,我看到橡皮艇啦!”一个没看住,小姑娘爬上了围栏,兴奋地大喊。
      “童童,下来!多危险啊。”妈妈赶紧来拉。

      童童甩开妈妈的手,一下子蹦了下来,看得人心惊胆战。

      周一墨镜下的眉头稍微皱了皱,童童跳下来时正好踩在他脚上。
      看起来瘦,童童其实挺结实,很有些分量,这一下踩住,周一也有些吃痛。

      童童吓傻了,抬眼看着面前对她来说跟山一样高的“鬼”。
      周一也看看她,又看看被她踩住的脚,问:“小朋友……把脚拿开好吗?”

      他觉得自己已经用了最温和的语调了,童童还是被他吓到了,“嗖”一声躲到了妈妈身后,抱着妈妈的大腿怯怯地看着这边。
      “这孩子,道歉啊。这么没礼貌。”妈妈急得直把她往前推,无奈她抱得死死的不敢出来。

      何夕可看了看周一,轻声道:“你把人家吓坏了。”
      后取下墨镜口罩,蹲下来柔声跟童童说:“别怕啊,他不是坏人。”

      周一在墨镜下露出匪夷所思的神情:坏人?谁?我?我被踩了一脚还被当成坏人?
      可怜他这么多年,除了在片场接触过小演员,根本没有与孩子相处的经验,哪里能体会孩子的喜怒哀乐。

      童童见这个漂亮姐姐挺温柔的,也不再害怕,走出来抬头看着周一:“叔叔,对不起。”

      听见这声无比真诚的道歉,周一倒是有些尴尬起来。
      成年人之间的道歉不比孩子,语调中多是世俗之气,一个笑着说“对不起”,另一个也笑着直摆手道“没事、没事,都是小事。”彼此间的态度远比话语重要。
      而对于孩子来说,仪式感显然更为重要,“对不起”和“没关系”就是标志性语言。当我认真地说了“对不起”,那就要听到你认真地回“没关系”,否则就是你没有原谅我,我就会很难过。

      周一显然是成年人当得太久了,一时难以习惯孩子的世界,但他还是别别扭扭地回道:“……没关系。”
      为了显示出友好,还轻轻摸了摸那颗小脑袋。
      童童立刻就开心了,大着胆子拉住了周一的手:“叔叔,一会儿我们坐一个船好吗?”

      妈妈轻笑道:“这孩子,一艘船上哪能坐这么多人。”

      周一被那软软糯糯的小手拉着,一时有些僵硬,但也有种被萌化了的感觉,想了想,问她:“你是想看橡皮艇吗?”
      “嗯,但是妈妈不准我爬栏杆。”童童无不遗憾。

      周一弯腰把她抱了起来,朝向溪水,她开心地直拍手:“哇!看得好清楚。”
      妈妈无奈地笑了笑,直摇头:“这孩子……”

      周一藏在墨镜下的双眼,此刻无比温柔。

      游客不多,很快便轮到他们。周一把童童抱到她妈妈的橡皮艇上,童童对不能和叔叔、姐姐同乘一船表示了失望,但转眼就被溪水吸引,拆开水枪往里面灌水。
      周一跟何夕可的橡皮艇就跟在她们后面。

      不能不说这个漂流打造得真不错,溪水是山泉,清澈见底,甬道两旁都是树荫,遮去大片阳光,三不五时便有一个滑坡,刺激好玩。小滑坡多为人工开凿,而那种大滑坡是纯天然的小瀑布,相当惊险刺激。

      何夕可与周一都不算是极限运动爱好者,却也体会到了其中的乐趣。

      到水流较缓处,周一便划桨,何夕可则与童童打起了水仗。
      童童是有水枪的,何夕可他们没有这么充分的准备,她打水仗的工具是从溪里捞起的一个瓢,估计是之前的游客不小心掉的。

      碍于身份,周一此刻还是遮得严严实实的。但何夕可早就把口罩墨镜去了,在阳光下尽情展开笑颜。
      周一看她笑得开怀,也就随她去了。

      重逢之后,从未见她如此开心,跟童童两个你一枪我一瓢的,银铃般的笑声在溪谷回荡。
      偶尔误伤,水泼到周一身上,一大一小两个更是笑弯了腰。

      片刻后,两人皆是气喘吁吁,约定暂时休战,童童抱着水壶喝得畅快。
      何夕可把瓢一扔,居然在满是水的橡皮艇中躺了下来。

      周一皱眉戳她:“起来,里面都是水,你泡澡呢?这是山泉,别看天热,凉气入骨。”

      何夕可懒懒的,动也不想动,眼睛被阳光晒得睁不开,嘟囔道:“那就泡澡吧。”
      看着竟是有要睡过去的趋势。

      无奈,周一捡起她的瓢,一点一点把船里的水往外泼。
      忽听她又轻声吟道:“天为帐幕地为毡。”

