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朵笑容》紫袍客

54、水晶鞋

　　梁梦舸经过长时间的深思熟虑，觉得自己家的叶鼎尧精神出问题了。对着镜子，我靠，不会吧，没觉得叶鼎尧咬自己呀，怎么搞的青紫的呢，梁梦舸对着镜子郁闷的翻了翻白眼，用睡衣盖起来，这个地方烟气弥漫，梁梦舸趴在洗漱台上，愁思百结，真的，给一个朋友太多的秘密，不是朋友了就，那就成了负担，自己给叶鼎尧的负担太多了，他疯了。

　　梁梦舸的手揪着头发，吱啦一声，头发被烧了一缕，气的把烟甩出去，如果真是那样，自己可是太不应该了，叶鼎尧是什么人，如果他想追女孩子，绝对不会这么难，他不动心尚且身边的女孩子如过江之鲫，如今，他对顾勒动心，顾勒明明就是喜欢叶鼎尧的，喜欢的不得了，不会啊，顾勒…顾勒…顾勒…叶鼎尧还是第一次这么专心的想一个姑娘，高学历，高智商，顶你个肺呀，梁梦舸打了一个响指，心理学家嘛，她看出自己是个GAY！然后小尧跟自己住一块儿，平时两个又黏黏糊糊的，叶鼎尧枉你聪明一世，简直是…你还好意思大嘴巴子抽别人，老子先大嘴巴子抽你，你个猪头！顾勒肯定是以为叶鼎尧也是GAY！冤死小尧了，他‘直’的都可以当尺子用了。

　　梁梦舸一拍桌子，穿着睡衣就出门去了，一边走，一边给顾勒打电话，“勒勒，你在哪儿？快出来，别告诉别人，我在‘吉利石’等着你，你找的到吗？哎，别管几点了，太上老君急急如律令，顾勒大姐，求求你了，打车出来，告诉司机，说‘听涛小筑’的格格找你有事，谁也不敢难为你。”

　　梁梦舸穿着猩红的牡丹花儿睡衣，没从正门走，从窗户跳出去，生怕惊动了叶鼎尧，站到马路上去打车，才发现，自己连鞋都没穿，管不得了，恰好司机又是那天的那个，被梁梦舸吓了一跳，但是，仍旧是笑着瞅他，目光多了些成分，梁梦舸看看他，觉得这目光不舒服，一看自己的睡衣开到了胯，大腿在睡衣里半露半掩，赶忙拉了一下，司机又笑了一下，梁梦舸坐正了，眨了眨眼睛，“看路，不然眼珠子给你打出来。”

　　司机再次瞥了一眼梁梦舸，把他送到了‘吉利石’，梁梦舸这才发现没带钱，太尴尬了，嘴里难免支吾起来，“喂，等着我，我往返。”

　　“不要钱，我后天就离开这个地方了，我总在你的旅馆前头等活儿，这是我在这个城市里，觉得唯一温暖的事情，能看到你，是我觉得最好的事情，再见了。”

　　梁梦舸愣在那儿，是不是每个人都活在自己和别人的故事里头？不知不可知的事情，竟然充满了那么多的悲伤，梁梦舸也许永远都不能忘记这个年轻的司机临别时候那微笑的目光，到底他那些话是什么意思？故事没开始，在梁梦舸这里就结束了，突兀又没有分寸，是不是这样的才是人生？在他那里故事是什么样子的？夜深如墨，在这墨海翻波里，铺陈了这样一幅美丽的画卷，可是有一笔墨滴，却再也不贪恋，飞散而去，梁梦舸想追上这辆出租车，追上这个年轻人，自己曾经温暖过别人，自己又是怎样的漫怠了他，可是，一切都来不及补救了，‘吉利石’的地方开始起雾，雾气把那出租车的尾灯弥散开来，成了梁梦舸的两点墨渍，睡衣被风略略的吹得飘动，雾从脚下一点点的弥漫起来，一切都模糊了，就从那辆出租车消失的地方，又有光芒闪现，到了近前，车停住，一个人冲过来，一把抓住梁梦舸的肩膀，急切的上下打量他，“怎么了？格格？是不是出了什么事？”

　　梁梦舸觉得自己又犯傻了，这个人是欧西林，顾勒倒是后跑过来的，有些气喘的嗔怪，“搞什么嘛，格格，你穿成这个样子，小心别人会以为是艳鬼出世。”

