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蝴蝶》鲫鱼橘

1、阳光正好

　　“好，知道了舅舅，放心吧。”男孩扶了一下墨镜，有意躲着灿烂的阳光。

　　男孩走进高二A班的教室，白色的头发，白皙的皮肤，高挑的身姿，教室里的所有人的目光一瞬间聚焦在他身上。

　　他摘下墨镜，班主任说：“伊柏，给同学们做个自我介绍吧，不用害羞。”

　　男孩站着半天，仅说出了几个字：“我叫伊柏，今年十四岁。”

　　话音刚落，教室里一片哗然。

　　“十四岁？上高二？”

　　“太神了吧，这么小就高二。”

　　班主任示意同学们安静下来，“伊柏，你坐那儿吧。”她指了指教室后排的空座位，伊柏应了一声，径直走了过去。班里女同学的目光都随着他落到最后一排。

　　他叫伊柏，十四岁，他有着美丽的面庞，他白发飘扬，拥有少见的白色瞳孔，自幼就是少女们钟意的对象。

　　伊柏从书包里掏出随声听，戴上耳机，又斩获了一众芳心。

　　“嘿，兄弟，你真的十四岁啊，这么年轻就上了高二，你一定很厉害吧，小哥我姓吴名优，你以后就叫我优哥吧。”吴优满腔热情地对着他的同桌说了一大堆话，伊柏摘下耳机，一篓子的话如泥鳅般钻进他耳朵里，显得他有些窘迫。

　　“欸，我跟你说，站在讲台上那位是我们的班主任兼数学老师，大名秦莉妍，人送外号江中女魔头，别看她现在对你客客气气的，平时对我们那叫一个狠……”吴优自顾自地说着。

　　伊柏第一次见这么多话的同桌，突如其来的热情让他手足无措。他以前可从未有过这种经历，手里拿着刚摘下来的耳机，不知道是戴好还是不戴好。

　　“吴优！你在下面嘀咕什么呢！人家都不想搭理你，你还在那一个劲和人家讲。明年你们就高考了，高一已经过去了，你们还没收心么？我说你们啊……”女魔头大声地吼着，A班里的人都知道这节课就已经到此结束了。

　　下课铃响起。

　　吴优：“欸，怎么样，我没说错吧，直接骂到下课，你以后可得小心点！”

　　伊柏的手机响起，他拿着手机离开喧闹的教室，是他妈妈打来的电话。

　　“喂，妈。”

　　“小柏啊，到学校了吧，和同学相处得怎么样？”

　　“挺好的，放学后我去医院看你。”

　　“好，好。”

　　电话挂断后，一个女孩走向他，轻细的声线带出几个字：“伊柏，班主任找你去一趟办公室。”

　　“好，我知道了，谢谢。”伊柏应声谢过。

　　“嗯……那个……伊柏，我叫朱芸，是咱A班的班长。”

　　“嗯？好的，很高兴认识你。”伊柏回给她一个微笑后转身向办公室走去，只留下朱芸一人在原地脸颊泛红。

　　伊柏一脸平淡，走了一个课间，不想让人发现他迷路了的窘态，“从小就不认路，这回又出糗了。”伊柏扶着额角，对自己的满级路痴属性深感无语。这时吴优在走廊里撒着欢，向着无助的伊柏跑来。

　　“欸？伊柏，咋的啦？”

　　“没什么，就是找不到去办公室的路。”伊柏淡淡地说着，心里已经尴尬到想就地土遁的地步。

　　“哦！你沿那条连廊走过去，再拐个弯就到了，快去吧，我回去上课了哈！”热情的吴优一瞬便不见了影，留下伊柏一人在原地。

　　顺着吴优给指的路，伊柏可算是找到了办公室，他轻敲了门，“请进。”吴优缓缓打开门，“秦老师，您找我？”

　　“是的，小柏，来这里坐。”

　　“我听你舅舅说了你家的情况，了解了一下你，如果有什么需要老师帮助的一定要跟老师说哈，老师一定会尽力帮你的，还有要和班里的同学好好相处哈，他们都是很热情的人，快回去上课吧！”秦老师用和上课时差别十万八千里的声音温柔地交代伊柏。

　　“好的老师，我回去上课了。”

　　十分钟后，办公室的门又被敲响：

　　“？”

　　“老师，教室怎么走？”

　　“……”

　　一番折腾，伊柏可算回到教室了。“那么，这篇文章的主题就这样得出来啦，从中我们可以体会到作者在写这篇文章时的……同学，你是？”

　　“老师好，我是伊柏，今天刚到。”

　　“哦哦，我听说了，小伙子长得真不错，快回座吧，来我们继续……”

　　伊柏回到座位，吴优又开始絮絮叨叨，讲台上是江中女魔头老公白羽仲，A班的语文老师，听吴优说，他喜欢在句尾加一句“来啦”，听老白催眠曲般的课，也确实发现了这个口头禅。

