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鱼游向她的海》别雨后

5、江鱼

　　“你想知道吗？”江鱼的脑海里突然传来一声很是和蔼得声音，她想如果那个声音能够站到她面前的话，应该会和她的爷爷差不多。

　　“想。”江鱼一下子起身看着空无一人的天台答应道。

　　“这可强求不来，得慢慢等，有缘之人需得多等。”那声音轻咳笑了两声之后就没了后话。

　　“我还以为你会直接给我看呢。”江鱼托腮抱怨道。

　　“故弄玄虚，你是天上的神仙吗？”江鱼又倒在了地上看着天空。

　　“算是。”脑海再一次响起声音。

　　“那我为什么会回到这里，按道理我应该死了才对啊。”江鱼用手枕着头翻过了身继续问道。

　　这是这么久以来第一次有人和她说话。

　　“你还有没有完成的事情，有记不起来的事，你不能就这样离开。”老人轻笑一声缓缓开口。

　　“什么事情，死了就是死了。”江鱼不解。

　　她原本以为人死了就什么都没有了，谁知道还要做这么多的事情。

　　“等，只有一个等字可以送给你，小姑娘，你的命太苦了，死得也很冤，地府不收。”说完这话之后那老人就再也没有说什么话。

　　只留下江鱼一个人痴痴的躺在地上晒太阳。

　　“命苦吗？我怎么不觉得苦，而且我不是出车祸死的嘛，人家都赔钱了，也没有那么冤吧。”江鱼的手伸直遮住了大半的天然后晃来晃去。

　　“太阳这么好，照在身上一点也不暖和。”说完之后江鱼就立刻起身。

　　“找周岁安去。”

　　二班在三楼的最里边那一间教室，江鱼生前从来没有到过。

　　走廊上有很多人在嬉戏玩闹，江鱼刚开始的时候还小心翼翼的绕过那些人，后知后觉才发现别人根本碰不到她。

　　江鱼站在二班的门口一眼就看见了周岁安坐在了位置上低着头不知道再写些什么。

　　她看了一眼四下然后大摇大摆的走进了二班停在了周岁安的身边。

　　“要不要你直接来告诉我那封信里写了什么吧，反正都是要给我得，怪我手贱没有收下。”江鱼半俯身更仔细的看着周岁安低头写东西的模样。

　　在她打算起身的时候周岁安突然就抬起头和江鱼对视着，每一次他这样的眼神时她都会觉得周岁安好像看见了她自己。

　　“看见了？”江鱼不敢置信的开口。

　　周岁安迅速起身走向了走廊去和陈乐一起下了楼，只留下江鱼一个人站在他的位置上不知所措。

　　“好无聊啊，我什么时候可以走。”江鱼看见周岁安消失的背影又怅然若失的回到了天台。

　　那个人让她等，到底等什么她也不知道，就只是这样日复一日的在这个不属于她的世界里停留。

　　天气是突然变冷的，那一年的冬天在江鱼的映像里奇冷无比，冻灾持续了很久，她从来都不知道南方的树上也能结那么大块的冰。

　　学校因为交通不便提前放了假，那一天回家的时候周安又来找了江鱼。

　　至于为什么是又，这一个学期周岁安都会再学校出门不远处的地方等江鱼然后一起回家。

　　死去的江鱼在过去的那几个月里一直都待在过去的自己的周岁安的身边，两边来回转，日子倒也过得惬意。

　　至于那个老人所说的让江鱼等，要等到什么时候她也不清楚，但就目前来说，她等来了她上高中之后的第一个新年。

　　“江鱼。”周岁安围了一条黑色的围巾站在了七班的门口满眼期待的看着她的名字。

　　这是他这几个月以来第一次到江鱼的班上来等她。

　　江鱼的脸上多了一块淤青，整个人看上去都没有什么精神，她抬眸看向周岁安的时候眼神里很明显多了几分不耐烦。

　　“你来干什么。”江鱼走到门口推了周岁安一下。

　　“你的脸。”

