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鱼游向她的海》别雨后

14、谣言

　　回到房间的时候江鱼才看见了那个很久不见的自己。

　　她就那样静静地坐在床边，江鱼觉得她就好像天上的神仙，这世上所有的污浊都与她无关。

　　“你回来了。”江鱼把外套都给脱了之后躺在了床上，身上被陈秀打得那些地方还在隐隐作痛，可是她也没有药。

　　“我一直都没有走，我一直都在你的身边，我被困在了你的意识里。”死去的江鱼看着自己痛苦的躺在了床上还不忘对着自己笑。

　　“我还以为你要去阴曹地府和孟婆汤投胎了呢。”江鱼侧过脸看着自己笑道。

　　“你说如果投胎的话，我们会变得好一点吗？”江鱼突然问道。

　　“不知道。”死去的江鱼答。

　　“都顾不好这辈子了，哪里还能求来生啊，要我说我就一辈子待在阴曹地府算了。”江鱼笑着动了一会儿然后痛苦的嘶了一声。

　　“你去哪里了。”

　　“在一望无垠的旷野，那里什么都没有，只有我一个人站在那里，我在那里睡了很久很久，然后就听见了你的声音。”死去的江鱼柔声答道。

　　“那里有什么，和这里一样吗？”江鱼艰难的侧过身去看着那个自己。

　　“差不多，就是很空，除了我之外什么都没有，其他的就和这里差不多了。”死去的江鱼描述了一下她在的那个地方。

　　“那里那么好我还活着干什么。”江鱼看着那个自己傻呵呵的笑了出来。

　　“妈妈她从来都不相信我，为什么呢。”过了很久之后江鱼眼神空洞的望着前方喃喃。

　　死去的江鱼也没有办法回答她，因为这个问题一直困扰着她，即便到死了她也想不出来是为什么。

　　陈秀会相信任何人所说的关于江鱼的不好，可是从来不会相信任何一句江鱼所说的话。

　　江鱼要是想解释，那就是说一句打一句，最后的结果就像今天这样身上到处都是伤痕。

　　不过对于江鱼来说也没差，在学校里她也是这样。

　　“小鱼，你有同学来找你了。”江鱼的奶奶推开了门就看见江鱼倒在了床上身上到处都是伤痕。

　　“那个母老虎又打你了?”

　　“没有，是我不小心摔倒的。”江鱼艰难的摇了摇头。

　　但是明眼人都看得出她身上的伤不会是摔出来的。

　　“你先起来看一看你的同学吧。”江鱼的奶奶把她的外套放在了她的身上之后就出了房间。

　　“会是谁呢。”江鱼在嘴里不停的念叨。

　　周岁安这个时候也不可能来找她，她也想不出来会有谁来找她。

　　等站到客厅的时候江鱼才看到陈星。

　　“江鱼。”陈星看到江鱼从房间里走出来之后小声的喊了一句。

　　“怎么了。”江鱼是有些震惊的，她不明白陈星是怎么找到她家的，也不知道这个时候她来这里会是做些什么。

　　“你还好吗，我今天在学校里听说……”陈星说了一半之后又紧急闭上了嘴看了一眼周围。

　　“还好，没死。”江鱼始终和陈星隔着一米的距离。

　　“那……我们明天见。”陈星说完之后就急忙跑走，连给江鱼说句话的时间都没有。

　　“明天……大概见不了吧。”

　　回到自己的房间之后江鱼才发现那个自己又不见了，她说被困在了意识里。

　　江鱼轻轻的摸了一下自己的胸口：“她会在我的身体里吗？”

　　“她会看到我看到的，听到我听到得，感受我感受到得，她就是我，这个世界上只有她理解我，准确来说只有我理解我自己。”江鱼坐在床上没头没尾的说了这么一大段话。

　　“我唯一的朋友居然是我自己。”说着说着江鱼觉得有点奇怪然后又笑了起来。

　　半夜的时候江鱼是被饿醒的，晚上陈秀没有让江鱼吃饭。

　　在江鱼靠在墙边神游之时窗外传来了敲击的咚咚声，很小声，如果不是江鱼醒着她肯定听不到。

　　“谁。”江鱼下了床隔了一小段距离看着窗户问道。

　　“是我。”只听得见周岁安的声音却看不见他的人。

　　江鱼的房间后面是另一户人家的院子，平时总是能够看见一些人走来走去的，可现在看不见周岁安。

　　“你躲着干什么。”江鱼走到窗户边也没有看见周岁安的身影。

　　“对不起。”

　　“该对不起的不是你。”

　　“你饿吗？”

　　“饿。”

　　周岁安说一句，江鱼就答一句。

　　“你现在方便见我吗？”

　　“恩。”

