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的余生，是否有你》延陵桥

2、如果连你也要走

　　我时常会夜里惊醒，枕巾湿透，整个人完全陷入悲恸的状态，走不出，醒不来，我梦见一个身穿西装，头发花白的老人跟我握手，嘴里还振振有词，我努力想听清楚但是他的声音很小，只听见最后一句：“你的人生远不止这样！”然后他笑着走开，我努力去追，他走的飞快，在路的尽头，是我儿时的家，里面的人是父亲跟另一个女人，我问他“我妈呢？”他冷冷地说：“死了，你来这干什么！”。
　　一阵开门声把我惊醒，周莹轻柔的声音传来：“放心吧我到家了，拜拜！”，抓过手机，刺眼的屏幕穿透黑夜，一阵模糊后，才看清已经午夜1点，而身旁空空如也。
　　我下床，她开门，我们彼此震惊，她穿着一身黑色的低胸连衣裙，黑色的丝袜，这一道黑色的诱惑，呼之欲出的不止是她的山峰，也有我的欲望。这是我第一次见她如此着装，除了意外，只剩疑惑。
　　僵持十秒，我说：“你干嘛去了，才回来？”
　　周莹神情紧张，闪进卧室说：“小羽跟姜军又吵架了，闹离婚，我这不是去劝架了。”
　　“你穿这身去劝架？”
　　周莹说：“这不是咱妈才走不久吗，我寻思还是穿个黑色出门，这挑来挑去我就这么一件纯黑色的。”
　　我说：“你去劝架，你这露这么大，这...这...”
　　周莹有些不耐烦说：“那以后每天我要穿什么你给我准备好，行了，我困了。”
　　我还想关心下结果，她却说太困了明天再说，催着我把灯关了，看着她的背影我的心里却隐隐不安，这种感觉转瞬即逝。
　　往后的日子，我的生活越发松散，稀释的如水般索然无味。每天要做的只有周莹的饮食起居，我最不想承认的一件事—我找不到工作了。
　　周莹只是淡淡地说：“继续找吧。”
　　我从她脸上看不到任何埋怨，当然也看不到任何宽慰，我可以理解她的漠不关心，大概她觉得这都不是问题。
　　我说：“你放心，我一定会让你过上好日子。”
　　她没有看我，从鼻腔里发出轻蔑的声音，起身离开然后飘过来一个字“嗯”。
　　那天起，周莹回来的时间越来越晚，出差的频率越来越多，我们睡在同一张床上，却如平行宇宙般难得相见。
　　我不怪她，她说要过稳定的生活，可现在我连稳定的工作都无法落实，柴米油盐的烦恼全部压给了她，我不敢问，不敢责怪，现在她是我在这个世上唯一的牵挂，是我陷入淤泥最后的救命稻草，是我黑暗人生最后的一道光芒，任凭她挥霍、折腾，只要不离婚我都可以。
　　过了半年的某天晚上，周莹说要去广州出差一个星期，我想说些什么，最终只说个“好”，她挂了电话，我握着手机，感受心里翻涌的阵阵疼痛，我能感受到她对我，对这份婚姻的厌倦，我不敢质问，出差还会回来，真要离婚，她就彻底离开了。
　　第三天，周莹发来信息，看完后我整个人都在颤抖，感觉整个世界都在下沉，旋转，一个黑色漩涡正在吞噬我的一切。
　　她提出了离婚。
　　我害怕这一切的到来，却又每天都在迎接它的到来。它来的太快，太突然，我没有防备，我的余生不能没有周莹，她是我仰望星空的希望。
　　我拨通周莹的号码，拒接，再打，拒接，再打，关机...