　　梁梦舸觉得有点儿糗，但是自己一直就这么糗，尤其是对叶鼎尧的这份急切，完全忽略了这些糗事，心里想，这件事可不能让叶鼎尧知道了，知道了，非得跟自己拼命不可。拨开欧西林，慢慢的走到顾勒跟前去，挠了挠脑袋，“勒勒，叶鼎尧那个‘三八’有没有告诉你什么不好的事情？”

　　“事情？”顾勒也挠了挠脑袋，“你指什么？”

　　“跟我玩儿心理战术是吧？”梁梦舸揽住顾勒的肩膀，拉到一边儿，“喂，很认真的说的啊，叶鼎尧这个心理洁癖鬼，是不是告诉你我是个…GAY了？”

　　顾勒掩住嘴，惊得有点儿不知所措，“你搞什么？”

　　“喂，”梁梦舸很小声的说，声音是威胁的，“我认真的，是不是叶鼎尧跟你倾诉这个问题了？他鬼鬼祟祟的，一直认为我有病，并且力图做我的救世主，做了这么多年，他也不嫌累，现在遇到你这个家伙，是不是告诉你了？”

　　“他没告诉我，是你告诉我了。”顾勒调整了情绪回答，并且认真的看着梁梦舸，是啊，他应该是个GAY啊，这样的男子，迷离的气质，特别的美貌，顾勒从一开始就觉得这个男孩身上一定藏满了故事，果然，女人的第六感是正确的，只是这个问题突然出现的太严重了，顾勒心里翻江倒海，为什么这样一个男子，非要爱另一个男子呢？可是，也许只有另一个男子才能爱这样一个男子，那么，该有一个什么样的男子来爱上他呢？才不会荒疏了他，不会辜负了他？顾勒一时竟然不知道该如何是好，只是想着，怪不得叶鼎尧一直维护他，是生怕世俗的诡诈会伤害了他这个至真的好友，这个家伙呢，倒好了，心里有鬼反而诬陷叶鼎尧，本来没有穿帮的事情，现在穿帮了，哎…顾勒拍了拍梁梦舸的肩膀，“你呀你，好像是GAY是件见不得人的事情一样，其实，这有一部分是心理问题，有一部分是生性里每人都会有的一部分的过激表现，如果你需要我帮助，我会非常乐意的。”

　　“你这算什么，你歧视我？”

　　“笨蛋，哪有歧视你，我和小尧一样，都不会那么做的，他没有向我透露关于你的半个字，作为好朋友他真是很好的，你要相信他，而且，现在我知道了，你放心，我不会告诉任何一个人，天知地知你知我知，就好了。”

　　梁梦舸高兴起来，一副如释重负的样子，“真的？拉钩，我还以为叶鼎尧这个家伙出卖我呢。”

　　顾勒有点儿不高兴，“格格，你可不要这么说了，相处这么多年，小尧哪是会出卖人的人嘛，相反我觉得他倒是挺照顾你呢，这样的朋友，不要再诬陷他了，你呀，神经兮兮的，明明是你自己紧张，大半夜的急三火四的跑来，我姐夫还以为你出了什么事情呢，非要送我来。”

　　梁梦舸仿佛才想起欧西林这个人，蹭一下蹦到礼貌的站在不远处的欧西林跟前儿，手刀一下子架在了欧西林的脖子上，“听见什么了？”

　　顾勒翻白眼，这个家伙，歇斯底里的草木皆兵，谁都信不过了，真是世上无鬼，鬼在心里，难为叶鼎尧这么久怎么跟他相处了，想想叶鼎尧似乎回答过自己这个问题，因为，他是他的监护人，必须监护他的生活。

　　哎，顾勒摇摇头，真是难为小尧了，跟这样一个神经兮兮的家伙生活在一起，他那样一个剔透清高的人，真是很难忍耐的吧？顾勒叫了一声，走过去，“好啦，格格，你这个笨蛋，穿的像只鬼一样，出来发神经啊，我看你有病。”

　　梁梦舸不理，继续流氓做派十足的用手刀逼着欧西林，“放老实点儿，不然有你好看。”

　　顾勒抓狂的跳脚，“神经病！神经病！我走啦，别你气死。”正巧过来一辆出租车，只见梁梦舸刚一伸手，这车嘎一声加大油门，飞驰而去，梁梦舸大骂一声：“我=操！你跑什么跑？”

　　又来一辆，在梁梦舸伸手之前，顾勒已然飞奔过去，上了出租车，回了一声，“姐夫保重！”

　　梁梦舸指天画地的对着出租车远去的影子诅咒，然后不经意看到欧西林，假装没看见，迈步就走，却不料欧西林在他身后笑着说，“格格，不如我送你回家？”

