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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蛟蛟真可爱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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谢弦来的自然快,等那方云一出门就看到外头那红柱子旁的阴影中站了个穿着黑衣服的男人,男人年岁双十,怀中抱刀,神色略微阴沉,倒是遮了一张剑眉星眸的俊郎面容,黑衣上是用金线细细勾勒出的几道纹路。
方云知道那上头逆着光看便是一条腾飞的四爪蛟龙。
这男人便同他的刀一般,霸道,但又不那么霸道。
“少教主……”方云正想抬手就被男人制止,谢弦抬脚错身而过,说了句:“方坛主且去。”
话音刚落他便到了门口,抬手扣了三声门,小声道了句:“哥哥。”这等隐秘包厢隔音自然不差,只是谢弦使了一层内力,足以让里头人听见却又声音将好,不怕把人吓着。
他在外站着,等了片刻这才推门进去,光是见那白衣身影他就满心满眼再无他物。
“谢弦,”谢蛟坐在首座停了抚摸着自己青色扳指的动作,他看着关门向他走来名义上的弟弟,慢慢伸出手。
那同一头黑色恶魑一般的武学天才跪伏在他的膝盖上,任由那只手逗小狗似的拍了拍他的头。
“在的,哥哥。”他说。
“你和方云在谋划什么?”他奖励似的摸了摸男人的头发,谢弦想了一息便将那方云从头到脚卖了个彻底。
“钱庄那边出了点问题,师父暂时还不知道,正巧孙骁最近动作不干净,方云抓了他手下一个管事的家人……”他还没说完,就听见谢蛟就抽离了手,那青年抬头看他,眼中似有不解。
“你们去弄吧,七坛确实多了点,”尾大不掉,这教内确实多了些蛀虫,至于方云和谢弦,“阿弦会帮我的,对吧。”谢蛟微笑。
谢弦倚靠在他的腿上,“是的,哥哥。”
他最不担心的就是谢弦的背叛,无论是身还是心。
谢弦都是一个聪明人,而聪明人都怕死,更怕生不如死。
谢弦体内有一种蛊虫,母蛊多年前就由父亲亲自交给了他,这圣教的刀,最终还是会在他的手中。
方云以为他跟谢弦关系势如水火,谢弦自然也不知道方云是他的人。
方才谢弦所说的事,自然早在刚才就由方云用腹语做掩饰道了个一干二净。
只是那李麟景成了江南钦差不假,若是硬要称呼,他还得叫人一声,小舅舅。
他起身,谢弦抬身站起,跟在他身后,轻声开口:“六王爷李麟景被皇帝命为江南巡抚,预计三日后到家秦淮,”他看着谢蛟推开窗户,外头面向淮河,仅仅只是片刻,这白日竟下起雨来。
蒙蒙同蚕丝,沥沥似牛毛,雨虽不大,却又小又密,路上行人不一会儿便青丝挂露,只能纷纷找个地方儿躲了雨,便是路上摊贩早就习以为常,撑了把伞,带着小摊往路边店面屋檐下靠,算得上休息下来的人群还小声谈论着,倒是给燥热的天带起几分清凉。
江上一披蓑衣带竹笠的渔人撑杆靠岸,就这般坐在船上望着江面。
这江南六月的雨,虽说是细密绵延,却也来的快,去的也快。
谢蛟靠的近了些,雨打捎的飘了近来些许,天蚕丝水火不侵,但他到底不同于练家子,那雨丝细密飘在脸上,挂在那稠密挺翘的睫毛上,谢蛟眨了眨眼,就感到有人揽住他的腰,往后带了带。
“谢弦。”他蹙眉看向青年沉默的侧脸,青年松了手。
“哥哥,莫着凉了。”
谢蛟向来喜欢水,也不知是不是应了这名字,只是幼时体弱他人看的严自然不能随意戏水,后来得了那匹天蚕丝,爱子心切的谢父直接命人替人量身做了件衣物,再加上谢蛟得了那朵天山雪莲,浑身精气四溢,正缺消耗内力的东西。
也就由他同着谢蛟出门玩了些许,只是当天正巧下了雨,谢蛟将伞一丢,沐与雨中,白衣青丝,端的是风也潇潇雨也潇潇。
谢弦自然不会毁了他的兴致,便去了内劲跟他一同淋雨。
只是第二天潇洒如林下仙人的谢蛟只能裹着被子喝着药,同屋内暖炉对视,而谢弦跪在门外,一边悔恨一边心疼哥哥。
谢弦思绪只是一瞬间,他接着开口:“李麟景已经在暗中调查过哥哥的假身份了。”他顿了顿:“当时准备仓促,只怕有所漏洞,让他有所防备。”
“无碍,提前罢了。”谢蛟刚一开口外头就闪过一道闷雷,就听的有几人骂街,雨声同绵绵转向珠子落地,稀里哗啦的将那原本在下面避雨等天晴的小贩下了一大跳。
“这又要等个半个时辰,这生意还让不让人做了!”