　　“和你没有关系，赶紧走，赶紧滚。”江鱼推了周岁安一把然后回了教室。

　　“你快走吧，今天不算是个好日子，不能和你一起回家的。”死去的江鱼也急忙站在周岁安的身边解释道，尽管那个人根本就听不见她的话。

　　周岁安看了一眼还在教室里收拾东西的江鱼又看了一眼外面漫天飞扬的大雪最终还是离开了学校。

　　“走了就好，虽然上次你看到了，但是不管怎样还是希望你看到的我是好一点的。”江鱼向着周岁安离开的方向挥了挥手感叹道。

　　她和周岁安的第一次见面是她在被张佳佳他们打，江鱼不想让他看见她被张佳佳他们打，这一点不管是死去的江鱼还是活着的江鱼都达成了共识，就是活着的江鱼态度更凶了一点。

　　“这一次我会反抗吗？”死去的江鱼站在门口看着坐在教室里的江鱼嘴里低语道。

　　江鱼一点都不希望自己一直都是那副逆来顺受的模样，这一点她生前一直都是这个样子，至于死之后江鱼则更希望她能反抗，毕竟活着的时候她也不知道她死得那么早。

　　江鱼加快了手上的动作收拾则自己要用的书，张佳佳就一直站在身后盯着江鱼的动作。

　　“张佳佳你看够了吗，一天到晚就只盯着我一个人看。”江鱼收拾完之后就背上书包看向站在教室的最后面的张佳佳。

　　“这一次竟然是我主动挑事的吗？”死去的江鱼跑到了讲台上看着自己有些不敢相信。

　　“我就是看你的样子难看，多看一眼，然后感叹一下这世上怎么会有这么难看的人。”张佳佳很明显被江鱼的态度吓了一跳但很快就把她的震惊之色收了回去。

　　在她眼里江鱼还是江鱼，那个只会逆来顺受的江鱼，就算偶尔她会站起来和自己抵抗两句，但她依旧还是以前那个样子。

　　再怎么样江鱼也都是那个被她踩在脚底下的江鱼，一辈子都应该那样。

　　“是吗，那倒是但愿如此阿，我倒是不知道有人说过我难看，貌似只有你和你那帮狗腿一天天的看不惯我。”江鱼走到张佳佳面前直直地看着她。

　　和以前总是唯唯诺诺的江鱼不一样，那时候的江鱼在看向张佳佳的时候眼里是带着几分不屑的。

　　“你说什么狗腿，犯贱是不是，你别以为最近和那个什么周安走得近我们就不敢对你做什么。”张佳佳一下子扯住了江鱼的头发把她拉扯到了地上去。

　　“我让人去看过了，周岁安家里就他一个人住，你说说要是我们想做点什么是不是很简单。”张佳佳半蹲下来看着倒在地上的江鱼轻声笑道。

　　村子里偏僻，像他们这般大的学生也就那么几个，各自都认识，但对于江鱼大家都不理睬，所以要动手动脚起来大家也都是串通好的，不会有人知道他们做了什么。

　　至于为什么会如此的讨厌江鱼，那大抵就是他们什么都做得没有江鱼好，而一个村子里的那些人又总喜欢什么都要比来比去，但凡别人家好一些久总会在背后使绊子。

　　大家表面都是和和气气的，但背地里又谁都看不起谁。

　　“你可以去啊，想做什么就做什么，我自己都管不了，我还管得了别人吗？”江鱼从地上爬起来之后也对张佳佳做了同样的事情。

　　被甩在地上的张佳佳震惊的抬眸看着江鱼就那样居高临下的看着她，张佳佳也不明白，江鱼到底是什么时候开始有了改变。

　　“你们以前也是这么对我的，是吧。”江鱼说完就重重的踩在了张佳佳的手上，她吃痛的闷哼了一声之后便恶狠狠的盯着江鱼。

　　死去的江鱼就站在讲台之上看着教室的最后面发生的一切。

　　“我以前真的有这样过吗？虽然很厉害就是了，但为什么总觉得哪里奇怪呢。”死去的江鱼说完之后就往着讲台下跑去看着倒在地上的张佳佳。

　　此时的她早就没了平时的傲气，头发乱糟糟的就倒在地上。

　　“以前是我不想和你们计较，但是现在……你们以后少来烦我，不然我就算是死也不会再和以前一样受气的。”江鱼走之前还重重的踩了一脚张佳佳的手才离开。

　　那时候教室里并没有人，就算有人也不会有任何人在意她们之间发生的事情，就像以前每一次她们对江鱼拳打脚踢时也没有人在意。

　　江鱼校门口的时候雪下得正大，学校里的人早就回了家，剩下那么寥寥几个让学校又更加凄凉了几分。

　　站在校门口的时候江鱼往回看了一眼深呼吸了一口气，吐出的气因为冷空气变成了淡淡的白雾。

　　“混蛋，还想欺负我。”江鱼使劲的踢了一下脚边堆积起来的雪突然觉得有些解气。

　　她以前都过得太憋屈了，做什么都害怕，在学校里一忍再忍是因为害怕回到家之后陈秀和江光对她做出更过分的事情。

　　但她现在才发现有些事情不管她做还是没有做对于他们来说都一样，只要他们不高兴就会对江鱼非打即骂。

　　死去的江鱼赶到的时候江鱼正往回看，两人就那样隔着操场对望着，在那一瞬间江鱼就觉得自己能够看见自己。

　　“江鱼，做得很好，别那么憋屈的活着。”死去的江鱼站在教学楼对着还活着的江鱼大喊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