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世子别跑》湖泊草莓

108、第一百零八章

　　逍遥王府，墨溯修长的手指轻轻的扣着椅子的扶手，远处的萧木落正专心读书。
　　他忽然想起那一晚，墨沂亲自带人包围了逍遥王府，叫嚣着要把他抓回去当人质，逼墨渝就范。
　　彼时的东宫，李长洲和韩西都不在，只有墨渝一人，指挥着为数不多的东宫守卫和淮王府的人抗衡，就这样都踏不进东宫的门槛，墨溯真不知道，是淮王府的人太烂，还是他大哥运筹帷幄。
　　他醒来时萧木落已经不见踪影，他知道，他离开了，心里刚泛起的涟漪重新平静，耳边响起的，只是刀剑碰撞的清脆声。
　　他拿起剑走出门外，府兵已经和淮王府的兵马打成一片，看着满地的鲜血已经尸体，墨溯还是控制不住自己颤抖的身体，努力告诉自己不要怕，可是无论做多少次心理建设，看到那满地的鲜红，他一阵头晕目眩。
　　果然，他才是最没用的那一个，墨溯自嘲的笑出声，他真的是一个废物，随时都要被自己的亲人保护。
　　“墨溯在那里！抓住他！”墨沂恨恨的声音响起，他手持宝剑，一身甲胄，仿佛只有这样，才能显示出自己比墨溯强。
　　墨溯知道他的目的，宁可死，都不能被抓，否则大哥的计划就完全毁了！
　　他屏住呼吸，将心中的恐惧努力压下，脑子里忽然想起萧木落当日握着他的手教他剑法的样子。
　　当时他问：“学会了，是不是可以当大侠了？”
　　萧木落抿嘴微笑，声音如同温柔的风，“让你学，是想我不在的时候，这套剑法可以保护你，要是我在你身边，就换我保护你，根本不用你动手。”
　　他保护我，墨溯心跳漏了一拍，脸上一抹红晕，不敢再去看他明媚的笑容，专心的练剑。
　　之后的每一天，他都循着记忆里的动作挥动，即使后来他和萧木落决裂，也依然忍不住拿起剑。
　　云之霭说的对，他还是爱萧木落的，只是不敢再靠近他了。
　　鲜血四溅，墨溯收回思绪，看着围上来的人，干脆直接的刺出手里的剑，所有人都不在，只能自己保护自己。
　　杀了第一个人，胃里翻江倒海，似乎下一刻将要呕出来，恶心的血腥味直冲他的鼻腔，有一种窒息的感觉。
　　他杀人了，原来杀人的感觉是这样的啊。
　　来不及感慨，又有人冲上来，不能被他们抓住，这是墨溯脑子里唯一的念头。
　　他的武功其实不差，从小跟着墨渝练，长大了跟着韩西练，后来是萧木落。韩西说，他唯一的缺点就是没有杀气，根本杀不了人，墨渝却说，这是好事。
　　渐渐的，人杀得越来越多，可是他的情况越来越差，即使刻意忽略，可是那满地温热刺鼻的血依然冲击着他的大脑，脚步逐渐散乱，下一刻就要摔倒。
　　突然，一只温热又有力的手接住了他，他还没有看清来人，就闻到他身上独特的墨香。
　　“萧木落？”他惊讶的叫出声，以为他早已经离开了京城。
　　“顺便去淮王府放了把火，所以来晚了，”萧木落带他远离纷乱，打理好他凌乱的发丝，温声说：“阿溯，别乱跑，等我回来。”
　　“你伤还没有好！”墨溯下意识的拉住他，可是手却抓了个空，萧木落已经卷入了战局。
　　即使是身体内余毒未清，萧木落依然在乱军从中来去自如，杀得对面人仰马翻。
　　“听说，你把我的阿溯推到过湖里，还在大冬天？”他把剑架在墨沂脖子上，笑眯眯的问他但眼中满是冰天雪地的荒凉，只有在说到墨溯的时候才有了一丝温度。
　　“你……你……你是谁？”脖子上冰冷的触感和萧木落狠毒的笑容让墨沂腿肚子都打颤。
　　“原本想把你砍去四肢，再把你装到坛子里给阿溯当球踢，”萧木落的半张脸已被血染红，再黑夜中，笑起来更加可怖。
　　“不要……不要！”墨沂惊恐万状，怎么可能有这么可怕的疯子？
　　“但是你的血太脏了，你这个人也脏，会让他不开心，所以……”就在墨沂以为萧木落要放他一马时，男人突然用力，一脚踹碎了他的膝盖骨。
　　“啊！！”
　　“聒噪！”萧木落嫌弃的哼了一声，下一秒就卸了他的下巴，墨沂呜呜咽咽，发不出声。
　　“萧木落！”远处的墨溯听到惨叫，害怕他出事，不禁的叫了一声。
　　“算了，不让阿溯担心了，”比起杀死墨沂，他更想待在墨溯身边，看着淮王府的人杀得差不多了，随手拧断了墨沂的脖子。
　　等他一步步走到墨溯面前时，却在离他近在咫尺的地方停下脚步，“阿溯，你没事吧？”
　　墨溯想靠近他，却看到他突然往后退。
　　“怎么了？”
　　“身上有血，脏。”他脱去外袍，可还是驱不尽身上的血腥味，他记得，墨溯害怕闻到这种讨厌的味道。
