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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7、第 27 章 ...

  •   魔宫与仙宗就凌彻受伤一事,所达成的协议十分公事公办。

      虽然宴上众人都看得分明,谢映尘对凌彻的敌意溢于言表,但这样的事情若是传出去,总归不太体面。

      为安抚仙宗、补偿凌彻,谢映尘不但指派两位德高望重的魔医为他诊治,还动用了宫中最珍贵的药材。

      擂台期间,魔宫将会全权负责所有仙修的灵药,并以东道主的身份,给予仙宗三次加赛的机会。

      赛程结束后,魔宫还会额外贴上一个季度的矿产,作为致歉。

      凌彻所受之伤毕竟不致命,不过是皮肉之苦,加之医者妙手,自然不难痊愈。

      这一番谦让下来,仙宗那边虽然损了些颜面,却得来实际益处,也乐得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谢映尘返回寝殿时,门上禁制纹丝未动,他知晓知离没有离开,放心推门而入。

      可他没想到,一个时辰前还仰着脸、满面天真问他为何白了头的人,如今却团在狮子身旁呼呼大睡。

      到了如今,她仍不嫌地上硌得慌么?

      察觉到谢映尘靠近,狮子几乎是瞬间睁开眼来,抬头警惕地望着他。

      小白从前对知离便表现出超乎寻常的依赖和亲近,如今它长成一头为人所惧的猛兽,守护她的能力更胜从前。

      可它最终没有阻拦谢映尘,只是视线追随着他,缓缓抬起又落下。

      男人指节分明的手正轻触知离肩头,推了推她,想知道她是不是真的睡着了。

      他推了三次,女子半张着唇,呼吸间带着花香般的酒气,鼻子微微皱起,似乎对他的触碰有所反应,但还不到足够苏醒的地步。

      谢映尘的动作轻得像羽毛划过,小白见状也放下了戒心。

      见他再三试探,而知离毫无清醒迹象,那张肃穆的狮脸上居然浮现出一丝罕见的无奈。

      “在别人的房里睡得这样沉,这可不是什么好习惯。”

