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64、成年人的世界 ...
-
“你们要做什么？”姬昭明精神了。
京中高官家的掌上明珠，要跑来给她做亲兵，连可能要去室韦都不怕？姬昭明一直知道这两个小姐妹是有主意的，却没想到她们的魄力这样大。
武棠嫣很坚定地重复：“我们愿作你的亲兵，不论你是否能亲至室韦，我二人都愿为你先行。”
“室韦已为大藜附属，如今作了昭明的封地，就是名正言顺的藩属之地。”伍清霜也出声：“圣人的旨意明言予你治军镇守权利，昭明组建亲兵卫队便是当务之急。昭明你从前不曾做准备，现在外有突厥、契丹二部围绕，内有室韦旧部尚待镇压，手中又无死忠良将，想要拿稳军权并不容易。我二人总归有个好父亲，至少别人试探时能多些顾虑。”
关于领地的规划，姬昭明还没想到这么细致，此时听伍清霜一说，就开始头痛起来。
有她们俩在，兵部绝不会难为自己，确实能帮自己大忙，可外面那些人就未必给这个面子了。伍清霜能这样肯定地说封地有内忧外患，那边的局面就绝不简单，万一对方是莽夫呢？万一有人收手不及时呢？
而且性命无碍也不代表绝对安全，姬昭明对那边的局面还一无所知，怎么敢、怎么舍得让这两个好姐妹去帮自己趟雷？
姬昭明很感动，但她不能接受对方的好意：“我在实验室里两耳不闻窗外事太久，连室韦这块地怎么来的都不知道，卫军如何安排更是一概不知，所以不敢草率决定。”
武棠嫣有些着急：“只是借身份压一压人，实际和我们家里没关系！是我俩有效仿平阳昭公主之心，想试试自己的本事。我们可以不带家将、不带武婢，奉昭明郡主为长官，绝无二心！”
姬昭明叹了口气，武棠嫣见状还想再说，却被伍清霜扯衣袖止住了。
伍清霜听懂了姬昭明的叹息，却还是坚持：“我知，昭明不是猜忌我们的家世，也不是讨厌我们，更不是以为我们不配。昭明是因为对室韦的情况没有成算，因为担心不能安置好我们才拒绝的。可是我们不怕，我们也想清楚了，想要机遇就得承担风险，总不能等你站稳脚跟后才来摘果子。”
武棠嫣刚刚只是有些急，听了伍清霜的话，念头也转过来了，附和道：“等昭明把封地打理妥帖了，我们就没脸跑来享福了。军中多热血，最讲忠义二字，想让人服气，决不能贪生怕死。”
伍清霜又扯了扯武棠嫣的袖子：嫣儿妹妹哪里都好，就是性子急了些，察言观色方面也有些迟钝，如果她们能得偿所愿，自己定要多看顾些，不让她再像今日这样犯蠢。这副恨不得慷慨就义的样子，吓得昭明脸色都不好了，就算有三分意动，也要被她吓回去两分。
如伍清霜所料，姬昭明确实不打算收下这两员大将。
“圣上的安排总是很周密的，会把室韦封给我，各方面大概也都会有安排。昭明感谢姐姐们的关心，心意我领了，人是不能收的。”
武棠嫣被伍清霜偷偷拧了下手腕，心知自己说错了话，沮丧地闭口不言。
伍清霜感觉到姬昭明的坚定，不抱希望地做最后挣扎：“不和将士们同甘共苦过，不在他们齐心把我们看做‘凭家世胡闹的娇小姐’前让人服气，我们就只会被看作女人，不是军人。昭明，我知你心思，也知我此刻是在为难你，可我实在是没办法。”
伍清霜一向是成竹在胸的闲适样子，现在却说着说着就有了哭腔。