      他朝她看去,慵懒陶醉的脸上眉头完全舒展,嘴角轻挂着笑意,左脸的酒窝若隐若现,半眯着眼睛,阳光在睫毛上跳舞。
      一只灰色的蜻蜓在她头顶盘旋片刻,轻轻落在发间。

      他悄悄把手机从防水袋里拿出来,拍下了她此刻的恬静容颜。

      带着轻笑的质问响起:“你为什么偷拍我?”
      他惊讶望去,她还躺在那里,连眼睛都没看向这边,仿佛那声质问只是随口调侃。
      自己却像个被抓住做坏事的孩子,脸热起来。

      还未等他想好怎么回应,一声惊呼传来,他循声望去,童童大半个身体挂在了橡皮艇外,手上还紧紧抱着她心爱的水枪。
      应是水枪掉进水中,童童下意识去捡,不小心翻出船外。

      事发突然,他恍了恍神,一个身影在他眼前一晃,却是何夕可已翻身下水,连游带扑几步冲到童童船前,用力将她推回了橡皮艇。
      童童被吓惨了,脸色苍白,瑟瑟发抖,话也说不出来。
      妈妈扑过去把她揽进怀里,几乎带上哭腔:“你这孩子怎么回事,不要命了吗。”
      童童终是哇一声哭了出来,妈妈赶紧抱住安慰。

      这里水有些深了,没入腰间,水流也不似刚才那般平缓,童童妈来不及道谢,救生艇便已飘远。
      何夕可也被吓得不轻,此刻才缓了过来,脚下传来一阵剧痛,应是刚才被石头划伤了。
      脚上有伤,加上水流湍急,她顿时有些站不稳,向后倒去,却被一个厚实的胸膛稳稳接住。回头望去,周一不知何时摘下墨镜,铁青着脸站在身后。

      其实她前脚下水,周一后脚就跟了下来,翻下船时用力过猛,墨镜被撞歪了,他索性扯了,加快脚步向她趟来。
      “你不要命了吗!”周一发出了跟童童妈一样的斥责。
      何夕可下水的那一刻,他周身的血液几乎凝固起来,在近40度的高温天下只觉得彻骨的冰冷。

      这是他第二次为了何夕可担惊受怕,第一次是他们初见的暴雨天,他冒雨把何夕可找了回来。
      但他清楚地知道两次的区别。
      此前,他只是害怕再有人因为自己而受伤;而此刻,他害怕失去。
      很害怕、很害怕。

      不自觉就拽紧了何夕可的双臂,把她往自己怀里揽。
      何夕可一个踉跄,脚上传来的疼痛让她倒吸一口凉气。

      周一顿时不敢动弹,望着她问:“怎么了?”
      何夕可勉强笑了一下:“脚好像被石头划伤了。”

      周一咬了咬牙根,环顾四周,看见救生员顺着岸边远远地往这边跑,应是看见了他们飘过去的空皮艇,就赶紧跑过来了。

      “能走吗?”周一搀着何夕可,试探着把她往岸边带。
      何夕可往前挪了一步,摇了摇头,抱歉地说:“有点疼,可能要麻烦你帮我一下。”

      周一拎着她的肩膀把她架起来向岸边淌去,轻松得仿佛掂着一只小鸡仔。救生员也赶到了,用竹竿挡在他们身前,防止他们被水冲走。
      上岸后,何夕可把脚抬起来,众人皆被吓了一跳,脚底心拉开了一道长长的口子,汩汩地往外冒血,触目惊心。

      周一目瞪口呆:“这……只是有点疼?”
      何夕可也是有点咋舌:“我说怎么疼那么厉害呢,口子开这么大啊。”

      周一想起她在暴雨夜爬山洞也是把自己搞得一身伤,也是如现在般不太在意的模样。
      她是真的不娇气,但周一此刻希望她能稍微娇气一点,起码不要像今天一样,自己一个大男人就在身边,她还第一个冲过去救人。

      救生员赶紧用对讲机联系救助车,帮着周一把何夕可搀到路边坐下。

      在临时医疗点处理了伤口,何夕可的脚终于不再血流如注。
      对于这次突发事件,度假村也是万分抱歉,请周一他们先换一身衣服,然后随他们去医院包扎。

      女工作人员把何夕可带到工作间去换衣服了,周一便去更衣室换上了干净的衣服。
      一出门,便看见童童母女也换好了衣服出来。

      童童先飞奔了过来,抱着他的大腿,小手朝他一招一招的示意他蹲下,趴在他耳边悄悄说:“周一叔叔,谢谢你们。”
      周一此时还戴着口罩,有些讶异,问她:“你怎么知道我的名字?”