      谢映尘低声说着,俯下身来。

      小白睁着无辜的蓝眼睛,看着男子雪白的发梢由它身上拂过。

      他的左手绕过知离的肩膀,右手隔着三重裙摆托住她的腿弯。

      小白眼睁睁望着,前一刻还倚在它身侧的知离,就这样被谢映尘轻松抱上半空。

      他姿态从容,动作堪称一气呵成,让它更加安心。

      它在魔域这些年,对谢映尘向来谈不上亲近,只是每当谢映尘独自沉浸在回忆中时,眼底总会不自觉流露出他曾注视知离的神色,于是它才愿意在他的地盘上多待片刻。

      如今谢映尘抱着睡着的知离在寝殿中走动,它也起身跟随在他身侧,确保知离安然无恙。

      雪白的狮子踏步无声,而谢映尘怀里明明抱着人,却仍旧步履稳健,与它并行时丝毫不显迟滞。

      小白对谢映尘的认可又多了一分。

      至少,有谢映尘在,它便不必再背着酒醉的知离四处走动。

      看她在睡梦中咂着嘴,睡得比趴在它背上时还要安稳许多,想来应该是舒服的。

      魔君的寝殿虽大,但谢映尘不过一人,所需也不过一张床而已。

      他抱着知离来到床边,将她轻轻放下,可她一着了床褥,整个人立时不安分起来,像个调皮的八爪鱼那样张开手脚,一脚蹬开他刚替她盖上的被子,还顺势踢到他腿上。

      谢映尘不曾移开身形,而知离显然也不喜欢在睡觉时受到任何阻碍,那条往外蹬的腿愣是毫不客气地朝着谢映尘的腿上又踢了两脚。

      发觉自己踢不开这障碍,她才懒洋洋地放弃挣扎,脚踝不偏不倚靠在他的膝上,就这样没再挪过。

      谢映尘低头看着她横在自己腿间的那只脚,没来由地想笑。

      有些人,即便顶着再冠冕堂皇的名号,平日里精致到发丝都分毫不乱,私底下依然睡没睡相。

      知离在睡梦中时而揉鼻子,时而挠脖子,若不是因为她呼吸平稳绵长,谢映尘都怀疑她是不是在装睡。

      谢映尘弯下腰,想帮她重新掖好被子时,小白在床边缓缓趴下,耳朵微晃,蓝眼睛专注地观察着他的一举一动。

      而他不动声色替她除去鞋履,将她不安分的那条腿推回床上,为她拉过被角,盖得严严实实。

      他今晚,恐怕要去书房凑合一晚了。

      可他才刚走出两步,知离又在被窝里发出一声软绵绵的哼,紧接着,一道熟悉的力道隔着袍摆,嘭地拍在他的膝弯。

      谢映尘回首,便看到知离裹着素色罗袜的脚正抵在他膝弯处,在缎制袍摆上踩出一道清晰的褶皱。

      她对此浑然不知,他不动,她便愈加放肆,足尖在他腿弯处又轻轻蹭了蹭,像是找到了理想的支点。

      那触感似乎让她格外满足,靠在他枕上的脸上甚至都浮现出笑意。

      谢映尘俯下视线,他身上这袍子虽然面料厚实,但终究是丝织之物,隔着几层轻盈的罗缎,他根本不需要借助修士的敏锐感官,便能轻易感知她足尖的轮廓,纤细趾骨的痕迹。

      她的脚趾微微蜷着,像猫儿的爪,在柔软皮肉的掩盖下,藏起的爪却清晰分明。

      知离侧卧时用脸颊轻蹭枕头的模样,也让他想起那些午后在魔宫打盹的猫儿,它们熟睡时总是慵懒散漫,可一旦醒来,便会重新露出防备的神情。

      意识到自己盯着她的睡颜看了太久,谢映尘才如梦初醒地想起,此刻她占据的,是他昨日才刚躺过的床铺。

      枕间、被褥里,甚至空气中,都残留着他熏香的余味。

      这念头初时像小溪在他的思绪中缓缓流淌,可不知从何处开始,这细流竟悄悄渗入他心底某道隐秘的缝隙,一点点洇出潮湿水痕,在他胸腔深处蔓延。

      一股莫名的滞闷由胸口悄然升起,他的呼吸变得沉重,鼻腔里传来气流战栗的动静,仿佛有什么情绪正随着呼吸一同涌出,却又在闸道口被逼得踉跄止步。

      谢映尘握紧了手。

      他喉咙发干地咽下空气,迅速弯下腰,用被子裹住她的脚。

      明知这样会让她在睡梦中不高兴,他还是固执地将那只不安分的脚推回床榻上。

      将被角掖好时,他听到知离在梦中轻声呓语着什么。

      那声音含糊不清,像小儿学语,他自然不会放在心上,只想着赶快抽身离去。

      可他人未起身,两只手却忽然从被子下面钻了出来。

      也不知她在梦中感知到什么,那双手像柔韧的藤蔓一样攀上他的后脑,十指紧扣在他发间,好似要将他锁住。

      如果这只是她的恶作剧,那只要他开口说清楚,她自会收敛。

      可“你越界了”这四个字甚至未说完整,攀附他的力量忽然加重,躺在他枕上的人借力而起,面容倏地靠近,捎来的花香让他一瞬间目眩神迷。

      有什么温凉柔软之物覆上了他的唇瓣。

      惊愕使他的瞳孔瞬间放大,可紧接着,一股铁锈味的血腥味从唇间蔓延开来,像一柄极快的刀,将他余下的思绪尽数斩断。

      *

      日月共天,像波浪一般起伏的光华在草丛间闪烁跳跃,如梦似幻。

      知离不知道自己是怎么来到这里的。

      每迈出一步,草茎上挂着的露珠便成片成片往下滑落,洒在她的脚踝上,湿意渗入鞋袜。

      她低头,打量着自己脚上这双绣纹精致的云履,恍惚想起自己如今是仙主的身份。

      可她不是在魔宫吗?