“昭明才十五，不缺钱财、不缺人才，刚得一块封地，有大好的青春去做你想做的事、成为你想成为的样子。可我和嫣儿的婚事还能拖多久呢？”
姬昭明小声说：“科举已经不拘男女了，你们文武双全，慢慢来就好。清霜姐姐都已有秀才身了……”
伍清霜轻叹一声，像是看天真孩童一样看着面前的小姑娘：“武举文举确实允许女子报考，但我们来不及了。这世上能人太多，嫣儿不能去和一群男人近身搏斗，她比不过也赌不起。文若不能入得殿试，便解不了我的困局。如果我和裴姑娘一样年纪，此刻绝不会这样逼你。”
姬昭明第一次见到伍清霜流泪的样子，武棠嫣也很久没见过了。武棠嫣往前走一步，挡在伍清霜身前，有些低落地说：“我们自己可以豁出去孤注一掷，却不能带着家族一起。其实我们最近赴过许多宴会，本打算认了的，偏今日听见……是我贪心，忍不住生出妄念。”
这话题太沉重，姬昭明听着难受。不过松口是不能松口的，她们现在的境遇还没到需要背水一战的时候。
伍清霜不想被看见眼泪，姬昭明也不忍心看，她索性侧着身，看向她们之前的座位：“若能择个称心如意的佳婿，婚姻未必就是束缚。你们的父亲都很疼你们，定会尊重你们的意愿。大不了，你们把想法和我说说，过两日我请两位大人喝酒。”
武棠嫣看了姬昭明一样，神色复杂，张了张口，终是垂手不言。
伍清霜缓了一会儿，恢复一贯的从容模样，拍拍武棠嫣的手腕作为安慰，替她回复：“说起来，昭明也算是在宫中长大，又在大兴殿里上过多少次朝，怎么对朝中文武相争之事还是全然不知？”
姬昭明哪知道什么文武相争。十次上朝里他有八次迷迷糊糊，不涉及到她主张的那些事，便极少站队。哪怕中书省里被圣人点名，也只是就事论事，不曾问过牵扯在背后的势力分布。
一旦实验室那边忙起来，姬昭明还可以自己酌情告假。这可不是她恃宠而骄，是圣人主动给的特权：科研优先。
别说什么高门世家间的党派相争，也不用讲文武间那条暧昧的界限，姬昭明连姬家“交好同僚”的名单都数不出来三个。家里往来应酬有四喜她们帮忙，二房婶婶们娘家的情况她都不清楚，更何况朝中那些错综复杂的关系。
单说兵部尚书这个职位，因着和武棠嫣相熟，姬昭明直到现在，心里都当人算武官。念书那会儿，这些官员职能也不在她的学习重点中，囫囵着一知半解就过去了。为此，她之前心中还疑惑过几次，不明白武尚书为什么有时跟其他尚书吵架，有时又能抱团齐心？
伍清霜看姬昭明一脸迷茫，着实有些无奈。她环视周围，这个位置很好，宫人正在收拾场地，因着她们在这儿没来打扰，空出了一块适合说悄悄话的空间，伍清霜才敢压低声音简单解释几句。
“先皇在位时，朝中局势与现在有些不同。先皇崩逝前的两年里，那时的兵部尚书心中有二主，局势有些紧张，生出许多动荡。之后圣上即位，兵部尚书一职短短时间换了四任，皆……咳，而后圣上力排众议，从一群武官里挑了个识字多的，就是嫣儿的父亲，这位置才安安稳稳地定下来。”
姬昭明第一次听说这个八卦，惊得眼睛都瞪大了：“所以在这之前……那武大人到底算文官还是武官？”
伍清霜被噎了一下，没想到姬昭明关注的重点是这个。武棠嫣也被噎得一愣，无奈说道：“我爹虽然总说我家是武将家，行事作风可能也粗犷些，却确确实实领的是文职。至于我的婚事，不好与你说太多有的没的，总之，不说这个了。昭明，求你了，这次帮帮我们吧。”
