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风伴寒刀》高树寒山

86、端王调令

　　群臣陆陆续续都到了大半，穆明也跟着人群进入正殿。

　　文帝迟迟不来，众人只好先落座等待。

　　阿卓自从被文帝赐婚之后，就跟着二殿下住进王府，听说已经选好日子，等到时候直接成婚，想必到时琼柔将军也会到场。

　　大凉和琼柔几十年没有通婚，或许这也是一个契机，可以改变两国关系。

　　阿卓走到穆明作为旁，俯身坐下。

　　“明，好久没见你，我都想你了～”阿卓还是一副撒娇赖皮的样子。

　　穆明笑道:“阿卓，你都是快成亲的人了，以后要稳重些。”

　　虽然她是琼柔公主，可宫中个个都是人精，一个差错恐怕就会落人以柄，不免要小心行事。

　　阿卓撅着嘴，调侃道:“明，你怎么跟我爹一样，罗里吧嗦的。”

　　“你在二殿下府上，过的还好吗？”

　　阿卓转动眼眸，像了一下，道:“说好也好，说不好也不好。”

　　“怎么了，他欺负你？”

　　“他一个柔弱王爷，怎么可能欺负得了我，只是他不能说话，对我来说少了点意思。

　　不过他这个人还是挺有趣的，他可以给我做好多好多玩具，你看这就是他的小盒子，里面暗藏机关，只要你关上开口，别人怎么也打不开，只能有暗号才能打开。”

　　阿卓从袖子里掏出一个形状精巧的木盒，方寸大小，不仅方便携带，而且牢固安全。

　　穆明垂眸看向木盒，在看看阿卓一副春心萌动的样子，道:“这是鲁班盒，是一个叫鲁班的大师发明的机关盒，看来二殿下对你，真是用了巧思的。”

　　阿卓脸色一红，抿着唇装作不在意的样子，道:“我还以为是他自己发明的，原来是借别人的东西，才没有多厉害呢。”

　　“这种盒子可是很难做的，既然你们两个婚约已定，就要好好过日子，做个幸福的女人。”

　　来京城的这些日子，穆明一直把阿卓当成自己的妹妹，古灵精怪又心思细腻，若真能有个好的归宿，于乱世之中，何尝不是一件幸事。

　　阿卓没再说什么，只是害羞地抿着唇，握住穆明的手，道:“明，我希望……你也能幸福。”

　　过了片刻，文帝进殿，百官起身迎接，一套礼数下来，也算是均数落座。

　　文帝走上高台，脸上却是面无表情。

　　空旷殿台上鸦雀无声，百官了文帝面色不佳，谁也不敢说话。

　　文帝眼眸冰冷，抬眼看向低下百官，道:“众爱卿可知，朕为何办此宴？”

　　文帝雄厚的声音回荡在空旷的大厅里，铜墙铁壁下，声音似乎也回荡在每个大臣心中。

　　“许丞相！你来说说朕为何昭你们来。”文帝严声呵道。

　　台下的许丞相站到殿中央，俯身行礼，道:“陛下所昭，应是西南旱灾之事。”

　　文帝冷哼一声，将视线转移到另一边，道:“胡丞，你也说说，朕为何昭你们来。”

　　胡丞相同样走到殿前，行礼道:“陛下所昭，应是东南水涝之事。”

　　文帝一巴掌拍在木桌之上，道:“旱灾，水涝，一方之地，天灾人祸，你们这些官员，做何处理？”

　　许胡两位宰相低头不语，身后的群臣也纷纷起身，跪到殿中。

　　“陛下息怒，陛下息怒。”

　　文帝鲜少发如此大的火，直接将七八份奏折扔下去。

　　“百姓的联名状都告到朕这里来了，各地巡抚监察，都是饭桶吗！”

　　此时文帝在气头上，估计谁的话都听不进去。

　　文武百官，低头不语，无人敢言。

　　穆明站在人群中，微微抬头，看向文帝的脸，帝王之怒下，仿佛是无尽的无奈和哀伤。

　　王朝如今衰败，谁又能真正做那个力挽狂澜的人。

　　文帝颤颤悠悠走下高台，眼神利如剑锋，走到一位官员面前。

　　“听说你手下的官员，早就宣扬，只要给你吃下回扣，民间朝廷，无论什么事，你都能摆平？”文帝声音不紧不慢，可光是帝王的威压，就已经让那位官员喘不过气来。

　　那人简直快要趴在地上，声音带着求饶，道:“陛下息怒，陛下息怒，臣冤枉，求陛下明查。”

　　文帝一脚将那官员踹到，眯着眼睛看向他，道:“你是说，朕错了？”

　　“不敢不敢，陛下饶命，陛下饶命！”

　　“朕饶你的命，那谁来饶那些灾祸官压而死的百姓！”

　　文帝转头，指着一旁的曹缘，道:“你们锦衣卫都给朕盯紧了，只要查到官官相护，或是为虎作伥者，可斩！”

　　曹缘屈膝领命，道:“是。”