      这里又是哪儿?

      五色雾气弥漫在四周,周身的草丛足有半人高,不远处有奇怪的刷刷声,好似磨剑时的金石交鸣。

      知离拨开草丛,循声而去。

      十七岁的谢映尘穿着一身她从未见他穿过的绛红衣袍,高高束起的长发正落在肩头。

      他垂着眼眸,正在打磨那把佩剑——那把她已经许久未曾见他拿过的剑,那把他曾用来替她保驾护航的剑。

      如今重见,她竟生出一丝难以言说的亲切感。

      知离缓缓靠近,却见谢映尘猛地抬眼,神色瞬间警觉。

      他如临大敌,起身横剑在胸前,整个过程一气呵成。

      “你是谁?”

      少年的声音冷硬疏离,透着一股生人勿近的意味。

      因为防御之故,他颈上的青筋微微绷起,耳根却泛起一抹异样的红。

      知离看了看自己,一身素衣,平平无奇,以她如今的仙主身份,这装扮甚至可谓是太过朴素了些。

      “你不认识我?”

      她不过向前迈出一小步,甚至没有拉近多少距离,谢映尘却像惊弓之鸟般猛然后退,呼吸愈发急促,红意自耳根向颈间蔓延。

      “谢映尘,你发什么疯?”

      知离快被他这模样气笑了,“我又不是豺狼虎豹,你长这么大,难道没见过女子吗?”

      谢映尘只是低下头,唇角紧绷,眉弓在眼窝投下阴影,衬得一双星目亮得惊人。

      他的唇瓣互相摩挲着,一副欲言又止的模样。

      知离这才注意到少年齿间染着一丝血迹。

      她循着血色看去,发现他唇上赫然有一道新伤,忍不住觉得好笑,“你怎么把自己的嘴巴咬破了?”

      他眸色愈冷,整个人如同受惊的兽,眼尾泛着压抑的红,手中剑仍微微抖着。

      那语声低哑,还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颤,好像竭力在抗拒什么。

      “别过来……我警告你,薛知离。”

      *

      知离翻身醒来时,映入眼帘的是浅豆色的床幔,熟悉的色调让她分外安心。

      狮子正趴在床前,见她揉着惺忪睡眼,立刻热切地凑上前来,把脑袋靠在床沿。

      “早安啊小白。”知离随手揉过它的狮鬃,脚往空中一蹬,整个人刷地从床上坐了起来。

      她每日早上都这样起来,可今日刚坐直,便觉得头痛得要命,禁不住捂着脑袋龇牙咧嘴了好一会。

      侧眸打量时,知离瞥见地上那坛尘寰酒,里面还剩下一层薄薄的酒液。

      空气中的酒味几乎已经散尽,无论她再如何用力嗅闻,也闻不出半点花香。

      这酒,好像不怎么经放。

      可偏偏也是这酒,让她难得地体会了一把传说中的宿醉滋味。

      知离支着脑袋,靠在床头慢慢坐直,脑中闪过一连串模糊的片段。

      有些像是方才梦境的残余,有些则说不清来由。

      追究这些画面的出处太过费神,让她愈发头痛,她决定暂且不去理会。

      她昨天应该是喝完酒,就在房里睡着了吧。

      视线晃过床前,知离看到两只素净的绣花云履整齐地摆在床前,

      看来她喝醉之前还挺讲究,连鞋子都脱下摆好了。

      她居然没有穿着鞋四仰八叉地昏倒在床上,这被子也还能好端端地盖在身上,就已是不可思议。

      不多时,有侍女体贴地送来了醒酒汤。

      知离有点尴尬。

      她早该想到,在魔宫中做的事情,包括关门喝酒,都总会留下痕迹。

      但作为优雅的仙主,她很清楚,只要自己不表示出尴尬,就没人敢当着她的面让她难堪。

      所以她慢悠悠地接过醒酒汤,一勺一勺慢条斯理地送入口中。

      侍女却不急着走,只低着头恭敬候在一旁。

      知离觉得奇怪,开口问起时,侍女才微微欠身,言简意赅地道明:“君上吩咐了,得亲眼看着您把醒酒汤喝完才行。”

