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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2、他要死了 ...

  •   半年前,封府对外宣称当家主母病重离世,这也就意味着封醉月要续弦。

      这几年,封醉月早已从副将擢升成为将军,大大小小的军功也立了不少,脸又长得俊,所以帝师消息一放,说媒的人就都快踏破帝师府的门槛了。

      下至县丞千金,上至圣眷贫微的七公主,俱遣了媒人来说亲。

      封醉月彼时正在外剿匪,对家中琐事一概不知,待他回来时,亲事已经定下,是七公主祁妁,并且还是皇帝赐婚,绝无转寰之地。

      祁妁的母妃原只是宫中一个小小贵人,诞下祁妁后被封了嫔,又因其父亲在朝中失言而失了宠。

      先前皇后健在时还好,皇后崩逝后,六宫无主,贵妃掌权,仗着家世为非作歹,一个家族倒台、身份悲微的嫔,在宫中受尽了委屈。

      祁妁怒其不争,便私自寻了媒人向将帝师说亲,以求帝师庇护。

      再者,她也的确心悦封将军。

      祁妁再怎么不受宠,到底是陛下的血脉骨肉,比那些权贵千金好了不是一星半点,如她所愿,帝师亲自进宫求亲。

      面对昔日的老师,纵是昏庸如祁徽也是恭敬赐座,一听老师有意结亲,那更是喜上眉梢,二话不说便赐了婚,连带着对祁妁和其母妃都宽容了许多。

      木已成舟,皇命难违,封醉月终是负了林消昼,与祁妁拜堂成亲。倒是并未洞房,因为早在那之前,封醉月就醉死过去了。

      但除了封醉月和祁妁,再没人知道这件事了。

      不知是谁断章取义、摘头去尾地将这事泄露给了林消昼,当晚他便病倒了,随后就是呕吐、咳血,而这一切,封醉月都不知情。

      封醉月是派了探子的,但早被帝师发现收买,帝师铁了心要拆散他们,故意让探子传假消息,让他们之间误会越来越深,几乎到了无法挽回的地步。

      林消昼坚信封醉月背叛了他,封醉月则认为林消昼吃那些禁药是为寻死。

      “续弦?是自愿的?”沈洛有些嫌恶地问道,在他看来,续弦、纳妾都是不忠的表现。

      “不是,被逼无奈。”弘朗说。

      沈洛心中遂松了口气,“那,林大哥病了这件事要告诉他吗?”

      “我想想。”

      弘朗眉头紧蹙,心中纠结万分。

      该告诉封醉月的,事到如今,也就只有封醉月和林消昼解释清楚才能让林消昼稍微开心些了。

      但,归根究底,如果不是封醉月,林消昼也不会突然病得那样严重。

      看透了弘朗的矛盾心理,沈洛建议道:“还是告诉他吧,他毕竟是林大哥的丈夫。虽说感情上的事要交给他们自己解决,但他们俩一个痴,一个倔,若不从旁帮着些,怕真是要叫他二人孤寡此生了。"

      沈洛说的在理,弘朗便也不再犹豫,打算回京后就把封醉月约出来坦白此事。

      说是来看星星,结果根在无人在意星空,两人在摘星楼待到半夜才回去,临离时经过渡梨院,弘朗驻足半刻,想告别,但终究没进去。

      翌日清晨,弘朗带着弘延的尸身坐上了回京的马车,沈洛就呆呆地看着马车驶去,渐行渐远,直至消失在视线范围内,弘朗的话依旧在他脑中回荡。

      “等我回来。”

      望向远方,早已不见马车的踪影,沈洛才只敢对虚无的尘土说一句:“我等你。”

      为防尸身腐丑,马车驶得很快,不过五日便到了京城,弘朗刚回到弘府,来不及休息,即刻执了弘延的腰牌进宫面圣。

      若只是寻常商户,死后自是不必禀明圣上,但弘延身为皇商,为天家办事,如今暴毙,定然需要圣上决断任命下一个皇商。

      弘朗跟着引路的太监一路来到太和殿前,停候了片刻便有太监小跑到他面前道:“弘公子,陛下传您进去。”

