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朵笑容》紫袍客

55、鸡毛蒜皮的

　　梁梦舸进到房子里，小尧睡了，应该是，屋子里漆黑一片，趴在窗户上看着欧西林的车慢慢的无声的离开，梁梦舸羞涩的笑了一下，坐下来，抱着膝盖，没有一个人像欧西林那样，给予他一种浪漫的东西，约会或者说那样的话，不把他当成任何一个什么，只是把他当成一个可以爱的人，爱人。是爱人吗？梁梦舸笑了起来，欧西林会爱上自己吗？只是爱自己，不夹杂任何东西的爱上自己？

　　梁梦舸趴在自己的胳膊上，门轻轻的响了，漫进来一线的光，从光线里进来一个人，是叶鼎尧，是自己吵到了他吗？梁梦舸抬起头，可是，还没来得及说话，叶鼎尧已经到了跟前，他就像大雾，看上去没有威胁性，却瞬间可以弥漫过来，什么都看不清楚。

　　叶鼎尧蹲在梁梦舸跟前，一下子就抱住他，那月亮白的睡衣上晕染着曼妙的中国水墨画，“格格，你上哪儿了？我以为我丢了你。”

　　“小尧，你的噩梦就该到头儿了，放心，不用再费心的保护我了，做你自己的事情，我知道，你的世界广阔无边，你从小的梦想就是飞，向着最广阔的地方飞，飞出那些你讨厌的虚伪的感情，虚伪的爱，你说我是个笨蛋，其实，我比你想的聪明一点儿，你看，多好。”

　　叶鼎尧放开梁梦舸，“我说过，我不会让别人伤害你…”

　　“我知道，因为我是个同性恋，同性恋不可怕，只是怕总也得不到，总也得不到人会变得歇斯底里，你说过，人应该高贵的，有自尊的生活，同性恋会被人诟病，会被人看不起，你怕我会那样，可是，小尧，有的路，走上去，就怎么也回不了原来的地方了，人只有不经历才不会被伤害，但是，总会被自己的窝囊给伤害，与其那样，我还不如就去受伤害，不管怎么样都行，你放心，我不那么怂，我做不到你要求我的那些，但是，我会保持原本的那些自尊，行吗？”

　　叶鼎尧看着梁梦舸，他是微笑的，梁梦舸很少掉眼泪，很少有‘阴天’，除了‘经期内分泌紊乱’发一顿脾气之外，大多数时候都是微笑的，倒是自己的每次发脾气他都会求饶，都会服软，然后改毛病，一直一直是这样，“格格，你去约会了是不是？”

　　梁梦舸不知道叶鼎尧这是质问还是生气了，眨巴眨巴眼睛，脑子里在想‘鬼主意’怎么搪塞叶鼎尧，叶鼎尧捏了捏他的下巴，“喂，眼珠子都掉地上了，实话实说。”

　　“呃…我…去约会了…和一个男人。”梁梦舸小心翼翼的看着叶鼎尧的脸色，叶鼎尧笑了起来，靠在梁梦舸的旁边，“很好。”

　　“格格…”叶鼎尧温柔的说，“我一直以来都做错了。”

　　梁梦舸更加狐疑起来，仔细的看看叶鼎尧，“生气啦，小气样儿的吧，我以后跟你说一声儿总行了吧，你总的给我点儿面子…”

　　叶鼎尧拍了拍梁梦舸的膝盖，“想怎么样就怎么样…我不是说了吗？”

　　梁梦舸觉得自己是真做错了，不然叶鼎尧没这么诡异过，心里有点儿慌张，不知道他会怎么想，叶鼎尧站了起来，“睡觉吧。”

　　“靠！”

　　“我说你给我滚去睡觉，别站在这里胡搅蛮缠，很容易露出破绽的。”

　　“靠！”梁梦舸又提了一个调儿。

　　“你知道你这么做的恶劣性吗？”

　　梁梦舸没有第三次下三滥，蒙头蒙脑的说，“咋的？”

　　“我在家，你电话不带，招呼不打，衣服没穿，鞋都没穿，知道的，是你背着我跑出去了，不知道的，以为出了什么见不得人的事情呢？退一万步讲，你留一张纸条再走或者说随便找个地方给我打个电话，我就不必在家里等一夜吧？”

　　“我…”

　　“再退一万步，你看看你自己的这身打扮，你让我怎么跟你的人身自由联系起来想？”

　　叶鼎尧说完了就迈步往外走，梁梦舸一把拽住他，“这么说就是我不对呗。”

　　“我没那么说。”

　　“我靠！”

　　“我们有约定吵架不能骂街…”

　　“那行，我不对，但是，我就出去了，你至于嘛你，我懒得跟你计较，爱咋咋地，不过拉倒！”

　　“那好，说了可别后悔。”叶鼎尧大步流星的走出去，咣一声摔上自己的房门，梁梦舸站在那里，睡衣乱七八糟的散落着，露出一条腿，翘着颠啊颠的，哼，不出一分钟，指定出来再骂，梁梦舸已经做好准备，到时候迎面一脚，踢死丫的，让你得瑟。

　　哪想到，等了十分钟，腿颠的都抽筋儿了，叶鼎尧也没出来，不会吧，梁梦舸绷不住了，冲过去狠敲房门，“喂，叶鼎尧，你这算什么，你不说矛盾不过夜吗？你给我出来！”

　　“...”