      童童得意地昂起脑袋:“妈妈是你的影迷,她光看眼睛就认出你了。”
      说罢神秘兮兮地环顾左右,又压低声音:“她还让我不要告诉别人,说会给你带来麻烦。”
      周一被她逗笑,刮了一下她的鼻子:“你怎么这么机灵。”

      童童妈也走过来,见只有周一,关切问道:“那个妹妹呢?没事吧?”
      周一想了想,没把何夕可受伤的事告诉她,只说她去换衣服了。

      “今天真是太谢谢你们了。”童童妈感激道,“你们也住这个度假村吗?不知能不能请你们吃个晚饭。”
      “不用了。我们今天就走。”周一摸了摸童童的头,童童便紧紧攥住他的手,一晃一晃地扯他手臂玩。

      童童妈此时接了个电话,应该是她丈夫来接她们了。
      挂了电话后,周一看她有些为难是否该走,便主动说:“你们先走吧,今天的事真不用放在心上。”

      童童妈犹豫着问:“能不能留个联系方式?我没有别的意思啊,就是想以后有机会还是要感谢一下你们。”
      周一当然懂她在犹豫什么,普通人问明星要联系方式,确实有些难以启齿。于是他很爽快地掏出手机,加上了童童妈的微信。
      母女俩再次向周一道谢后便离开了。

      善意结缘,总有一天会给你带来好运。在很久后的某一天,周一懂得了这个道理。

      何夕可在医院里做了详细的检查,所幸伤口不深,但因为伤在脚心,近期走路是有些不方便。
      周一紧张兮兮的,张口就让医生配轮椅,医生白了他一眼,说医院没有,让他自己去买。
      何夕可连连摆手,说不用那么夸张,自己能走,垫起脚尖就行了。

      包扎好后,医生叮嘱三天后来换药,并配了一些退烧药,说伤口有感染的风险,今晚可能会发烧。

      回到别墅后,沈阿姨被吓了一大跳,问明原因后,连连责怪周一怎么这么不小心,没把人看好。
      周一简直莫名其妙,他被何夕可吓了个魂飞魄散还找不到机会发火呢,回来还要被沈阿姨数落。
      于是把何夕可扔给沈阿姨便没有理。

      他自己也确实需要时间和空间来消化一些情绪。

      他认识何夕可时太小,从未定义过她在自己心中的位置。
      如果硬要定义一个,他在今天以前,会认为她是“很重要的朋友”。
      失而复得,他很开心,但也从未有过其他想法。
      一是因为他习惯了长期强制克制心动;二是何夕可比同龄人要单纯许多,他们之间的相处,甚至令他还保留了大量儿时的情感。

      但在今天,他意识到自己可能会失去何夕可的那一刻,他认命地接受了一个事实:真正的心动,是无法克制的。
      他不是没有过心动,在血气方刚的年岁里,常年身处春意盎然的娱乐圈,战战兢兢地躲避着每一场可能的邂逅,就算只在好奇和逆反心作祟下,也让他不可避免地陷入过几次心动,但每次都被他强大的自控力生生遏制,很残忍,但也很有效。

      但他无法克制对何夕可的心动。在他发现这件事之后,他先是很慌乱,很烦躁。但冷静思考了一下,他惊觉自己已经不需要再克制心动了。
      和那个人早已撕破脸,自己做什么,和什么人在一起,还需要顾虑他吗?

      心动了,对象是何夕可,为什么不可以?

      结果还没等他彻底想明白,何夕可发起烧来。
      医生一语中的,但何夕可烧得比想象中要严重,一直迷迷糊糊地昏睡着。
      周一几乎一夜未睡,不停用酒精棉帮她物理降温,终于在天亮时分让何夕可退了烧。

      看着体温计上的数字,周一长舒一口气,伏在何夕可床头浅寐过去。
      睡梦中感觉到手机振动,他一秒惊醒,怕吵醒何夕可,忙揣着手机走出门外。

      对面是江江好,语气听起来无比焦急:“小夕呢?她怎么不接电话?”
      周一想起来还未向江江好报备,便抱歉地说:“我们昨天出了点事,她手机应该在包里没拿出来。”

      江江好显然没管这个解释,自顾自催促道:“你们在哪?今天能赶回来吗?”
      周一皱起眉来:“怎么了?”

      江江好迟疑了一下,问:“你能让何夕可听电话吗?”
      周一透过门缝向里看去,何夕可还睡得香甜,便说道:“恐怕不能,她发烧了,烧了整整一个晚上,才刚刚睡熟。”

      “啊?她发烧了?”江江好大吃一惊,惆怅道,“那怎么办啊。”
      “到底怎么了?”周一沉声追问。

      “她最怕的人找上门来了。”沉默了好一会儿,江江好还是跟周一说了。

  • 昵称:
  • 评分: 2分|鲜花一捧 1分|一朵小花 0分|交流灌水 0分|别字捉虫 -1分|一块小砖 -2分|砖头一堆
  • 内容:
  •             注:1.评论时输入br/即可换行分段。
  •                 2.发布负分评论消耗的月石并不会给作者。
  •             查看评论规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