　　墨溯脚步一顿，又快步上前抱住他，“我不怕了。”
　　“还是脏，”萧木落轻轻推开他，“别担心，你大哥和你师父都没事。”至少云之霭已经被他打晕扔柴房了，谁让他在阿溯面前说自己的坏话？
　　“你伤还没有好，”墨溯不敢去看他眼睛，手指蜷缩，只能结结巴巴的说这些干涩的话。
　　“没事，他们还奈何不了我，”萧木落想去摸他的脸，可是一想到自己手上也有血，还是放弃了，“今天晚上别乱跑，我保护你。”
　　“好，”墨溯亦步亦趋的走向卧房，萧木落一直和他保持距离，不远也不近，脚步声刚好能让他听见。
　　等到了门口，萧木落坐在台阶上，笑着对他说：“我在外面守着你，别怕，好好睡一觉，明天就没事了。”
　　“为什么不进来？”墨溯直视着他。
　　“身上有血，你会睡不安稳。”
　　“我有事和你说，进来，”墨溯指节发白，紧紧扣着门板，喉结轻轻滑动。
　　萧木落一怔，随后抬脚走进房间。
　　“你身上余毒未清，应该好好休息。”
　　萧木落刻意坐得远远的，生怕他讨厌自己，拘谨的说：“我没事，”以前这种情况都是很常见的，慢慢的，他都习惯了。
　　“你还回江南吗？”
　　“回去，把鹰帮散了，那些人跟着我在刀尖上舔血，十几年还可以，但也不是一个好归宿，还不如种地来得安稳。”
　　“还会来京城吗？”
　　“只要你想见我，我就会来。”
　　“……”
　　房间又陷入了沉寂，墨溯眨巴眨巴眼睛，忽然坐到他面前，萧木落见状，习惯性的往后退，却被墨溯一把拉住，“那么怕我？”
　　“你讨厌我。”萧木落不安的低下头，杀伐决断的鹰帮帮主，此刻宛如做错了事的孩子。
　　“以前是恨不得宰了你，”墨溯说完这句话，明显感觉到手掌下的皮肉紧紧绷住，萧木落的呼吸也逐渐加重。
　　他轻声问：“你真的不喜欢我了吗？还是，你从未喜欢过我？”神情透露着不安与后悔。
　　墨溯没有回答他，反而问：“你还喜欢我吗？”
　　萧木落低下头，泪珠滴落：“喜欢，以前的事，是我不好，对不起，我……”
　　他知道，不是所有的对不起都能抹去过往的伤害，所谓的道歉，泪水，哭诉，誓言，不过是后悔的产物。就像一具骸骨，把它埋在地里，在埋它的地方长出花朵，所有人都会夸赞花朵的美丽，可只有自己知道，那朵花下面，埋着的是一具丑陋的骸骨。
　　“我知道你恨我，可是我真的好想和你在一起，我太贪心，不要远远的看着你，就想在你身边，可是，我对不起你。”
　　“我会闯祸，也不聪明，还喜欢耍性子，做事冲动，”墨溯细数自己的缺点，忽然笑出声：“萧木落，在所有人中，我是最没用的那个，你为什么单单看上我了呢？”
　　“他们都很好，可你是我最喜欢的。”萧木落嘴角勾起，似是在回忆那美好时光，“我喜欢你，无关风月，无关利益，只是喜欢你。”
　　“阿溯，你愿意再喜欢我一次吗？”
　　“朝堂江湖，泾渭分明。”
　　“我倾家荡产，为朝廷效力。”
　　“你不怕世人闲言碎语，史书骂名？”
　　“不怕。”
　　墨溯忽然伸手抚上他的脸，“萧木落，你真傻。”
　　“只是取舍不同而已，”萧木落回握住他的手，“我是不是可以理解为，你愿意再喜欢我一次？”
　　墨溯摇头：“不需要，我一直喜欢你，只是这份喜欢，在心里占的位置可大可小罢了。”
　　“那现在呢？我在你心里地位如何？”
　　墨溯身体前倾抱住他，轻轻咬住他的耳朵，“不高不低，看你表现。”至少，也是给自己一次机会。
　　萧木落被他突然的亲昵弄得不知所措，许久，他才回抱住他，“好，我用余生表现。”
　　思绪收回，墨溯看了看手里已经凉透的茶，又重新倒了一杯。
　　“喝点水，你看了很长时间了。”羊脂玉一般的手指拖着茶杯，衬得他手指更加纤细修长，萧木落心神一动，已经没有心思看书了。
　　一把将他拉入怀里，让他坐在自己腿上，“阿溯，我能亲你吗？”
　　“昨天晚上没亲够是吗？大早上的腻歪什么？”一想起昨晚，墨溯脖颈都红了，果然，道歉是道歉了，到了床上还是一样。
　　“没亲够，一辈子都不够，”萧木落小声的说，“阿溯，是不是我昨晚太用力了，你讨厌我了？我可以学的。”
　　墨溯安慰的亲了他一下，说：“不是，你也不用学，”技术还是不错的，就是做的时间太长了，腰禁不住。
　　“那我能亲你吗？”
　　“可以。”
　　花园里，又是一阵旖旎风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