      “有劳公公。”弘朗致谢道,顺便将片金叶子塞到了那太监手中。

      想在朝中站住脚,除了朝臣,拉拢太监必不可少,更何况是皇帝的近身大太监。

      夏謇笑眯眯地金叶子塞进袖口,毕恭毕敬地领着弘朗进了大殿。

      “草民弘朗叩见陛下,陛下洪福齐天,万岁永康。”弘朗依着宫中的礼仪问安行礼。

      “平身吧。”祁徽道。

      当今圣上不理朝政,偏喜舞文弄墨,如今弘朗尚在底下恭敬站着,祁徽却还在观赏他新得的画。

      “陛下,草民的父亲难承浩荡皇恩,于王日前暴毙,现劳请陛下指示后事,以安亡魂。”弘朗低身禀道。

      祁徽依旧没有放下手中的雪梅图,不甚在意道:“弘卿做皇商这些年倒也算是尽忠职守,现在他既死了,你身为嫡长子,便袭了他的位吧。”

      弘朗听此言却跪了下去,“禀陛下,草民不擅行商,恐难担此大任。”

      祁徽终于是放下了那幅画,才开始用正眼打量弘朗,弘朗的宫廷礼学得倒是不错,一言一行都合乎礼数,迄今挑不出什么错处。

      “哦?那依你所见,这皇商一职该由谁担任呢?”祁徽问道。

      “回陛下,草民家中还有一庶弟,深得父亲真传,依草民所见,陛下不妨将皇商一职赐予庶弟,此番便也不负亡父生前遗愿。”

      “你这般说辞,是当真觉得自己不配,还是瞧不上皇商一职?”祁徽又问道。

      “回禀陛下,草民的确不堪此任,况且于公于私,都不该由草民来做这个皇商。"

      祁徽像是突然来了兴趣,他问:“于私如何?于公如何?"

      “于私,亡父遗愿,为人子自当遵循;于公,民乃国之根本,米粮、细布乃民之生计根本,行商者奔走四海,更能察验民情,皇商甚之,可将生民之况奏禀陛下,为这天下社稷,皇商一职应当交由我二弟担任。”弘朗答。

      “言之有理。”祁徽点了点头,道:“既如此,那便依你,将弘卿的腰牌赐予你弟弟吧。”

      “谢陛下隆恩。”弘朗跪下谢恩道。

      谢恩之后,弘朗遵着祁徽的吩咐起身离开了。

      殿外,夏謇已等候多时,见弘朗出来便迎了上去。

      “弘公子,咱家还要伺候陛下,就不送您了,不过咱家已挑了最机灵的小太监为您引路。”

      夏謇说着从一旁扯来一个长相清秀的太监介绍道:"他叫小怀子,虽说刚来不久,但聪明得紧,您有事吩咐他就成。”

      “夏公公伺候陛下辛苦,此番实在是费心了。”

      “弘公子这是什么话,伺候陛下是咱家的福分,为弘公子做事儿也是咱家的荣幸啊。”

      “那便多谢夏公公了。”弘朗道完谢便跟着名叫小怀子的太监走了。

      一路上,二人皆未发一言,只是快到宫门口时,小怀子忽然停下脚步,他转过身,弘朗这才看清他的面貌。

      “秋怀?怎么是你?”弘朗瞪大了双眸,颇有些难以置信道:“这才多久没见,你怎的变成这副模样了?”

      秋怀闻此便潸然泪下,哭着跪倒在弘朗的脚边。他道:“公子,您还记得我。那日我离了海州,身上的银两被人抢光,走投无路之下遭人诱骗,将我骗进宫,强行……净了身。”

      说到最后几个字,秋怀已经哭得喘不上气,弘朗蹲下身,将秋怀的身子扶正,递给秋怀一方手帕,秋怀接过手帕,擦干眼泪,许久才平复心情。

      “事已至此,也只能好好活下去,活下去,才有希望。”弘朗拍了拍秋怀的肩,安慰道。

      尽管他清楚,这无济于事。

      没了根的男人,就算面上不显,心也早就死了。

      但弘朗说的也不无道理,总得活下去,才有未来,才有希望。

      “公子,我如今这般,该如何好好活下去?便是我活到现在,也不过是因为还未报公子大恩,待还了恩,我便就随家父去了。”秋怀啜泣道,才擦干的泪水又涌了出来。

      “你先别哭,先起来。”弘朗扶起秋怀,道:“我今日还有事要办,待来日我寻个时间,再进宫寻你,如何?”