“他凉的贼老天!”
几人附和几人开骂,只是下一瞬就一个惊天大雷,打的人战战兢兢骂骂咧咧却也不敢再大声说什么。
“关窗吧。”
谢弦抬手,雨水打在他的手臂上瞬间化为白雾。
他拉上窗户,屋外雨来风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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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雨来的也快,去的也快,谢蛟着白衣撑伞向街上走去。
路边带着水迹的凹地上偶有雨丝滴落平白带起一丝波澜。
重新吆喝的小贩,匆忙来往的行人,便是岸边渔翁都一撑一蹬起身入江。
原本路边一间间禁闭的窗户都打了开来,一个个凝脂雪臂的姑娘或倚或靠几几聚在窗口,惹得路人凝神驻眼。
这秦淮的姑娘多是卖艺不卖身的清倌,若是谁有幸被哪位请了上去一同作诗弹琴赋曲,便是传出去也是一桩雅事。
只是那些姑娘的目光大多集聚在一人身上,那白衣人多是薄情,单任那落花有意。
谢蛟不过走了几步,面前就拦了几个没开眼的,
“呵哈,兄弟几个想找公子你办些事,”为首是个高壮的男人,穿这个深色的马甲,两只鼓囊这肌肉的手臂露在外面,在配上那满脸络腮胡,神色阴翳恶毒。
“不知道公子方不方便。”其余几人也多是他那般打扮,这等样子倒不像是谁家的下仆。
他们虽是说着,却也几人围靠上来,隐隐形成了一个包围圈。
谢蛟抬眼,伞下眸子冷漠平淡,那为首的汉子愣了一下,又沉声:“这位京城来的公子,你可不要不识抬举。”他一言道出了谢蛟的身份。
原来方才在客栈,这几人偷听了小二的话,心想着来这人身上狠狠捞一笔,毕竟从京城来的贵人,来秦淮哪个不是为了消遣。
像这种身边不带几个护卫小厮的,也不知道该说他胆大还是单纯。
正巧几人慢慢走近一个小胡同,那几人更是放肆起来,几人拿出一柄短刀,隐秘凑了上来。
“你也不想自己死在这种地方吧。”
其中一人见他不说话,才低声开口:“老大,这人一直不开口怕不是个哑子吧,咱们要不将他杀了抢货南下,便是他们来寻仇都寻不到咱们。”
为首的男人眼中厉色一闪,嘴上仍是:“快把身上值钱的东西交出来。”
不动声色之中几人都凑的更近,只待这人交出财物就是他的死期。
“谢弦。”谢蛟冷眼看着他们,后退了半步缓慢收伞。
那几人眉头一皱,正要说什么就感到后背冷汗狂冒,如同被恶虎盯上寒意四散。
有人惊恐刚想四周顾望,就从耳边听见一声,平淡不带杀意的:“在的,哥哥。”
耳边,又或者是后背,那人同鬼魅一般。
“装神弄鬼!”那老大大喊一声,却再也出不了声了,一根肉舌腾空飞起,鲜血如柱飚在空中正巧落在谢蛟几步开外。
他身边的小弟被这一瞬间发生的事吓破了胆,几人纷纷四散而逃。
只是刚转身就从后面传来那白衣人冷漠的话语:“照旧,处理干净点。”
“好。”阴影中男人答了一声,那几人应声而倒,地上慢慢凝出一滩滩血渍来。
谢蛟抬脚往外走去,离他几步之外便是那些尸体,他随手掷伞,原本闭合的伞在空中张开飘飘落落盖到一人身上。
脏了,也就不要了。
随后从墙角,房檐等黑暗中冒出几个穿着黑色紧身衣的暗卫拎着这几人尸体清理的干净,便是血迹都不会留下。
这正如那几个男人想的,这秦淮河畔死几个人又有谁会发现呢?
归去,也无风雨也无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