没等姬昭明开口，旁边走过来两个公公：“贺昭明郡主生辰，圣上听说这边散了，叫您过去议事。”
这下甭想休息了。
“我这就去。”姬昭明没时间安抚两位好友，说了句“改日请你们来泰安楼试菜”就离开了。
留在原地的武棠嫣与武清霜对视一眼，无声地离开家去。
姬昭明被人带着走了一会，竟给带进了清宁宫。
殿中圣人在，大皇子也在，但是皇后不在。姬昭明躬身行礼时，心里忍不住泛起了嘀咕：这场面，不太对呀。
“昭明过来坐，朕只是和你闲聊几句，不想搞得太拘谨，才来借用皇后的地方。”
姬昭明腹诽：原来让我从宫门口走这么进来，就是为了您想找个放松的地方唠家常？
圣人不等姬昭明说话，眼神示意大皇子递给姬昭明一份名单。
“室韦虽说苦寒了些，但也有它的好处，人少打理起来省心。这份名单你拿回去仔细瞧瞧，上面都是踏实做事的人，挑上几个派去室韦，立行即便人在洛阳也不用怕底下阳奉阴违。”
这段话信息量略大。姬昭明猜到圣人会安排些人手给自己，也猜测圣人不会放自己长留封地，可现在听话里的意思，圣人怕是根本没打算放她离京！
姬昭明低头快速扫了一遍纸上的文字，小心措辞询问：“这上面好些大人现下并不在京中，臣是要等他们会和后一起前往室韦，还是先行……”
圣上眼皮都没动一下，只轻飘飘地说了句：“立行身子虚，养身体的药还没吃完，不必急着去苦寒之地受苦。年后嘉祇要北上去契丹走一圈，立行若是不放心底下的人，可以让他顺路帮你。”
挂名老板？只当法人，出事儿了算她的，不然没她的事儿？姬昭明有一种自己被耍了的感觉。
姬昭明委婉地发出抗议：“可是，臣对室韦极为陌生，若不能去亲眼看看，怎知那处的百姓如何生活，又何谈治理？且往来路程遥远，信息传递麻烦不说，也会平白耽误许多时间。臣虽然不够健硕，却不敢独自贪享安逸，不过是一个人吃点儿苦头，算不得什么。”
“立行果然有志气，朕不拦你。”圣人改口得很快，好似这只是件无关紧要的小事，还面色和蔼地关心姬昭明道：“立行这段日子一直没来中书省参政，不清楚室韦的情况。室韦全域初归大藜，狂徒逆党尚未清理干净，若是让立行孤身前往，朕实难安心。”
姬昭明一时不知道如何回答。她能怎么说？反问“既然你知道这不是好地儿，为什么还要送我”？她已经是个成年的大人了，不仅不能直说心里话，还要保持一副感动的神情。
圣人说了不会拦着姬昭明，又说自己担心姬昭明的安危，显然还有后话：“你的封地你亲自去打理当然是好事，可是一个人去太危险，便让嘉裕陪你一起吧。”
大皇子在旁边一直不出声，突然被点名也没有什么特别的反应。姬昭明看向他，他就平平淡淡地对视过来，不期待也不排斥的样子。
姬昭明不想给自己的封地请一尊大佛，也不想和大皇子走得太近，她甚至觉得圣人是在拉郎配，这感觉太让人难受了。
“裕王殿下比臣尊贵得多，不敢让殿下涉险。”姬昭明把手中的名单往上举了举：“圣上帮臣准备了这么多精兵良将，不管那边有多少豺狼虎豹，臣都不觉得怕。”
圣人哪里不明白她的态度，叹了一声，看过来的眼神姬昭明莫名觉得熟悉。
“朕说了，现在只是私下闲聊，立行坚持自称为臣，难道是有什么不满？”
姬昭明立刻否认：“昭明不敢，是今日见过的人太多，说顺口了。”