      “是吗?”知离撇嘴。

      汤里的蜂蜜在舌尖徐徐化开,馨甜之余带着一点淡淡树脂香,是她没尝过的魔域风味。

      在侍女收走空碗时,知离还是忍不住追问:“你们君上怎么知道我贪这酒,还特地叫你来送醒酒汤?”

      侍女沉默片刻,答得简略:“是……护法昨晚见您醉了,去跟君上通报来着。”

      小白听到这话,不置可否地晃了晃耳朵,那双清澈的兽瞳望着知离,目光平静,看着大抵不是假的。

      知离压下心头疑虑,淡淡“哦”了一声。

      *

      今日是仙宗与魔宫约定的比试首日。

      作为裁判,知离虽不用像那些初试选手一样,需要在天蒙蒙亮时就赶到擂台现场,但巳时前必须到场,免得错过第一场比试开始的时辰。

      醒酒汤虽然喝了,她这头却始终有点晕。

      为了帮自己提神,她索性换了一身鲜绿色的衣裙,有风吹过时,披帛上的花朵会像粉蝶般翩然而起。

      在魔宫中素了好几日,如今难得本色打扮了一回,不止是知离自己满意,连薛景先前带来侍候她的八名仙宗侍女也对她的新装赞不绝口。

      知离不禁有些飘飘然——总归在仙修面前,她这仙主该有的排场不能少,既然得招摇,那就得招摇到底,叫魔宫这些人,尤其是谢映尘瞧瞧,什么才是仙宗子弟真正的气势。

      巳时过半,所有参赛者都依据前一晚的切磋结果和今晨的抽签,两两分组。

      然而,身为魔君的谢映尘却迟迟未到场。

      虽说他本人并不需要掺和到比试中来,再加上前晚凌彻之事闹得挺尴尬,没人胆敢向他提出比试切磋的邀约。

      谢映尘在自己的地盘上,即便迟到了也无伤大雅,但无论如何,作为东道主,该维护的形象还是要维护一下的。

      前去通传的侍从去了一批又一批,言谈间,知离听到一些零碎的信息。

      有人说魔君去了清修用的忘尘池,在那里泡了一宿,尚未满意,才不愿动身出席。

      乍一听,这架子倒是大得很。

      不过众人各有推测。

      “想来魔君是因为凌彻挑衅之事,特地去忘尘池静心了呢。”

      “我听说那忘尘池的水寒凉至极,寻常活物落入其中瞬间就会凝结成冰。魔君倒是够狠,竟然能在那里浸上一宿,还不觉得难受。”

      “谢映尘是什么人,你们又不是没听过,他能做到这份上也不奇怪。咱们来之前,掌门不是千叮万嘱过吗?记住我们的来意,其他事能不干涉就不干涉,连舌根都少嚼。”

      同在场大多数仙修一样,知离对谢映尘临时去泡冰水的行为虽然咋舌,却也并非全然不能理解。

      谢映尘需要平复昨晚被凌彻挑起的怒意。

      而他这样身体力行,比他说上一万句话,更能彰显他身为魔君的诚意。

      想到这里,知离心安了几分,回身去揉小白的狮脸。

      开场锣鼓敲响第一声时,谢映尘才踏着不疾不徐的步伐姗姗来迟。

      白发飘扬间,他面上却透出一股凉入骨髓的冷意,像是被冰冷池水彻底浸没一般。

      可当他在知离身侧入座时,她透过他被风扬起的发丝之间,瞥见他唇上一处还未痊愈的新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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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作者公告
    下本开女A男O文《意外标记了白切黑皇子》:表面是木头妹宝,实则飞檐走壁,还骑过阴湿腹黑漂亮皇子
    ……(全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