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风伴寒刀》高树寒山

74、蹊跷

　　林场中狼群数量庞大，而且异常凶猛。

　　连同很多锦衣卫都应接不暇，慌乱中挥刀屠狼。

　　若是单个别只的孤狼也还好，可狼群就像一张密网，将人困在里面，喘不上气来。

　　待到里面的人精疲力尽，才出手捕获。

　　狼是聪明且狡猾的猛兽。

　　林场深处的人如今才渐渐开始意识到危险的来临，伴随着凶猛的饿狼扑咬追逐，尖叫恐惧开始在林场中蔓延。

　　有些幸运的人碰到锦衣卫，躲到他们后面，得以保全。

　　而很多人并没有找到保护，只能惊恐害怕地爬上树枝。

　　再往深处走，血腥味道越来越重。

　　穆明和萧堂玉两人背靠着背，不远处树枝上挂着昏迷中的底宁轩和他所说的两具尸体。

　　穆明和萧堂玉沿着山路，找到了尸体所在，两人本都有机会选择出去，却都选择留下。

　　穆明是因为听到黑衣人的消息，想要调查清楚。

　　而萧堂玉则是为了底宁轩，毕竟东源军和皇后一脉曾有密不可分的联系，虽然近些年两家联络渐疏，可还是不由让人注意。

　　若是丢下他一个人，恐怕害他的人，不会善罢甘休。

　　朝廷局势变动万千，加之皇后一脉日渐式微，若有人从中作梗，东源必须要做好防备。

　　穆明手握无双剑，剑身锋利，吹毛立刃中闪着寒光，炽热的狼血一泻而下，赤红的血蔓延不觉。

　　萧堂玉手里窝着随身的短刀，袖口的衣角几乎快要被撕烂，额角带汗，微微侧头看向穆明，声音带喘，道:“明儿，你我许久没有这样并肩作战过了，当下还顶的住吗？”

　　穆明随意擦掉脸上飞溅的狼血，脸上没有恐惧，相反更多是兴奋。

　　“跟战场上比，这还差远了。”

　　虽然两人战力不俗，可狼群也十分聪明，察觉到穆明和萧堂玉两个人背对而战，身手矫捷如同铁桶，因此并没有贸然上前。

　　反而是默然躲到暗处丛林之中，只留下几头强壮的群狼，将两人围在中间。

　　一旦发现他们的破绽，便可将其扑倒撕烂。

　　“你这无双剑，今日算是真正开刃了，明儿想如何出手，听你的。”萧堂玉语气温柔和缓，默默用移开身位，大半的身体挡在穆明身前。

　　“擒贼先擒王，打狼先打强，一直这么等着不是办法，一会我出去吸引，打撒狼群，我们两个东西两侧，反包过去，杀头狼，此处有树干横亘，也是我们的优势。”

　　穆明沉着冷静，眯眼眼眸，打量不远处数十双阴冷尖锐的眼睛，此刻狼群要做的便是围而不攻，若是一味干等下去，再多的精力都要被他们耗光。

　　萧堂玉同穆明想到一块去，弯起嘴角，点头道:“好，明儿一切小心。”

　　两人旗鼓相当，势均力敌，刚劲身形迅速闪过，破风而出。

　　两道身影瞬间将狼群隔开，冷刃续满热血，飞舞闪动。

　　此时的狼群，两面受敌，不知要先顾左害是先顾右。

　　狼群分成两半，锋利的爪子直直向上扑去，尖刺的獠牙朝少年们袭来。

　　穆明利用长剑优势，贯臂荡出，借助巧劲，借力打力，气势上丝毫没有输给饿狼半分。

　　萧堂玉手持短刀，虽然锋利，需要要近身搏杀，借助身后树干一跃而上，背持刀柄，使刀尖平行向前，一跃跨步直接开到中间。

　　对准最中间那头最大，眼神最狠戾的头狼，发动进攻。

　　头狼仿佛感觉到杀意，抬起阴冷的狼眸，迅速侧身躲过萧堂玉的攻击，聪明地张开獠牙，狼身一跃，咬向萧堂玉的脖子。

　　刀刃既出，便无法回头。

　　头狼速度很快，尽管萧堂玉尽量躲闪，却还是被咬住手臂。

　　连同衣料血肉，一并被撕咬下来。

　　头狼就在眼前，萧堂玉不会错失良机，咬牙不顾手臂的疼痛，狠辣出手，直接插在头狼的背上。

　　一刀下去，头狼发出隐沉的低喉声，身边的狼仿佛得到号令一般，全部向萧堂玉袭来。

　　穆明手持长剑，睨着眼眸，趁现在狼群松动之势，干脆出手，穿过空隙，直捣狼心。

　　原本龇牙咧嘴的头狼瞬间没了声响，应声倒地。

　　穆明顺势转身将萧堂玉挡在身后，手中长剑剑刃锋芒，来者皆斩。

　　失去头狼的狼群不敢再进攻，反而是向后退，畏缩不前。

　　穆明剑刃不落，转头看向萧堂玉，眼神落在他的伤口上，道:“胳膊怎么样。”

　　萧堂玉额角微微冒出细汗，摇了摇头，道:“没事。”

