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们》余肄

102、青涩（四）

　　上了高铁，谭青梧仍然没从离别的情绪中脱离。
　　第一次离开家，还是独身一人，即将到达的地方又是一个完全陌生的新世界，谭青梧面临的不仅是陌生的人和事，还有对家乡和家人的深切思念。
　　包括迟栖。
　　如果迟栖没有在临走前对她说那一句话，她可能就不会像现在有这么强烈的感情。
　　此时此刻，她十分、极其、特别，想念迟栖。
　　比想念亲妹妹还要想念。
　　谭青梧极力控制自己的情绪，勉强没让自己哭出来。
　　列车行驶起来后，谭青梧在微小的颠簸中给迟栖发消息。
　　谭青梧：迟栖姐，你说的是真的吗？
　　谭青梧忐忑地等待迟栖回答，但迟栖迟迟没有回答，应该是在开车。
　　激动的心在迟栖回复之前就已经怦怦直跳，迟栖绝对不会骗她的。
　　半个小时后，如谭青梧所想，迟栖没有骗她。
　　迟栖：是真的。
　　迟栖：我不会骗你。
　　谭青梧因为这八个字掉了几滴泪，一边抽泣一边给迟栖打字。
　　谭青梧：我发誓我以后会对你好的。
　　迟栖在手机那边哑然失笑。
　　迟栖：我知道。
　　简单三个字，让谭青梧脸红了一整个旅程。
　　到达大学校园，谭青梧先是照着手机上的地图去新生处报道，然后拿了宿舍的钥匙，把随身携带的书包放回了宿舍，最后才询问找到快递点拿走了自己的行李。
　　大学生活的第一天，应该是由家长陪同才是，迟栖也有提出过要来陪谭青梧一起，但迟栖要上班，还要照顾青叶，迟栖来了青叶也得来，而青叶又年纪太小坐不了长途，怎么看都是谭青梧自己来比较合适。
　　虽然身边没有迟栖在，但谭青梧一整天的行程都告诉了迟栖。
　　什么时候和舍友见面，什么时候去食堂吃饭，包括什么时候开班会。
　　谭青梧在十八岁那一年经历了一生中最大的变故，她的成长速度比同龄人要快很多，在大学里独立完成所有事务已经不在话下。
　　一天结束，宿舍里还没有熟悉起来的女孩们都很沉默，谭青梧想看看迟栖，累了一整天，看看迟栖会让她内心十分满足。
　　然而寂静的宿舍环境没有人来打破，谭青梧斟酌着，下床去了阳台打视频。
　　这是迟栖坦白心意后，第一次与谭青梧交流。
　　迟栖也很紧张，对着镜子整理完头发才接下视频。
　　早上才见过面，晚上再见，却是另一种心境了。
　　谭青梧的嘴角止不住地上扬，迟栖不说话，她便也一直沉默着，最后还是迟栖先开了口：“怎么不说话？”
　　是迟栖的声音，谭青梧的心脏怦怦直跳。
　　“我想等你先说。”
　　“你在干嘛呢？”
　　“我在宿舍，刚收拾完行李。”
　　“舍友都来了吗？”
　　“来了。”
　　谭青梧回答得认真，眼睛也没有从屏幕上挪开，虽然是视频电话，迟栖却生出一种被谭青梧直勾勾盯着的感觉。
　　“迟栖姐。”
　　“嗯？”
　　“我……好想你。”
　　谭青梧放轻了声音，认真地注视屏幕，看见迟栖的神情有一时间的变化，随后静了静，也说：“我也想你。”
　　因为这么一句话，谭青梧兴奋了一个星期。
　　迟栖建议谭青梧去当个班委，对各方面都有好处，谭青梧一向听迟栖的话，她不但做了班长，还把班级管理得井井有条。
　　开学初期，班长总是忙碌的，但就算再忙碌，谭青梧也不会忘记每晚和迟栖视频。
　　事前迟栖还担心，谭青梧到了一个新环境后会不会喜欢上别人，但如今来看她是杞人忧天了。
　　每天晚上的谭青梧满心满眼都是迟栖，兴致勃勃谈论的有关校园里的事情也会涉及到迟栖，比如“食堂的菜没有你做的好吃，但红烧茄子做的还行，等有机会，我想带你一起吃”。
　　谭青梧的容貌算得上是优秀，又因为是班长经常要抛头露面，几天下来好些个学生都知道了她是谁，想和她来交朋友。
　　一个晚上，谭青梧正在和迟栖视频，宿舍门外总有人来敲门，都是来找谭青梧的，有的是朋友拜托来交友，有的是约谭青梧周末出去吃饭。
　　迟栖的视频一直没挂，她听着谭青梧和那些学生的交流，一种名为“吃醋”的情感涌上心头，她的患得患失越来越严重，然而等谭青梧再次出现在屏幕前，她又会回归平静。
　　谭青梧的眼里一直都只有她，她根本不需要为了这些小事吃味。
　　一个月的时间很快过去，国庆假期来到了。
　　谭青梧订了最早那一班的高铁票，在假期的第一时间回到家乡。
　　下了高铁，走出高铁站，谭青梧远远地看见迟栖靠在车边等待。
　　谭青梧捂住心脏，加快步伐去找迟栖。
　　时隔一月时间，见面的两人很是局促，大眼瞪小眼了好一会儿才抱在一块。
　　青叶还在上课所以没有来，回家途中只有迟栖和谭青梧两个人。
　　谭青梧坐到副驾驶，目光一直在迟栖身上，迟栖被盯得不自在，耳朵红了一片。
　　车上的两人没说什么话，眼神却是热烈的、直白的，只要一对视就会滋出火花。
　　迟栖简单问了几个问题，谭青梧也简单作答。
　　汽车到达车库，两人都不约而同地没有下车，就着昏暗的环境，谭青梧才鼓起勇气去牵迟栖的手。
　　“迟——老师，我们现在是什么关系？”
　　谭青梧是想叫“迟栖姐”的，但话到嘴边，她也不知道自己怎么把“老师”这个称呼叫出口了。
　　迟栖牵着的手紧了紧，“叫迟栖姐，你现在不是我的学生了。”
　　“那迟栖姐，我们现在是什么关系。”
　　“过来。”
　　随着话音落下，谭青梧也忐忑地上前。
　　一个吻落在谭青梧唇间，谭青梧被烫了一下，睁开眼好像看见了迟栖的眼睛在发亮。
　　“是女朋友吗？”谭青梧的声音在颤抖，那是太过激动的原因。
　　迟栖再次用亲吻回答。
　　这一次的吻比上一个更加熟练，也更加深入。
　　汽车内的喘息声逐渐放大又逐渐消失，迟栖轻拍谭青梧的后背，在她耳边承认：“是女朋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