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迷雾以下》俞筱然

11、吴梅篇，七

　　路为学觉得陈sir的短信倒不是危言耸听，毕竟邑桑集团现在还有多大规模，还有多少他们不知道的人手，背地里有多少双眼睛在盯着他们，没人说得清楚。想让他死的人太多了。

　　不过他现在没时间考虑这么多，何曜和黎子洋已经去找吴梅了，当务之急就是弄清这个所谓的“吴梅”到底是谁。

　　路为学开着周述而的车出了小区，带着线索回了警局，一路上他的心一直提着，脑子里都是周述而，当然也有那条短信。
　　看着会议室里的众人，路为学重新振奋精神。

　　何曜破门而入，黎子洋跟在他后面，还带着一个女孩——吴梅。她身体消瘦，衣服很脏，像一颗枯木一般呆呆地立着，脸色苍白如纸，黎子洋刚扶她坐下，便紧紧握住了黎子洋的双手，把脑袋埋进黎子洋的肩头，神情紧张，在路为学看来，她应该是受到了很大刺激。

　　赵清卿目不转睛盯着她手腕上的表，和郑明远换了个位置，坐到她身边：“小妹妹，你告诉我，你去哪儿了？”
　　郑明远觉得赵清卿对吴梅的轻声细语中带着一丝隐隐约约的威压，像一把锋利的刺刀。

　　吴梅一言不发，依旧是靠在黎子洋的肩膀，拼命摇头。
　　赵清卿见她衣领不整，想上手帮她整理，不料被她一把推开。
　　黎子洋抱着她细细安抚，女孩的情绪逐渐稳定下来。
　　路为学把黏在白板上的照片一起拿下来，放到她面前：“这些人里有你认识的吗？”

　　十五张邑桑集团内部人员的照片。
　　吴梅不说话。
　　“那这个呢？”
　　是老人的尸体照片。
　　吴梅还是不说话。

　　“这个总知道吧。”路为学从抽屉里拿出那笔记本，将本子翻开，递给吴梅：“小吴同学，你好像对我们很了解嘛。”
　　“对呀，你知道我们第一小队所有人的资料，还特地写清卿姐喜欢……“刘亚大声附和着，随即被赵清卿一个眼神杀吓坏，选择了好好把嘴闭上。
　　“这些东西你是怎么知道的，我们的资料一向不会对外公开。”郑明远停下了手里的笔。

　　女孩听到这里，明显慌了神，她试图挣开黎子洋的怀抱往外跑。

　　何曜把她按在了椅子上。

　　“听说你想当警察啊。”

　　“那你也算捡着了，成为一名优秀的人民警察，必须要有颗敬畏之心，做不到这一点，其他再好都白瞎。”路为学突然开启说教模式。

　　刘亚不懂，路为学今天是吃错药了吗？这一点也不像他。

　　“你看啊，这三名死者，尤其是这个女孩儿，她跟你这么像，连品位都和你差不多，可你还好好活着，她却死于非命，你说万一，她嫉妒你，然后她的灵魂回来找你，你怎么办？”路为学嘴角呈现一个神秘的笑容，把女孩尸体的照片扔过去。
　　吴梅看着他的笑容，打了好几个哆嗦。
　　“不过没事儿，我们这位技术员小哥哥查了，这个女孩儿的家乡有一种说法，据说，去世的人都会在阳间找个替身，对于死于非命的人，必须祭拜死者的头颅，而且还要烧香，三跪九叩，这样她的灵魂才不会找上你。“路为学说完拍了身边的刘亚一下。

　　刘亚觉得路为学绝对是吃错药了，毕竟他平时最讨厌的就是封建迷信，今天又是祭拜又是什么鬼魂啊乱七八糟的。

　　女孩的眼神空洞，感受到了一道无尽的寒意刺入身体，紧接着，额头上冒出一排排细密的汗珠，呼吸急促而不稳定，用力将黎子洋推开，逃离了会议室，一直冲到了警局外。

　　路为学拦下了试图跟出去的刘亚。

　　“老大，干嘛跟她说这些，把她吓跑了。”刘亚像个求知若渴的孩子，瞪着大眼睛问路为学。

　　“她根本就不是吴梅，她那块儿劳力士是假的，尸体身上那块是真的。”赵清卿的话，有如划破黑暗的一把利刃。

　　路为学默默点头表示同意。

　　刘亚头冒青烟，下巴已经砸到脚面上了：“这也能看出来？”
　　“多学着点儿。”赵清卿不以为然。
　　从警这么多年，她接触的多是罪犯，凶案，卧底行动……过惯了警局的生活，其实私下也和普通女孩一般，爱玩爱逛街，一向爱自由。