　　伊柏有些困倦，他望向窗外躺在地上的阳光，风撩动屋檐边铃铛响，小路旁的野花上聚着炫丽夺目的蝶儿，围着争奇斗艳的花盘转啊转，还有墙角一株花儿上不起眼的一只白蝴蝶。

　　他的目光转了又转，落在角落的一个男生身上，那个男生留着盖过眼睛的长发，皮肤很黑，精致的小麦色手臂上布满青筋，手指却十分细长。

　　“欸，优哥，那边那个男生是谁啊？”

　　“哦？他啊？他叫伍石，是咱们学校校篮球队队长，长得还行，就是一天到晚冷冰冰的，也就我敢当他兄弟，嘿嘿，我和你说，他篮球的技术超级好的，上周和C班的球赛……”

　　放学后，伊柏来到医院，“小柏啊，又来看你妈妈呀？真乖，快去吧！”护士长向他打了招呼。“好的陈姨。”伊柏也热情地回应她。

　　伊柏打开320病房，房里很安静，“妈，我来了。”“小柏啊，你来啦，快来坐吧。”“妈，你躺好休息，我去帮你打壶水。”伊柏走出病房，来到水房，每当他来到这家医院，他的思绪总是会杂乱无章，连水满出来了都不知道。他连忙关掉水龙头，提起水壶，刚一转身，撞上了一个高大的男人，伊柏的小身板瞬间被撞得失去平衡。在伊柏快要撞到水台上时，一只粗壮的手臂揽住他的后腰，伊柏立刻意识到这只手是属于刚才那个高大的男人的，连忙站起来道歉，他的视线一路向上，直到与那个男人四目相对，看清了他的脸。

　　“是你？”二人异口同声地说。

　　伊柏无法相信自己撞到的是伍石，但事实确实是如此。片刻沉静后，“实在对不起，你没受伤吧？”伊柏首先开了口。“没有，你认识我？”伍石的提问让伊柏哑口无言。

　　“听我同桌介绍的，认识一下，我叫伊柏。”

　　“我叫伍石。”伍石冷淡地回复。

　　伊柏迅速逃离了水房，初次认识就留下了奇怪的印象，对他无疑是巨大的打击。他又回到了病房门前，在触摸到门把手之前，背后有个声音叫住了他。

　　伊柏听到这个声音就开始慌了，他也说不上来为什么，这个声音明显是属于伍石的。他尴尬地微笑着转过头，“怎么啦？”

　　伍石走到他面前，抓起他的胳膊，他的力气大得让伊柏无法动弹。“会有点痛，忍一下。”伍石拿出一瓶红药水，往伊柏手肘上的擦痕涂抹，伊柏感到一阵痛感，想缩回手，但胳膊却被伍石紧紧攥住。“好了，伤口不要碰水，下次小心点，过一会儿就好了。”“谢谢。”伊柏小声地感谢他，但伍石似乎是没听见，扭头就走。这让伊柏的思绪乱七八糟。

　　伊柏转身开门进了病房，发现妈妈已经睡着了，他也不再发出声音，帮妈妈盖好了被子，一个人在病房里呆呆地坐到太阳落山，看着远方的雁群向夕阳奔去。

　　伊柏起身离开病房，没有太阳光，他也不用再打着伞，戴上墨镜，走到医院门口，却又再次碰上了伍石。

　　“还没吃饭吧，我请你吃要不？”伍石先开口邀请伊柏。

　　“好，谢谢。”伊柏也毫不犹豫地接受。

　　两人走到小街，路两旁是各式各样的夜市小吃，空气中的香味勾引着伊柏的肚子。街上人来人往，灯光晃得他眼睛有些痛，伍石走在前面，突然停下，跟在他后面扶墨镜的伊柏又撞上了他坚实的后背。“到了，”伍石带着伊柏拐进一家小店，“老板，来两人份的。”伊柏看得出来，他是这儿的常客了，空气中弥漫着令人不适的尴尬。

　　许久后，伊柏开口了：“今天下午谢谢你啊，我的伤已经好得差不多了。”伍石回道：“小事，不用谢。”

　　老板终于把饭菜端了上来，伊柏夹了一筷子木耳放进嘴里，他的味蕾瞬间像是被春风抚摸般——他从没吃过这么美味的菜。“好吃吗？”伍石问他。“好吃！超级好吃！”伊柏语调里略带一些兴奋，“话说回来，为什么你也会在这家医院？”“我……我在这里给我爸打打下手。”伍石简单地回答，但伊柏似乎沉迷于美味的菜肴，并没有回答他。

　　出了餐厅，伊柏向伍石道了别，初夏的夜晚还不算燥热，微凉的晚风拂过他的白发，伊柏摘下了墨镜，走进几乎没有光亮的小巷。他有些凉意，空中微微下着小雨，他又想起了那些破事。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