　　穆明点头，心里清楚现在确实不是婆婆妈妈的时候，头狼虽死，可狼群中很快便会出现继任者。

　　继任者会将按照头狼的职责行事，继续屠杀围猎。

　　他们两个只是暂时用刀剑击杀狼王，可并没有将他们驱散。

　　因此他们仍被狼群视为食物。

　　形式不容乐观，就在此时不远处传来阵阵白烟。

　　浓烈的味道伴随视觉被尽数挡住，络绎不绝的马蹄奔腾声震耳传来。

　　锦衣卫从浓烟中穿腾而出，瞬间便冲散了狼群，锐利的绣春刀直取众狼性命。

　　一阵厮杀后，狼群的尸体四横八竖的躺在地上，土地上的积雪被彻底染红，空气中弥漫着沉重的铁锈血腥味。

　　锦衣卫首领翻身下马，来到两人身前，道:“两位将军，可无大碍。”

　　穆明扶住抬眼看向锦衣卫首领，道:“韵王大人来的正是时候，底侯爷之子底宁轩狩猎途中遇刺重伤，恰逢碰到我和萧将军。”

　　韵王是当朝楚王的大儿子——高政，因是长子，加之年少沉稳，得文帝赏识，因而得了封号韵王，当下正在锦衣卫任同知之职，官从三品。

　　此前宴会上穆明曾同他打过招呼，因而留下些许印象。

　　韵王抬眼看向树梢上，悬挂着半死不活的底宁轩，神色凝重。

　　立刻命手下将他们放下来，屯于马上。

　　“萧将军受伤了，两位将军还请即刻同我们出去，以免余狼再犯。”

　　两人一齐点头。此地确实不宜久留。

　　萧堂玉支着穆明的肩膀，虽然额角汗珠不断，却神情自若，转头看向穆明，无奈笑道:“那还要劳烦穆将军骑马捎我一程。”

　　穆明看向萧堂玉受伤的手臂，鲜血染红了正片衣袖，肯定是骑不了马的。

　　周围锦衣卫的马背上也都屯着人，跨步上前，翻身上马，朝萧堂玉伸手，道:“上来吧。”

　　一队人马飞奔而出，沿途能看到许多内城卫和锦衣卫额的人，正匆忙地解救遭到袭击的人，雪地上横躺着数不清的狼尸。

　　穆明望着沿途的场景，脸色微微凝重，心里总觉得哪里有些古怪，可总是说不上来。

　　若着一切真是黑衣人所为，这么大的阵仗，那他们的势力此时恐怕已经发展到恐怖的地步。

　　安平之战后琼柔那边一直没有动静，难不成是派人潜伏在京城，隐藏发展。

　　寒风撕裂空气，在耳边发出炸裂的声响，穆明心底隐藏的心绪也随风越飘越远。

　　一队人马很快便跑出了林场，入口出口都被锦衣卫堵住，宴台上宾客还在饮酒赏舞，一点也没有受到林场的影响。

　　萧堂玉的手需要即可就医，几人下马后，韵王派人将底宁轩等人押下去后，便直接带着两人沿着后门朝侧方营帐走去，直接避开了宴台的视线。

　　穆明搀扶着萧堂玉往前走，收起之前复杂的心。

　　转头看向萧堂玉的血淋淋的伤口，青筋暴起的手臂伤口赫然显露，血肉翻卷，仿佛一条鲜红的毒蛇，盘旋在干净的手臂上。

　　这么严重，应该得要刮肉治伤吧。

　　萧堂玉倒不在乎，他高穆明一头，低头凑近她的耳朵，一语双关，道:“你又再担心了。”

　　穆明微微叹一口气，点头道:“当然担心了，不该冲动的，害你受伤。”

　　萧堂玉笑着弯了弯眉眼，无奈地说道:“是我自己大意，并不是你的错。”

　　见穆明情绪低落，轻轻拍了几下她的肩膀，温声说道:“林场之事，恐怕陛下已经下令秘而不宣，其中定然是有什么蹊跷，不出意外应该会提你我二人问话，到时候若问道底宁轩之事，就说什么也不知道，一切都是我的主意。”

　　萧堂玉思虑周全，他们两个都身有武艺，怎么会被困在林场里出不来，若是有人留心做文章，恐怕流言就得从他们两个身上传起。

　　他倒还好，可穆明不一样，她是女子，世人非议流言，伤人最容易。

　　穆明挑眉看向萧堂玉，道:“还是萧将军考虑周全啊。”

　　穆明知道萧堂玉的意思，底宁轩若是平常人家的公子也就算了，可他是底侯爷的儿子，是皇后娘娘的亲侄子。

　　这件事已经闹出人命来了，就算找不到黑衣人的动向，这件事也得找个人来搪塞收场。

　　更何况，萧堂玉与她本就是外来者，若因为一件事因小失大，倒也不值得。

　　萧堂玉用另一只没受伤的手，揉了揉穆明的头，声音温柔，不大不小只有他们两个人可以听到。

　　“明儿，世道荒芜险恶，每一步须万分小心，不要让自己设身于危险中。”

　　穆明抬起头，她从小便将萧堂玉当做兄长，如今时过境迁，他们都从不谙世事的孩童，变成权衡利弊的大人。

　　感慨地伸手也揉了揉他的脑袋，笑道:“知道啦，萧大将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