　　“靠！你老娘们儿样儿！老子就出去了，泡妞儿了，还双飞呢，我气死你，怎么地吧？”

　　“...”

　　“有本事你就出来较量较量，咋的？美呀？我踹门了！”

　　还没等梁梦舸踹门，叶鼎尧哗一声拉开门，提溜着梁梦舸往门口走，梁梦舸大骂不止，可是力气没有叶鼎尧大，颠三倒四的被拖着下楼梯，抱住楼梯的扶手儿，被掰开，“不是想打一架吗？可惜我想睡觉，你给我滚出去！”

　　被拖到门口，在要被一脚踢出去的那一刹那，梁梦舸大叫一声，“我错了！小尧，我错了！再不敢了，给了机会呗！”

　　叶鼎尧似乎心软了，动作有些停滞，梁梦舸立刻扯住叶鼎尧的袖子，摇了摇，“你看，你就多余爱生气，你不在家，我干啥你不也不知道吗？”

　　“你给我滚出去。”

　　“哎，别别…别…我错了，小尧~发发慈悲嘛，我脚疼，走了好半天呢，光着脚，多可怜，海风那么大，都冷了，各回各窝儿，你看怎么样？”梁梦舸浑身的力量都坠下来，搁在叶鼎尧的身上，明显的就是撒泼耍赖的做派，“哎呀，浑身疼死啦，想睡呼呼啦，行不行嘛，老豆，睡觉啦，行不行啊？”

　　叶鼎尧叹了口气，“算了，原谅你了。”

　　“啊吼…”梁梦舸可怜巴巴的抱住叶鼎尧，面容悲戚戚的，“谢谢老豆。”其实，趴在叶鼎尧肩膀上的脸完全是得意洋洋的，切，老子就是没被赶走，跟我斗？果然恋爱中的男人是白痴，这都能骗得过。

　　叶鼎尧放在梁梦舸肩膀上的脸也是微笑的，是啊，格格，我怎么该把我的复杂强加给你？这才是你喜欢的生活方式，是你熟悉的，是你知晓的，却永远都不会明白的，猜不透，懒得想，最简单，最真挚，永远都不会背叛你。

　　梁梦舸不再跟叶鼎尧睡一个被窝了，因为他承诺了顾勒，所以，得到了叶鼎尧的原谅之后，梁梦舸唱着歌，高高兴兴的跑去冲了个三分钟的澡，然后，去自己可爱的欧式大床上去睡觉，这个季节，挂了帷幔，那种轻盈的帷幔，梁梦舸和叶鼎尧都不喜欢在屋子里用蚊香，所以，挂了这种奢侈的蚊帐，刚开始，梁梦舸极力反对的，第一不是妓-院，第二不是鬼片儿，第三不是老娘们儿，整这个干啥，叶鼎尧冷笑一声，“谁被蚊子咬一下就会化脓啊？这帷幔上写了妓-院专用吗？你怕鬼是吧？还是特别怕别人把你当老娘们儿，如果都不是，那就别跟我啰嗦，我说什么就是什么。”

　　从此，这帷幔就一直的挂在这儿，梁梦舸倒是很习惯了，觉得这奢华的大幔帘挺安全的，睡在里头像小鸡睡在母鸡的翅膀里头，梁梦舸趴在被窝里，又想起了欧西林，站在车子的旁边，灯光从上面洒在他的身上，那么不真实，不真实…可是，他说要‘再见’的嘞，嘻嘻，梁梦舸使劲拱了拱枕头，看到床头柜上，自己和小尧的玩偶，在哪儿来着，一个老工匠给做的，大头玩偶，可招笑儿了，梁梦舸捅了捅叶鼎尧的那个，那个小玩偶立刻晃了起来，笑眯眯的模样，加上晃脑袋，梁梦舸眨了眨眼睛，懒散的叹了口气，“没想到，有时候你也挺招人稀罕的。”