　　梁梦舸站住了，“你侮辱谁呀？”

　　“没什么，天很晚了，你自己走我不放心。”

　　“那算什么…我又不害怕…”梁梦舸像个小孩儿似的别别扭扭的回答，欧西林却已经走过来，微笑着看着梁梦舸，梁梦舸躲躲闪闪的看了一眼欧西林，他的眼睛比天上的星辰还亮，还漂亮，这句说俗了的话，现在却分外动人，他的微笑难么动人，儒雅，寂寞，渺不可及，近在眼前，欧西林的手慢慢的搭在梁梦舸的手上，“小东西，天这么黑，一起走安全些。”

　　“哦，那好吧。”

　　欧西林并没有急着走，而是拉正了梁梦舸的身子，帮他整理睡衣，“格格，不要做伤害自己的事，对别人好的时候，一定也要留着一份好自己，记住啦？”

　　梁梦舸不知所措的站着，哎，你说这些话，我是要误会的吧？“你…你回家去吧…”

　　“怎么没穿鞋子？你这个家伙，不要这样，刚才见到你，我还以为你是误打误撞跑到我们人间来了呢。”

　　梁梦舸看着欧西林含着笑意的，深黑剔透的眼睛，有些自惭形秽，好像见到欧西林的每次，都是自己出状况的时候，“算啦，是不是骗人是你们艺术家的本质啊？我听说每个艺术家都是疯狂的…”

　　“是啊，所以，总想做疯狂的事，但是，疯狂里头有一部分一定是最真实的本性。”欧西林微笑着回答，“要不要我抱着你？”

　　“什么？半夜人发疯。”

　　“小鬼，像你这么好看的脚，不该踩这么崎岖的路，所以想抱着你的。”

　　梁梦舸有点儿不好意思的笑了一下，转过脸去，不看欧西林，欧西林浅浅的搭住了梁梦舸的手，“走吧，我送你回家。”

　　欧西林缓缓的转过头来看梁梦舸，目光悠长深远，笑容也是宠爱的，梁梦舸看了看自己的胸口和脖颈，不由得拉了拉衣领，两个人沉默的向前走，走到了车的跟前，正巧一辆夜归的车从这儿，一群从夜总会回来的女孩子从车窗伸出脑袋来，“哎呀妈呀，帅哥！”

　　欧西林挥了挥手，却意外的把梁梦舸揽在怀里，把他的头按在自己的肩膀上，姑娘们大笑着呼啸而去，梁梦舸推开欧西林，“我怎么跟你们这群自以为是的人生活在一起，我还躲不开了我。”

　　“恩？没听说过晚上女鬼出来会挑俏郎君吗？我可不希望你被选过去。”

　　梁梦舸看着欧西林，笑了起来，“神经…”

　　两个人已经走到了车跟前，梁梦舸上去，欧西林却停在了车门那儿，执起梁梦舸的脚，吓了梁梦舸一跳，“干什么？”

　　“都是沙子…”欧西林说完了，用手细致的拂去梁梦舸脚上的尘土，又用纯净水给他冲干净，抬头微笑了一下，“王子是不穿水晶鞋的是吗？”

　　梁梦舸看了一眼车上的时间，“水晶鞋太小了，我穿不进去。”

　　欧西林上车，车子平稳的开出去，车子里的音乐缓慢的像夜色一样，是一首《我想大声告诉你》，梁梦舸靠在车门上，“没想到你听流行歌曲。”

　　“嗯哼，我想努力不像个老人家，况且这首歌很好听，格格，你的牙怎么了？”

　　“牙？”

　　“是啊，你的一侧脸比我第一次见到的时候有一些变化，是牙的问题吗？”

　　只是掉了一颗牙，那种变化细微的几乎不可见，梁梦舸心里漫起了温暖的海水，清澈的海水，“掉了一颗牙。”

　　“给我看看行吗？”

　　“不行，懒得给你看。”

　　欧西林笑了起来，伸手抚弄了一下梁梦舸的头发，两个人再没说话，直到到了梁梦舸的家，梁梦舸推开车门，“再见。”

　　“真的吗？”

　　“恩？”

　　“再见。”

　　梁梦舸从窗户回家，不想让叶鼎尧知道自己出去，敏捷的上到了露台，对着欧西林挥挥手，欧西林也挥挥手，梁梦舸进去，没有亮灯，欧西林注视着他的房子，和他一样的漂亮，不由得露出一丝微笑，开车离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