　　我发了疯一样不断拨通她的号码，直到失去耐心，用尽全力地将手机挥向空中，一阵破碎的声音回绝于耳，我也碎了一地。
　　一个星期后，周莹回来了，她站在我面前，中间隔着茶几，她回来是要鱼死网破的，而我是最卑微的那一个。
　　“邹怀楚，你什么意思？电话为什么一直关机？”
　　我把摔得七零八落的手机放在她面前，用力地微笑：”不小心，摔坏了，所以没法开机了。“
　　周莹回避我的目光，一脸的嫌弃。”邹怀楚，你怎么一直这样？这种小把戏，能解决问题吗？“
　　我刚要说话，她打断我：”你不要像个乌龟一样，每次有什么事情，总是头一缩，什么都不管了，你能像个男人一样吗？“
　　难道我爽快地回答她”可以“，然后签字，离婚，并且祝她幸福，这才像个男人？
　　我努力挤着微笑，说：“好，你想让我怎么样？”
　　她从包里抖出几张A4纸，扔到我面前，顶头写了四个字“离婚协议”，那一刻，我再也笑不出来，那四个字反复在脑袋里默念。
　　周莹说：“你看一下内容，可以就签字，如果觉得哪里不妥，你可以提出来。”
　　她说话的时候，不曾看我一眼，这种厌倦在她心里到底埋藏了多久，她突然提出的结婚，然后又突然提出的离婚，她掌控了这一段婚姻，却留给我挥之不去的阴霾。
　　我苦笑，把离婚协议推到一边，说：“我不签。”
　　周莹回避我的目光，说：“房子归你，家里的存款一人一半，我已经够意思了，快签吧！”
　　房子，存款，她一直保持的那么清醒，她想要的物质，我想要的感情，永远在不平等中摩擦向前，此刻她像极了一个谈判专家，自以为给予了我最大的物质利益，我就应该对她言听计从。
　　可我，要的是周莹。
　　我明白她离开的原因，却又想从她嘴里得到一个确切的答案，一个彻底结束的理由。
　　她说：“现在的生活不是我想要的，我过够了，求你放过我好吗？”
　　她没有停顿继续说：”我知道你的不容易，我也懂你的难处，只是我不想再委屈我自己“
　　是啊，我答应过要让她过上富足的生活，现在却生活的一塌糊涂，她本可以飞上天空做一个骄傲的天鹅，我又凭什么非要她跟着我坐井观天。
　　我依然保持着冷静，甚至依然在微笑，我不能对周莹发脾气。
　　我问：“你这几天没出差吧，就是在筹划这件事。”
　　周莹眼神尖锐，盯得我心里发毛，呵斥道：“宋恭瑾，你不要跟我转移话题，我们之间的问题不是一朝一夕的，只是今天产生了结果，懂吗？”
　　我点点头，说：“我懂，从你嫁给我的那天起，这个裂痕已经开始形成，我明白嫁给我你受委屈了，但是你不爱我，为什么又要跟我结婚，这样只能毁了我们彼此。”
　　周莹依旧气势逼人，说：“你说这话，不觉得很幼稚吗？生活如果只有爱，就像你光脚走在石板路上，总有一天会磨得血肉模糊。”
　　我无法直视她的眼神，低声下气地说：“你就不能再给我一段时间吗？我们一切都会好起来的。”
　　周莹并不在乎我在说什么，只是语气平淡了许多：“有些事情发生了就不会再回去了，我也已经说的很明白了，我不想再委屈自己，其实我们之间并没有多少存款，我也算净身出户了，对得起这份婚姻。”
　　最后这显然已经成了一桩买卖，我被迫的接受，这看似获利的买卖，却让我把自尊都抛的彻底。
　　深呼吸，内心的刺痛已经把我逼到了崩溃的边缘，我想最后再说一句什么：“能不离婚吗？你要做什么都可以，我都答应。”
　　周莹叹息一声，说：“算了，我给你几天时间，你好好想想吧，下次见面时，希望我们能好聚好散。”
　　说完，她头也不回地离开，轰的关门声，让我清醒过来，从这一刻开始，我知道我已经失去了她，那个协议签与不签，都无法改变最后的结局。
　　曾经，你来的匆忙，我来不及准备，但你就这样来了，给了我一缕阳光，照亮了我所有的路，所以我愿意倾尽所有，要为你勇敢的活一回。只是后来我才明白，你的光芒不是我的希望，只是那一天，你恰巧照在了我的身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