　　“不用问这么多，你们只要负责排查一下附近的祭祀用品店就行了。”路为学把笔放在耳朵上：“何曜，你去跟着她，很快就知道是怎么回事儿了。”

　　何曜领命，他一直相信路为学，也明白他今天一反常态讲这个故事的目的。

　　“总之，你们跟着她，不会出错的，这是最快的一条线索。”

　　“封建迷信之所以害人不浅，就是因为人最害怕未知的恐惧。“路为学告诉刘亚。紧接着起身，头也不回地就走了。

　　刘亚想叫住他，却只听见他说：
　　“你们去跟着她，我去接小周，有事电话联系。”

　　刘亚呆呆望着众人离开的背影，脑海里仔细回味着刚才那句话。

　　清水湾小区

　　周述而家大开着，的门此时人在客厅，他听到关门声的那一瞬间，猛地睁开眼睛。

　　路为学的脸就在他眼前。

　　“幼稚。”周述而撅嘴，把路为学拍开。

　　阳台发出奇怪声响的那一瞬间，两个人同时往阳台那里看。隔着窗帘也能看出一个明显的黑影。路为学而没说话，周述而也没动。

　　白色的窗帘透进来几束阳光，路为学对着周述而做了个口型：“有人，小心。”

　　不会就是陈sir说的要杀他们的人吧，动作这么快，而且还私闯民宅，有的判了。

　　你家有枪吗？
　　没有，这是居民区，你疯了？
　　路为学皱眉。那有刀吗？
　　有。
　　在哪？
　　沙发底下。

　　路为学把手伸到沙发底下，黑影却莫名其妙地消失了。
　　路为学想站起来，周述而却摁住了他的手臂。

　　听着墙上时钟走字的声音，一下，两下，三下……
　　现在是北京时间下午三点整。

　　阳台的门被人一脚踹开，伴随着一声巨大的声响。
　　两个人，正好。

　　路为学弹起来的时候，周述而眼疾手快，从抽屉里摸出了枪。
　　“你不是说没有枪吗？”

　　周述而感觉到了对方有半秒的迟疑，然后对方手里的刀就冲他来了。

　　可是居民区确实不能开枪。

　　周述而眯起眼睛，从那人的身侧钻过，姿势有些许狼狈，不过还好没有其他人看见，本能的抬了一下手之后，就是一阵刀锋插进肉里的声音。
　　路为学正和另一人搏斗，抓住那人的脖颈子就摁在了桌子上，桌子腿断了一支。

　　“怎么回事儿？”周述而借着躲避刀锋，用枪把重重的打在男人肚子上。
　　“有人要杀我们。”
　　“什么时候带的枪。”
　　“早上。”周述而一手将人死死擒住，那人动弹不得。

　　路为学一脚把人踹到地下，手中的刀滑了出去。

　　谁知道那人突然起身，路为学一闪躲过，那人直接朝屋外冲去，冲得飞快。

　　“跑什么啊！”路为学大喊，刚想追出去就被周述而叫住。

　　“打不过呗。”周述而依旧死死擒着对手，将对方弄晕之后，戴上了手铐，五花大绑带到了车上，扔在了后备箱。
　　路为学捡起被自己夺下的刀，塞进一个证据收集袋里，细细观察着。

　　这是一把手术刀，一把绝佳的利刃。

　　他之前绝对没想过的工具。

　　“桌子的钱我出。”路为学放下袋子。
　　“说好了，和原来那个不一样我可不要。”
　　“好好好。”路为学低头一笑，“一模一样就一模一样。”

　　不就是买一张桌子吗？警察干了这么多年，办了这么多案子，这世上还有什么事情可以难倒他路为学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