　　趴在地上的官员顿时眼前一黑，还没来得及求饶，就被文帝下令处斩。

　　一场平常的宴会，没想到竟然是一场鸿门宴。

　　文帝走到两位丞相面前，道:“二位丞相，如今可想出解决之法？”

　　两位丞相混迹官场多年，自然明白如今文帝的心思。

　　朝中心气不齐，明争暗斗，文帝都可以忍受，唯独百姓困苦流离，是他无法忍受的。

　　许丞相率先开口，道:“陛下，如今当务之急，是处理好那些受灾的百姓，只有那些不作为的官员，可以先扣押审问，以便不会影响治灾的进程。”

　　文帝挑眉，道:“难民数十万，你想如何解决？”

　　“必须要挑选出有能力，有威望安抚百姓的人，扶赈灾，开粮仓，安抚百姓。”

　　文帝闻言脸色略有和缓，转头看向一旁的胡丞相，问道:“爱卿，你又有何意见呀？”

　　胡丞相面色不改，上前一步，道:“回陛下，臣赞同许丞相的说法，只不过赈灾人选，确实要仔细斟酌。”

　　“如此说来，你心中大概是有人选了？”

　　胡丞相转头看向一边的王孙们，道:“陛下臣以为，可以在诸位王孙中，挑选一位，以抚民心。”

　　文帝转头看向自己的孙辈，日月如梭，转眼都成了一个个的大小伙子。

　　视线停留在江云扬身上，道:“端王，派你去赈灾，你可愿意？”

　　被点名的江云扬，起身上前，恭敬行礼，道:“回听陛下差遣。”

　　“好，朕命你开仓赈灾，带着钱粮，替朕给百姓一个交代。”

　　封贵端着纸笔从台上走到文帝身边。

　　文帝满意地拿笔蘸墨，在云纹宣纸上，写下端王调令。

　　江云扬面色平静跪在石板之上，眼底湖面似水，谁也看出阴晴。

　　在座大臣，除去两位丞相，几乎无人敢言，此番下来，唯有一件事情非常明确。

　　皇上要重用端王。

　　这对于普通臣子来说，或许是没什么特别的，可对于当年参与过端德太子之事，或间接知道那件事的人，都是种威胁。

　　十几年过去，人们都以为文帝忘了，忘了端德之死。

　　可几十年太子之位空悬，无不昭示着文帝还没放下，今日之举动，虽目的明确，可任谁也看出目的为何。

　　文帝若真的为端王好，应该趁着半月之后的招征人才，替他招揽人脉，建立基础要好。

　　可给予重任之后，又让他离京，远离权利中心。

　　文帝毕竟年岁已高，加上之前动怒呵斥，体力已经消减大半，面露疲惫后，便众人退下。

　　夜深人静，穆明回到民巷家里。

　　屋中燃着烛灯。

　　心中略微有些惊讶，毕竟今日给不知道端王殿下得了陛下人命，若按常理，他该去长公主府上，或应酬宾客。

　　缓缓推开门，江云扬刚刚脱掉身上的官服，墨发随意披散下来，劲瘦的腰背，修长如明月清风。

　　江云扬听到动静后，转身看到门口站着的穆明，顿时停住手里的动作。

　　起身向前迎她。

　　这些日子穆明一直保持内城卫的事，两人算起来也许久没有好好说过话了。

　　穆明看向床榻上摆放整齐的衣物，开口问道:“什么时候走？”

　　江云扬没说话，只是上前替穆明脱掉身上的大氅。

　　穆明抬眸看向江云扬，手指轻轻勾住她的腰带，道:“什么时候出发？”

　　“明天。”

　　穆明微微皱眉，道:“这么早？”

　　将手臂上的大氅放到衣挂上，淡淡点头。

　　“要回王府准备吗？”

　　江云扬摇了摇头，道:“我所有东西都在这里。”

　　穆明听到这句话，瞬间愣住。

　　江云扬已经把这里当成了家。

　　“有你的味道。”穆明伸手抱住江云扬，将头埋在他的颈窝里。

　　淡淡的木檀香充斥鼻尖，心中酸涩不舍。

　　江云扬握住穆明的手，放在自己心口，丹凤眼眸闪着微光，道:“在这里，没有别人。”

　　温柔的神情似乎能安抚穆明不舍的心。

　　穆明勾起嘴角，道:“你怕我担心？”

　　江云扬同样笑起来，反问道:“我是你的男人，远行出门，你不担心？”

　　穆明勾住江云扬的衣领，道:“你江云扬有几分姿色不错，我自然也不差，再说你做的本就是正确的事，赈灾救民，于我来说，就是大英雄。”

　　江云扬脸上的笑意一顿，修长分明的手指轻轻拂过穆明的脸颊。

　　“阿云，以后得日子，恐怕……会越来越难走。”

　　穆明眼神坚定，道:“路总会有便平坦的一天。”

　　两人是势均力敌的爱情，从来不需要担心对方的离开。

　　两人贴在一起，温热房间里暖炭微升，热浪相融，纠缠……不舍……

　　化成水，汇成甘露，浸润少年赤诚之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