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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第4章 ...

  •   风声簌簌,淅淅沥沥的雨珠打在窗外翠绿宽厚的叶子上,竹叶轻轻摇晃沙沙作响。

      温清棠在“嗒嗒”的雨声中悠悠转醒。

      这一觉,她睡得格外悠长沉入。

      睡梦中好像看到了儿时的人和事,醒来后却记不太清了。

      薄衾下的纤长玉手抚上额头,沉沉的午睡令温清棠有些头疼。

      青鸾原本在外室做着针线活儿,听到屋内有动静儿,放下针线移步床前。

      “姑娘醒了,夏日的天气跟稚童的脸似的,午时还艳阳高照,如今就下起雨来。”

      青鸾双手在温清棠额头两边轻轻按压,边揉边跟她闲话。

      “画眉刚刚去大厨房取冰,回来的时候经过荣华院,说听到里面好像有人在哭。画眉驻足偷偷听了会儿,好像是金氏在哭,不一会儿隐隐传出世子爷的声音,再之后就没声儿了。”

      青鸾看着温清棠头痛缓解了,便服侍她从床上站起穿鞋。

      “期间,二小姐的琴声就没停过。”

      温清棠披着一件垂枝碧桃的外衫在书桌前坐下,青鸾自觉地在一旁磨墨。

      “左不过是因为什么惹金氏伤心了,父亲略哄哄便也无事了,他惯爱金氏那副弱不禁风模样的。”

      美人垂泪,英国公世子温何谦最吃这一套。

      “温清宜能抚琴,心中自是有所依仗,不担心失宠就是。”

      温何谦与金氏是鹣鲽情深,与温清宜是父慈女孝,偶尔口角也是平凡日子里的调剂。

      青鸾怕惹温清棠伤心,不敢再往下接话,她家姑娘心中其实一直是渴望同世子亲近的。

      温清棠前世确实一直对温何谦抱有父女亲情的幻想。

      幼时温何谦托着她与母亲逛灯会的场景记忆犹新,在徐氏死后的这些年里被温清棠夜里翻出来无数次。

      就像别人弃如敝履自己视若珍宝的隐秘,只能在无人之时独自翻看。

      外祖一家获罪后,温何谦冷漠的斥责和撇清仍尤在耳,温清棠重活一世,那点子对父亲的渴望也淡了许多。

      檀木桌上铺着澄心堂纸,肤卵如膜,纸张坚洁如玉,细薄却又光润,只是薄薄的一张就要百余文。

      英国公府的纸张都是有定数的,各个院子每月只有那些份例,用超了就只能用其他普通的纸张。

      一个国公府只靠温潜和温何谦的俸禄是供养不起的,还是要靠商铺、庄子这些进益。

      温清棠房中的澄心堂纸从来不缺,多出来的都是她自己出银子买的。

      有祖父祖母帮扶,金氏并不敢吞下徐氏的嫁妆,全数交给了温清棠自己打理。

      苏州首富的小女徐妍卿的嫁妆,是徐家一半家底的,自是殷实无比。

      当初徐妍卿的父亲怕自己的娇女在高门大户被人看不起,和两个哥哥特意将徐家半数财产充作了嫁妆。

      只是再多的钱也买不到痴心郎。

      徐氏从小在父亲的耳濡目染下亦擅经商,天赋不在两位兄长之下,将所有钱庄、铺子经营得红红火火。

      徐氏于温何谦红颜未老恩先断,更是将所有心思放在了温清棠的教导上,十岁之前就将许多经营之道教给她,更是拿了三四个铺子给小女儿练手。

      徐氏的嫁妆这些年在温清棠的手里不知翻了多少倍。

      温清棠放好两只鹿状玉石镇纸,湖笔狼毫在清水中晕开。

      她需得给苏州的外祖父和两位舅舅去封信,有些事她要当面问清楚才放心。

      记忆中,前世这个时候外祖和舅舅们是需要上京竞争皇商的。

      温清棠将写好的信用火漆封好,交给青鸾。

      雨几乎已经停了,青檐上的积水滴滴答答地落下来,将窗下的娇花砸得微颤。

      温清棠从书桌最底一层的暗格里抽出一副画,被层层包裹,一点灰尘都没沾染。

      素手将画卷缓缓展开。

      苍苍晚色中,一株海棠悄然而绽,晶莹剔透的露珠浮于粉白的花瓣上,更显得娇艳欲滴。

      能看得出作画之人的细腻心思和丹青妙手,纸上的海棠明媚动人,呼之欲出。

      在长卷的最下方,笔墨横姿的题着:

      承和四十三年楚祁笔。

      这幅画是温清棠向楚祁求来的,千金的珍稀药材换了这样一幅谢礼。

      被她视若珍宝,藏在了书阁的最底层。

      青鸾听着吩咐燃了个火盆,看着自家小姐沉默不语的模样不敢言语半声。

      素白纤长的手指将画轻飘飘地扔进了火盆,栩栩如生的海棠花被火舌蚕食,燃成一撮灰烬。

      楚祁,从前是我强求。

      从此音尘各悄然,春山如黛草如烟。[1]

      ——

      摄政王府,书房内。

      说是书房,其实房中只有一桌一椅和几架书,空旷得很。

      陆离身着玄色宽袖锦袍立在窗前,听着秦宇一一禀报,这些年他在西北,只将平顺和秦宇留京。

      秦宇恭敬地站在陆离身后,低着头一丝不苟地禀报,语气甚至没有一丝波澜。

      “承和四十三年元宵节,温小姐亲手做了一盏花灯,赠予太子殿下。”

      “承和四十三年上巳节,温小姐与太子殿下同游。”

      “承和四十三年春,温小姐在南方求购了千金的人参赠予太子殿下,太子亦回礼一幅画。”

      ……

      “今年初春,温小姐上白马寺为太子殿下祈福,回程路上遇到匪徒惊了马,但最后无恙。”

      “今年五月中旬,武安侯二小姐姜燕姿背后议论太子,温小姐与之起了争执落水,病了五日。”

      秦宇将这些年温清棠的消息细细说来,陆离背对他静静听着,脸上没一丝一毫不耐的神色。

      从雨落到雨停,从日头高挂至暮色四合。

      陆离宛如雕塑般一动不动,高挑修长的身影垂落在窗上,从下属的叙述中描绘勾勒她这些年的点滴。

      冷淡清俊的面容上看不出情绪,只有一双凤眸深不见底。

      秦宇禀告完沉默的等待着,身体站得僵硬也不敢活动分毫。

      许久,书房里响起男人清冷低沉的声音。

      “先去谢副将那里领罚,再去管家那里领赏。”

      秦宇心下一松,行礼退下。

      “是。”

      温小姐遭遇匪徒,却是自己失察,关于陆离的惩戒,秦宇并无不服。

      秦宇出了书房,平顺凑上来:“完了?王爷心情如何?”

      秦宇淡淡瞥了一眼平顺,语气波澜不惊。

      “很好。”

      平顺眼中闪过诧异,阴晴不定的王爷何时心情好过?

      带着半信半疑,平顺敲开书房的门,直到里面传来一声“进”,平顺才推门而入。

      “王爷,府里潜进来几个探子,是王爷亲自拷问审查一番还是我们来?”

      陆离粗糙有力的手指一下一下慢慢摩挲着手上的玉扳指,声音平淡如水,说出来的话却令平顺打了寒颤。

      “剐了。”

      平顺低低鞠了一躬,退出书房。

      关上门后,平顺猛地呼出一口气。

      奶奶的秦宇,真是个黑心肠!

      王爷这哪是心情很好,分明是差到了极点!

      探子连审都不审,直接就给剐了。

      平顺抬起手狠抹了一把脸,朝着刑房赶去。

      雨后的夏夜空气中弥漫着一股闷热的湿气,丝毫不见凉爽,反而好似下雾一般。

      银白色的月光透过薄薄的雾气洒下,树影婆娑闪动,摄政王府的小门悄然打开。

      几个精瘦的汉子拉着一个木板车朝着城外走去,车上被一层厚厚的灰布盖着,高高地隆起,看不清藏了什么东西。

      木轮子碾着石板,发出连续的声音。

      偶尔会有粘稠的液体从木板之间渗透下来,顺着车轮压出一路暗红色血线。
note 作者有话说
第4章 第4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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