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流的爱情》尘千洛

11、第 11 章

　　从糕点店出来后，何俊彦心情非常好。可以说，这是他来到青石镇之后，心情最好的一天。

　　快到午饭时间了，他准备回爷爷家。但在转过街角时，突然改变了主意，朝附近一家小饭馆走去。

　　进到店里，里面摆设着五张大圆桌，其中两张分别坐了四到五个人不等。整个店子看上去显得比较空旷。

　　何俊彦在门口站了大概两分钟，没有人来搭理他。他只好走到收银台。收银台对面坐了一个大约50岁的女人，见有客人过来，也不说话，更不见起身，只吊着一双金鱼眼，直愣愣地盯着何俊彦。

　　何俊彦何时这样被盯过，不由全身起了疙瘩。

　　见女人没有说话的意思，何俊彦只好清了清喉咙，问到：“老板娘，我想在这里吃午饭。”

　　“……”

　　“你们有菜单吗？”

　　“没有。”

　　“那……平时怎么点菜？”

　　“菜都在后厨，想吃什么直接进去看看，然后告诉我。你要吃什么？”

　　“这……一荤一素吧，你们看着炒。不要辣椒。”

　　“嗯……”女人这才懒洋洋地站了起来，朝后厨走去。

　　“记得不要放辣椒！”何俊彦不放心地叮嘱到。

　　女人有些不耐烦地回过头来：“知道了……”

　　何俊彦有些莫名其妙。他自认为自己没有说什么过分的话，为何这女人这么不耐烦呢？

　　正想着，身后进来一个人，不待何俊彦回过头，来人高声朝后厨喊道：“老秦，给我来一条最新鲜的鱼，一定要是最新鲜的啊！”

　　听到来人的声音，刚刚进去的那女人几乎是三步并做两步炒了出来，脸上露着讨好的笑容：是刘二哥啊？你可来巧了，今天早上刚从池塘里抓过来的新鲜草鱼，现在还在盆里蹦哒着呢！放心，包你满意。

　　何俊彦大跌眼镜地看了看那女人，又回过头来，看见一个二十余岁的年轻男人，双手插在裤兜里，皮肤晒成健康的小麦色，五官长得都极为平凡，但组合在一起，便有一种说不出来的俊朗，加上一张能说会道的嘴，相信赢得了不少女孩子地芳心。

　　何俊彦仔细地打量着这个被叫“刘二哥”的男人，猛然间发现，对方也正肆无忌惮地打量着自己。

　　虽说在销售这一行闯荡有些年头了，三教九流的人物见识了不少，但面对这样赤裸裸打量的目光，何俊彦还是有些不自在。

　　过了好一会儿，老板娘端着一碗红烧鱼走了过来，看菜色说不上有多美味，但此时何俊彦肚子已经叫了好一会儿，不由咽了咽口水。

　　老板娘走到何俊彦身边，他正准备说谢谢，却见她并不停留，径直将鱼端到了小艾所坐的位置上。
　　何俊彦觉得非常生气，这餐馆的服务也太让人失望了！他突然觉得没了食欲，招呼也没打一声，兀自离开了餐馆，整个过程，餐馆老板娘连看都懒得看他一眼。

　　何俊彦漫无目的地走在街道上，路过一卖肉的摊位时，想着买点肉带回去，于是停下脚步：“老板，给我买两斤肉。”

　　肉铺老板看了看何俊彦，见客人不说话，于是比划了下肉块，一刀下去，一称，说到：”三斤七两，四十一块。”说着，从另一块肉上割了一小坨放进去。

　　即使是像何俊彦这样不识五谷的城里人，也明显看得出，后面这坨肉早就不新鲜了，如果凑近一闻，还能闻到一丝臭味。

　　“后面这块肉我不要！”何俊彦忙阻止道。

　　“爱要不要！”肉铺老板冷冷回答，“反正是四十一块钱。”

　　“喂，你这是怎么做生意的？顾客是上帝不懂吗？”

　　“什么上地下河的，你到底要是不要？”

　　“我……”何俊彦气得一时说不出话来。

　　“喂，老钱，给我一块纯瘦肉，不要一丁点肥肉，就要这一块。”一双手从后面探出来，在其中一块猪肉上用力拍了拍。

　　“好嘞，请二哥放心。”

　　何俊彦回过头，看见那个叫刘二哥的男人左手扶着一辆崭新的自行车，右手依然搭在猪肉上。

　　作为一家上市公司的销售总监，何俊彦何等聪明，于是开门见山问道：“你跟踪我？”

　　“别说的那么难听嘛！”刘小艾并没有表现出吃惊的样子，笑嘻嘻答道，“我只是好奇，何老爷子心心念念的宝贝孙子，到底是何方神圣，果然是个小白脸。所以在餐馆偶然碰上你了，就顺道跟过来了。”

　　刘小艾说着，又转过头对肉铺老板说：“唉，我说老钱，你厚道点，给这位小哥要最好的肉，要知道他可不差钱。这可是何老爷子家的宝贝孙子，何老爷子知道不？我们镇最有钱的\'孤寡老人\'。”

　　“二哥说的是。”老板老钱“啪”的一声，一刀下去，将一块上好的里脊肉装进袋子里，

　　何俊彦有些不耐烦：“你到底想说什么？”

　　“我吧，书读的比较少，不会讲什么大道理，就想和你掰扯掰扯两件事，一个呢，钱钱确实是个好东西，但人嘛，除了钱，总还有别的追求不是？你说你家俩大男人，把一个七十多岁的老人一个人丢在家里，几十年不闻不问怎么回事？”

　　何俊彦不吭声。

　　“这第二嘛，每个地方都有它的生存规则，这里不是你们那大城市，信奉什么\'顾客是上帝\'这种鬼话。这地方就这么大，转个身碰到的都是熟人。人交往重在人情。不管它好不好啊，你要在这里生活，你不能想着去改变它，要想着去适应它。”

　　“可我看你就没有遵守这里的规则啊？”何俊彦冷冷地反击道。

　　“诶，你说对了，我不一样啊，我是\'人见人恨，花见花枯\'的二流子嘛！要不你和我一样，人嘛，都怕横的。要么，就乖乖适应它。要么就离得远远的，这破地方，你这种精英待着太浪费了。”

　　何俊彦耸耸肩：“多谢指教。”说完头也不回地离开了。

　　回到爷爷家，何大爷高兴地开了门:“俊彦，回来了？快，饿坏了吧？饭菜都要冷了，爷爷再给你热一热，你先等一下啊。”

　　何俊彦并不说话，将身子歪倒在那张老式沙发上，发起呆来。

　　何大爷边在厨房里忙活，边对何俊彦说：“刚你爸打电话过来了，问你还适应不？你抽空回个电话吧？”

　　“回什么回？反正都要死了，适不适应有什么关系？”说着何俊彦站起身回到卧室，用力将门关上。

　　“哎，马上就可以吃饭了，俊彦……”何大爷看着紧闭的房门，忍不住叹了口气，心中又悲又喜：他盼了这么多年，终于把孙子给盼回来了，可老天怎么就让他得了绝症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