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日》武宁秋

4、我◇外公的离世

　　我◇外公的离世
　　在那一次与十日见面之后，因为工作的原因，我隔了将近半个月没有去医院，可是在某一天晚上加班的时候，我突然接到电话，说外公的病情骤然加重，不一定能够熬到天亮了。
　　放下电话的那一刻我整个人瘫在了椅子上，虽然知道外公很快就会离我而去，可是没有想到这一切会来得这么突然，这么快。
　　半晌之后，我怀着极其忐忑的心情来到了外公的病房，灯光十分的微弱，我几乎看不清楚外公的面庞。
　　我想，也许是不愿意让亲人们看见死状吧，才会这么暗。
　　外公充斥着厚实老茧的手紧紧地拉着我，让我感受到他的生命正在一点一点地流逝——他只剩下最后一口气了。
　　留着最后一口气，怎么也不肯离去的原因，只是为了再看一眼我么？
　　对不起，外公……那一刻我内心生生地被悔恨淹没，外公握着我的手，很久很久，却没有力气说出一句话。
　　我就是这样守着他离开的，那一刻，我就是这样守着他离开的。
　　凌晨四点二十五分的时候，外公永远地离开了这个世界。
　　直到这一刻，我才感觉到身后有一双比灯光还要明亮的眼睛在注视着我，有些机械地，我回过头，安静地看着她。
　　她的脸色很苍白，像是见证了一场死亡之后的哀伤无言。
　　后来她说：“人在悲痛到极致的时候一般有两种表现，一是如婴儿一般嚎啕大哭，二是除了流泪整个人就像株植物，你现在就像株植物。”
　　我摇摇头，才发现眼睛还在流着泪，擦了一下，想说话，却不知道说什么好。
　　十日的表情像是若有所思，“真羡慕……不知道我死的时候，会不会有人这样一直守着我身边，或者为我变成植物……”
　　那样的话很是刺激了我，不知是出于什么样的触动，我脱口而出：“没有人的话就让我守着你吧……我是说，如果你要离开了的话，我想要陪你走完最后一程。”
　　她闻言霍然抬头，定定地看了我很久。
　　“是、是么？其实对于你来说，我只个不相干的人，你不用这样……”
　　她还没有说完我就打断她，“如果这样说的话，天下除了亲人，全是不相干的人，夫妻在结婚之前也是不相干的人。”
　　然后她就笑了，那样笑的时候，竟然有干净的泪从眼眶中流出，“我知道了，谢谢。”
　　那一夜我们就这样有一句没一句地搭着话，一直到天光破晓。
　　离开的时候我对她说：“即使外公不在了，我以后也会经常来的。”
　　听到这句话的时候她丧失生气的脸上渐渐浮上了一丝温暖，那一丝温暖，是经历外公的死之后，唯一能让我的悲痛有一点缓和的东西。
　　或者应该说谢谢的是我，十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