圣人看着姬昭明长大，对姬昭明的了解不比对自己子女少，只瞄一眼，就知道眼前的小孩正一肚子不乐意。圣人还挺喜欢看姬昭明这样闹脾气的模样，多少年过去，小孩还和初见时一样，对天子心生不满都不会藏，现在唯一的长进就是没有直接翻白眼。
拿出教儿子时都未必有的耐心，圣人摇着头笑姬昭明：“立行说不敢，那就是确有不满喽？长年纪还长脾气，做出一副夹着尾巴的样子，却忍不住要亮爪子，也不知是想糊弄谁去。屋里没外人，心里有什么就说，朕何时因为言语放肆罚过你？”
姬昭明扭头看了眼关紧的大门，犹豫着咬了咬唇，还是选择直言：“我想做有意义的事，我会努力保护自己，我不怕危险。”
圣人早知道她的秉性，点点头示意她继续说。
姬昭明接收到信号，心里想：这可是你让我说的。
“我已穿了几年官袍，我还有很多事想做，所以只想把官袍继续穿下去。我知道我享受了很多特权，但我自认从未滥用职权，未来也绝不会背叛家国百姓……为什么非得揪着我的婚事做文章？我和裕王没有男女之情，如果封地要用婚姻换，那我拒绝。”
跟一国之君这样说话称得上放肆，圣人听过后一点儿没恼，甚至还扭头打趣大皇子：“平时督促你上进，你总偷懒，现在人家看不上你，怎么办？”
这个态度让姬昭明心里的火噌地一下就烧起来了。皇后这样，大皇子这样，圣人也这样，自己的想法在他们眼里就像一句笑话，对姬昭明来说这算得上折辱！
抢在大皇子说话前，姬昭明忍不住说道：“裕王殿下一向勤勉，是十分优秀的人，臣一直很敬佩殿下的毅力。但是这种欣赏与男女之情无关，是对同窗好友、亲近兄长的仰慕，不是鸳鸯眷侣的倾慕。”
“你有心上人了？”
“没有，谁都没有。我不知道自己以后会喜欢上什么人，但我确定不会是裕王殿下。”
被毫不留情拒绝的大皇子挑挑眉，沉默不语。他早知道这个小妹妹的态度，被不留余地也不觉得挫败，只是惊讶于姬昭明的不客气，这可是在父皇面前。
圣人收敛些笑容，指了指手边的位置让姬昭明坐。
“你们若是两情相悦，朕才要头疼。想要坐稳高位，就得时时冷静清醒，宫里容不下痴情种，明白吗？”
明白，意思是不喜欢大皇子正好，他不用担心自己吃醋闹脾气，能放心让自己给皇家打一辈子工呗。
姬昭明咬咬牙：“我……”
“立行说自己永不会叛国，朕信，朕也知你是个心怀天下的。但是，你只是忠于大藜、忠于黎民百姓，并非忠于皇室忠于朕，是也不是？”圣人打断了姬昭明的话，他的表情仍旧和善慈祥，看不出丝毫不满，但话里的内容却让姬昭明答也不是、不答也不是。
见吓住了姬昭明，圣人说话甚至更柔和了些：“别怕，朕不打算治罪于你。君无戏言，立行十八岁生日以前随时可以给朕回复，朕等得起。朕知道立行心中还有许多宏伟计划，与皇室加深联系不会害你，反而能帮你达成所愿。立行仔细想一想，和你想要的事业相比，与谁成家、有多少男女之情，真的重要吗？”
论画饼的本事，一百个姬昭明都比不上圣人的一根小指头。
圣人展示给姬昭明的，不是一段没有爱情的婚姻，而是一份来自皇室的信任。交出一份投名状，把自己的利益和皇室捆绑在一起，就能得到更多……
姬昭明庆幸自己的野心还不够大，差一点，她就要犹豫了。
姬昭明心里想：幸好圣人还不够了解自己，他要是愿意把藜国改成共和国，哪怕是把君主专制改为君主立宪制，自己现在估计就点头了。不过这种条件是不可能的，圣人要的交易只有一个目的，就是让她彻底卖身给皇室。吃人不吐骨头的封建主义啊，比资本家还黑心。