      秋怀哪里会拒绝,他本就怕他哭这一番会给弘朗惹上麻烦,只是情绪使然,未能忍住,现下冷静些了,便想到弘刻身份特殊。

      秋怀自小耳力惊人,方才即使站得远了些,殿中二人的对话他也多少听清了。

      商贾之子不得做官,弘朗却不袭父位,反而让给庶弟,实在引人遐想,

      “公子好走,我送您。”秋怀引着弘朗出了宫门。

      分别之际,弘朗郑重地对秋怀说:“记着我的话,好好活着。”

      “谨记公子所言。”秋怀行礼送别。

      弘朗上了马车,却没有回弘府,而是去了封府。

      “来人可是弘公子?”封府门前的小厮问道。

      弘朗点了点头,小厮便将他带到了前厅等候。

      封醉月到的时候身着戎装,手提长枪,不清楚的还当他是来寻仇的。

      “你来做什么?”对弘朗,封醉月没什么好脸色。

      “来找你打一架。”弘朗同样呛道。

      “就凭你?还不够格,况且我为什么要和你打,浪费时间的事我没兴趣做。”

      “你若赢了我,我告诉你一件大哥的秘密,可你若输了我,这辈子给我离大哥远远儿的,再不许见他。如何?敢比吗?”弘朗喝着茶,不急不徐地说。

      封醉月拿枪的手渐渐握紧,他在心中权衡着。

      “好,我比,但我还要再加个条件,我若赢了,你不仅要说一个他的秘密,还要帮我劝他别再吃那些药。”封醉月说。

      弘朗却疑惑道:“什么药?”

      “你不知道?”封醉月惊诧之余又有些窃喜,至少自己还知道林消昼吃禁药的事,他于是讽刺道:“看来你也不是很在乎他。”

      “哼,你在乎,那你娶别的女人为妻时可曾想过他?”弘朗字字诛心,不留半分情面。

      “我那是身不由己!”封醉月为自己辩驳道。

      “你同我吼有什么用?大哥又不知道你身不由己,你说你一年多也没去看过他,唯一一次传消息,传的还是你续弦的消息,封醉月,你说你是何意啊?”

      “我……”

      封醉月还想解释,却被弘朗制止。

      “解释的话,等你打赢我后再亲自说给他听。”

      弘朗跟着封醉月来到后院,选了一把还算称手的剑便开始了斗争。

      封醉月是下了狠手的,自从上次过后他就派人查了弘朗,知晓弘朗武功高强,所以他不会轻敌,也不会败。

      他不能败。

      弘朗同样也全力以赴,两人一时难较高下。

      封醉月最终还是落了下风,他被弘朗刺了一剑,流了许多血,弘朗看到血的时候怔了一瞬,只这一瞬,封醉月的枪便架在了弘朗脖子上。

      “你输了。”封醉月捂着伤口,勉强撑出一个笑,“愿赌服输,把他的秘密告诉我。”

      弘朗皱着留看着封醉月的伤口,许久开口道:“你先去处理伤口,我歇会儿,待会儿告诉你。”

      “你……”

      “放心我不会跑,何况跑得了和尚跑不了庙,弘府还在这儿我能跑哪儿去?”弘朗摆了摆手道。

      “你若是想跑,我怕天涯海角都找不到你吧。”

      “你知道就好。”

      话虽如此,可封醉月瞧弘朗这模样,不知道的还以为受伤的是他呢。

      弘朗说完也不管封醉月如何,兀自走到院旁的树干上坐下,阖眼休息。

      封醉月自知管不了他,便也只能先去处理伤口,大约一刻钟后,封醉月回到院中,弘朗仍闭着眼。

      封醉月用脚踢了踢弘朗,“别睡了。”

      “闭嘴。”弘朗不悦地抬眼,没好气道。

      封醉月自然不惯着弘朗,他道:“你要睡回你的弘府睡,但回去之前,先把赌约完成。”

      可弘朗却又皱着眉闭上了眼。

      “喂……”

      “大哥要死了。”

      弘朗语出惊人,惊的封醉月连枪都没握稳,银质的长枪重重摔在地上,响起“哐当”一声。

      “你再说一遍,你再说一遍。”封醉月揪着弘朗的领子将他提起来,对他吼道:“你说谁要死了?说啊!”

      “我说,林消昼,我的大哥,你名义上的‘亡妻’,封夜的‘娘’,他要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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