　　梁梦舸睡着了，其实，每个人都在自虐，只是总觉得自己不是自虐是理智，而别人都是傻瓜，所以，旁观者觉得特别明白，而作为别人的当局者，谁也撇不清。

　　全看透的人都在天上呢，剩下地上的都在受苦，叶鼎尧没觉得自己苦，他坐在梁梦舸的床上，这个家伙就是这样，总喜欢把自己卷的跟个蚕蛹似的，要么就整的被子四散奔逃，姿态撩人，每到这个时候，叶鼎尧的心里就会涌起无法抑制的冲动，因为这个家伙单纯的一点儿防御能力都没有，叶鼎尧看着他长大，一点点儿的长高，长壮。

　　叶鼎尧笑了一下，什么都没改变，转身出去。

　　叶鼎尧起的很晚，睁开眼睛，梁梦舸笔直的站在床前，一见叶鼎尧睁眼，立刻‘啪’一抖毛巾，碎催似的，“爷，您睡的好，给您请安，小二看茶！”说完屁颠儿屁颠儿的跑去给端来清水漱口，叶鼎尧靠在床上，享受着这家伙的一切，梁梦舸做了早点，皮蛋瘦肉粥，端给叶鼎尧，“少爷，用膳，好好吃，朕做的早餐，不吃光，骟了你！”

　　说完了，梁梦舸戴上太阳镜，往门外走去，一边走一边电话，“晓儿，过来接我，赶紧的！”

　　接着回头对叶鼎尧说，“我去接团长大姐，你去办你的事儿，我们吵架了啊，你别管我的事儿，不然削死你。”

　　“喂，酒店的露天那边儿，不得给上头上点儿‘态度’吗？每年我记得都是这个时候。”

　　“早安排完了，我让干爹替我去的，现在不是和谐社会嘛，都廉洁了，咱们去不合适，我安排了一顿饭，让干爹替我点的‘态度’，干爹说了，那些大爷们，对我挺满意，今年夏天露天摆没问题，就是别打架斗殴的就行。”梁梦舸戴着漂亮的太阳镜，叼着烟，大声回答，“我走了啊。”

　　杜欲晓飞车赶到，大声的喊门，“格格耶，大宝贝儿，哥来了，下来接客！”

　　“我走了，别忘了给干爹预备生日礼物。”

　　梁梦舸跟杜欲晓上车，又给茹佳打电话，让茹佳先到‘看月亮’，毕竟到时候有个女人说话方便点儿，也让茹佳看看景区还有没有什么不合适的地方，杜欲晓做这方面经验还是少，其实，这些事，每天梁梦舸都没荒疏过；每天忙得要死的，不见得就忙出个什么名堂，而这些人，看上去脑子没用在正地方，其实，脑子一刻都没停转的想着生意的事，任何成功都不是大风刮来的。

　　机票是这边订购的，所以，时间也好掌握，梁梦舸在人群里一眼就认出了那个女人，可见她是如此的与众不同，这个女人利落的简直就像个男人，十分的瘦削，瘦削的让人以为她只剩下了理智，一看就很难讲话，两道法令纹很深，眼睛黑亮黑亮的，看人的时候难免给人尖酸刻板的印象。

　　梁梦舸冲着她挥挥手，“辛苦了。”她走过来，并没有回礼，而是仔仔细细的盯着梁梦舸，梁梦舸很平静的看着她，杜欲晓看卦一样瞅着，“大姐，是不是梁梦舸跟网上哪个在逃的长的特像啊？您别误会啊，他大众脸儿。”

　　“我是梁梦舸，这个项目的股东之一，他是杜欲晓，另一个股东，欢迎，欢迎，坐飞机很辛苦吧，先休息一下？然后我带您去看看项目。”

　　“你的眼睛真漂亮，你看到了什么？让你这么难过？”

　　梁梦舸愣住了，杜欲晓惊的差点暴走，嘴里嘀咕了一句，“我靠，这是来了个仙儿啊。”

　　梁梦舸笑了起来，“您过奖，我看到了商机，只是怕不入您的法眼，合作项目会很难谈，所以有点儿紧张，您请，车子在那边儿。”

　　那女人点点头，跟着上了车，坐在车上，掏出烟，梁梦舸给她点上，她一直看着梁梦舸，梁梦舸面带微笑，并没有质疑，而是把一些资料拿出来，又进行了确认，最后，才礼貌的，不尖锐的看了看她，“世界不是那么紧绷。”

　　那个女人似乎认出了梁梦舸的什么，或者她本来就通灵的，她举起胳膊，梁梦舸注意到这么热的天，她穿着长袖的，现在露出来，上面伤痕累累，梁梦舸目光沉寂下来，但是，没有质疑或者惊讶，只是笑了一下，“谢谢你的信任，这对我们的进一步合作有好处，伤痕是生命的缝隙，虽然记录的是断裂，但是，让生命充满了弹性。”说完了，对着杜欲晓说，“晓儿，先找个地方坐坐吧，让茹佳和井子过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