　　江鱼回答了之后周岁安才从一旁出现在了江鱼的眼前。

　　“我……”周岁安把手中的食盒放到了窗台上：“煮了鸡汤，你喝一点吧。”

　　“恩。”

　　食盒打开的时候阵阵鸡汤的香气扑鼻而来，江鱼的眼眶酸酸的。

　　“你还会煮汤啊。”江鱼慢悠悠的把汤倒出来然后问道。

　　“一个人住，总要都会一点的。”

　　在回到高中之前，周岁安已经一个人住了三年，肯定是会做饭做菜的，而且比起很多人还要好上很多。

　　“你要不要也喝一点。”江鱼把剩下的都推给了周岁安。

　　“不用了，我喝过了。”

　　那碗鸡汤江鱼很快就喝完了，那是她喝过最好喝的鸡汤。

　　“以后不要随便和那些人动手了，打也打不过。”江鱼把食盒又给盖好柔声道。

　　“他们不该那样说，我们什么都没有，他们更不应该那样说你。”

　　“可是嘴长在他们身上，我们两个人就能堵住悠悠众口吗，你也知道根本不可能的。”江鱼无奈道。

　　周岁安没有再说任何的话，江鱼也没有，夜在那一刻又恢复了寂静，好像他们从来没有遇见那样。

　　“你相信这个世界上有神明吗？”过了很久之后江鱼才开口道。

　　“人们都说举头三尺有神明，他们会受到惩罚的。”江鱼看着周岁安笑了一笑。

　　“我不相信，如果真的有，你以前就不会受那么多的苦，更不会……”后面的话周岁安没有说出口。

　　如果世界上真的有神明，那江鱼应该不会死。

　　“信吧，万一真的有呢。”江鱼无奈笑了笑。

　　以前她也是不信的。

　　“你是不是想哭。”周岁安发现了江鱼的情绪有些不太对劲，于是轻声的开口问道。

　　虽然这样问有些奇怪，但是周岁安也想不出其他更好的问题来开口。

　　“恩。”江鱼咬咬牙然后点头。

　　虽然嘴上说着无所谓，但心里还是难受，还是会觉得委屈。

　　今天那些人的话还是会在她的脑海里萦绕挥散不去。

　　“我看不见你，我闭上眼睛。”周岁安说完就闭上了眼睛。

　　江鱼隐隐的抽泣声传来，如果是晚上的话，就连哭也得小声一点。

　　“他们……”江鱼才说出了两个字又说不出口。

　　她不知道该怎么去说，虽然她很早就知道周岁安知道她以前的事情。

　　从江鱼开始意识到自己的身体开始有了变化，然后省下钱给自己买了第一件内衣的时候就一直一直在被村子里的那些同龄男生取笑。

　　夏天时的衣服很透，她买的衣服质量都不算好，但是胜在便宜，但也就是那时候他们总喜欢指着江鱼的背后大声的讨论着她的内衣。

　　不止有江鱼，他们说过班上很多的女生，他们觉得好奇，他们也完全没有觉得自己有错。

　　“他们以前是真的扯过……”江鱼断断续续的说了一半的话，一边说，一边哭。

　　周岁安都知道，那个时候他没能和江鱼在一个学校，所以很多事情都是放长假来村子里的时候才会知道。

　　他辗转找到了那些欺负江鱼的人，他什么都没有说就和那些人打了一架，因为不在江鱼的身边，所以他害怕说出来之后那些人只会更加的欺负江鱼。

　　“那不是你的错，是他们，初中的时候学校就应该教生理知识，他们就该知道男生和女生就是不一样，他们也不该去碰别人的隐私部位然后还嘲笑，这一点对于男生和女生来说都一样。”周岁安说着说着就有些生气，可是还是尽量压低了声音。

　　“可是我们初中的时候从来都没有老师说过。”江鱼抹掉了眼泪疑惑的看着窗户外面的那个人影。

　　她仔仔细细的想了一下初中的时候确实是没有讲过。

　　所以大多时候江鱼都会告诉自己那些根本无所谓，每一个人都是一样的，可是在心底却会觉得羞耻。

　　“学校为什么不教。”周岁安不解，他初中的时候没有在这里读书，他以为所有的学校都会教。

　　“我不知道，我不知道。”江鱼低声抽泣然后摇头。

　　“没关系的，以后不会了，不会再出现那样的事情了。”周岁安悄悄睁开了眼睛，江鱼低头哭的模样他也隐隐约约看见了一些。

　　“别哭。”周岁安伸手轻轻的拍了一下江鱼的头。

　　“你为什么对我这么好。”

　　“因为我们以后要一起坐在岩石上看海。”

　　一个没头的问了问题，一个没尾的回答了一个完全就不相干的答案。

　　“睡觉吧，明天我还会悄悄来看你，好好休息，明天想吃什么。”

　　“恩，晚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