眨眨眼，姬昭明深呼一口气后才说：“孟子曰：‘民为贵，社稷次之，君为轻。’，《荀子》中也有‘君者，舟也；庶人者，水也；水则载舟，水则覆舟’的句子。圣人执掌天下，本就与黎民百姓是一体的，国泰民安便是君安，臣忠于藜国自然就是忠君。”
圣人好似完全不意外姬昭明的回答，笑了一声便打算揭过这个话题：“小丫头读的书多、经事太少，想法天真些没有错，挺可爱的。不愿意就不愿意，朕不逼你。嘉裕年纪也不小了，朕有意给他选几个侧妃，你回头多来清宁宫坐坐，帮皇后些忙。”
“是。”姬昭明今天快被圣人的反复无常搞懵了，虽然还是不想掺和皇子选侧妃的事儿，却还是点头应了。各退一步嘛，面子还是要给的，正好大皇子说过有心上人，自己要是从中帮上一把，也算是撇清关系了。
不等姬昭明轻松一刻，圣人一句话就又把她的心揪了起来。
“武尚书家的大女儿颜色不错，她还有个同进同出的好姐妹，已经是秀才身的，叫什么来着？”
姬昭明震惊地看向圣人，又转头看向大皇子，大皇子面上有些茫然，好似对此全然不知，也没有欣喜之意。姬昭明心底冒出的第一个念头竟然是：看来大皇子的心上人不在这两位姐姐中。
看两个好姐妹的样子，也不像是对大皇子有意啊！圣人这不是乱点鸳鸯谱嘛！
姬昭明急着想开口，却不知道该怎么说。直说他们之间没感情？自己跟大皇子还没感情呢，圣人何时在乎过这个。也是这一刻姬昭明突然意识到，大皇子的心上人也未必就愿意嫁给大皇子，圣人让自己参与进来，是让自己亲手推一个女子入皇室的火坑。她可能有些乐观，这一次要被单方面定下终身的，不止是一个女子。
怎么办？现在能说些什么？快做些什么啊！
姬昭明憋得脸有些红，她的嘴唇在抖，却久久没有声音发出。圣人还是那样淡笑着看她，不发问，就那样耐心地等着她整理思绪。
时间有些晚，已是日落西山，殿内因着有电灯仍然亮如白昼，可光线照在人身上却和阳光不同。阳光是有温度的，电灯下的姬昭明却享受不到那份暖意。
或许是宫人偷懒，所以地龙烧得不够暖。也可能是姬昭明的身体还没养好，今日太累所以变得虚弱。她现在很冷，冷得牙齿打颤，冷得好像张口就有哈气冒出，所以眼前有些雾蒙蒙的，脸上也有些湿润。
姬昭明终于找回自己的声音，她大胆地直视着圣人：“这是威胁吗？”
圣人和煦地回答：“朕不想逼迫你，小丫头还没经历过情爱，好奇就先玩两年，见识多些再回头考虑得失也好，不着急。至于给嘉裕选侧妃，那只是一个选择。立行要是公事太多没时间，就让皇后操心去，不管也没关系。”
君王的目光太有力量，姬昭明无力对视，又不想低头，只能闭上眼。有什么东西从脸颊划过，姬昭明下意识抿了下唇。这应该不是眼泪，眼泪是咸的，这是苦的。
没见过姬昭明这副模样，大皇子愣了下，用眼神询问圣人，见圣人摇头便没有动作。
圣人像是慈父关爱在外受了委屈的孩子一样，温声哄着姬昭明：“昭明乖，是不是今天太累了？天色已晚，先让嘉裕送你回家吧，明日再进宫议事。”
作者有话说
第164章 成年人的世界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