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与月同行》眼白

40、地下情

　　“哇哦，宋锦年亲自下场辟谣了。”

　　单彤脚底抹了一下地板，她的轮椅带着咕噜咕噜的声响撞上徐浣的椅子，把手机怼到她面前。

　　“你看，宋锦年否认她表白的事，但不否认她喜欢谢赫的事……”

　　徐浣正想顺着单彤念的字一点一点看过去，但单彤的手猛地抖了一下，手机页面的字码晃成残影。

　　“谢赫有女朋友了？！”

　　徐浣的嘴角微弱地抽了一下，打键盘的手顿住:“有说是谁吗？”

　　单彤倒在椅背上，翻了翻评论区，“没说是谁啊，你觉得会是谁啊？”

　　徐浣手指蜷缩起来，不露声色地轻吐一口气，摇了摇头，说:“不知道。”

　　单彤划过手机上一大片的“我是谢赫女朋友”的发言，觉得有些无聊，“不是宋锦年，不是沈欣……沈欣最近跟她男朋友处得挺好的，李明月还说她下个学期要搬离宿舍同居去呢。”

　　徐浣觉得有点意外:“这么快吗？”

　　单彤对徐浣使劲眨巴眼睛，一幅不可言说的模样，她凑近徐浣的脸:“你不是跟着谢赫去了吗？你觉得有没有什么可疑人选？”

　　徐浣伸手去拿桌边的水杯，喝两口水压下喉咙里的痒意，强装镇定地回答:“没有。”

　　单彤兴致缺缺地倒在徐浣肩头上，嘟囔着:“八卦还要留个悬疑，这不跟我偶像塌房还不知道大嫂一样嘛。”她忽然像是想起什么，身体倏地一个鲤鱼打挺，直勾勾对着徐浣眼睛，疑惑道:“你和谢赫什么时候那么熟了？他那天来找你的时候给我吓一大跳。”

　　徐浣垂下眼睫，心口不一地说:“就……帮他了个忙。”

　　单彤听到对方模糊的回答，没有再追问，只是微微诧异地说:“我的印象还留在你和他在咖啡馆拌嘴的时候呢。不过我现在对他特别拽的形象改观了那么一点。”

　　徐浣想起那段时光怔愣了几秒，而后不经意地随口问了句:“为什么？”

　　单彤回想:“你喝醉那天晚上，是他把你送回来的，我一开始还以为你们会在外面过夜呢。不过那天他有点奇怪，嘴唇那里有个新鲜的伤口，气息听起来也有点喘，特别是转身低头闻衣服的时候还骂了句脏话。你说……是不是他在护送你的路上，跟别人打了一架？”

　　徐浣面无表情，但耳根隐约有发烫的趋势，说:“你想多了。”

　　单彤若有所思地点点头:“是吗……”，她没有再纠结这件事，扬着笑提议道:“咱一会儿出去逛街，再吃顿饭成不？你这周好像特别忙，每天早上看不见你，晚上睡觉也不见你回来，咱刚好到外面放松放松。”

　　徐浣这周确实鸽了单彤很多次，心里有点愧疚，点头答应了她。

　　单彤画了个口红，扎了个利落的马尾辫，准备给自己弄个穿搭打扮一下。原本打算穿个牛仔裙搭长筒靴出去浪，但外面看起来阴风阵阵，树木萧条，她改了主意，老老实实穿了个秋裤套上直筒裤，把包甩上肩就喊徐浣出发。

　　但在站角落的徐说背影看上去有些踌躇，只见她缓缓转过身，面露难色，磕磕巴巴地说:“单彤，我好像……不能跟你走了。”

　　单彤怔愣片刻，下一秒便愤慨道:“徐——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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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谢赫低头扫了一眼手机，见对方没有消息便再收了起来，再抬头却发现徐浣略过自己走到五步开外，一时间他有些哭笑不得。他伸长手臂抓住徐浣的衣领，把人调转个方向带了回来。

　　“我在这儿。”谢赫想起之前徐浣迷路的事，忍俊不禁地说:“注意点儿，小心又迷路了。”

　　徐浣清冷的眼眸在他身上一扫，而后忽略他往向四周扫了一圈，心想虽然这里只是离他们学校稍微远了一点，但应该没什么校友。

　　谢赫见她这幅小心翼翼的样子，嘴角上扬的幅度只多不少，但说出来的话听起来却像是奚落。

　　“搞地下情，要专业一点，你这侦查能力——不大行。”

　　徐浣被噎得说不出话来，风吹得脸发疼。什么地下情？听不懂。

　　她刚出门晚了些，不知道谢赫有没有等很久，便问:“等很久了吗？会不会很冷？”

　　谢赫伸手揉了揉她袖口柔软的毛衣，“我不冷，你呢？只套个毛衣就出来不冷了吗？”

　　徐浣低头看看自己加绒的浅黄色毛衣，厚得像绵袄一样，但领口比较低，脖子以上都很冷，她拿出手贴住脸，给了个适中的答案。

　　“还行。”

　　谢赫看着她微嘟的面庞轻轻一哂，拉开自己的拉链，对她说:“过来抱一下，这里面挺暖和的。”

　　徐浣略微窘迫地缩了缩脖子，搓一搓发冷的手，盯着他的胸膛沉默几秒才说:“你这夹克，看起来一点儿都不暖和。”说完她转身慢慢往前走。

　　谢赫三两步走上去，从后面抱住她，用夹克两侧把她裹在自己怀里，从口中吐出的热气化成云雾，飘散在她的耳尖处。

　　“转过来，手放到我背后试试，不就知道暖不暖和了。”他摸摸徐浣在外裸露的皮肤温度，冰凉凉的，他忍不住催促她道:“快点。”

　　徐浣慢慢吞吞转过来，抬起的手臂犹豫再三，多少有点不适应，在对方逐渐收紧的双臂中才轻轻放到他的腰背上。

　　谢赫看着近在咫尺的粉色耳朵，眼底笑意加深，故意在她耳畔轻声说:“再往上一些。”

　　徐浣背部感到一阵酥麻，手心微微发汗，掠过他柔软贴身的毛衣，无时无刻都能感受到他的背部流畅的线条、有力的肌肉，甚至能摸到肩胛骨的边缘。拥抱他的那双手臂感受到像冬天懒洋洋赖在被窝里一样的温度，而她身体上涨的温度却像是从脚底窜上来的一股热流，流进四肢百骸，驱散寒气，甚至热到耳根发烫，还有牵连到脸部的趋势。

　　“暖和吗？”谢赫享受着拥抱，低声问她。

　　徐浣余光间瞟见他滚动的喉结，身体僵硬得像块直直的木板，想退出来却又被扣回去:“嗯……我们必须这么抱着说话吗？”

　　谢赫的手悄悄在她后面把玩她的头发，手心里一片滑腻冰凉，眼睫慵懒地耷拉下来，唇角衔着笑缓缓吐字，“不是搞地下情吗？就得这么刺激。”

　　徐浣轻抿嘴唇，只能干巴巴地转移话题:“……不是说去看电影吗？”

　　谢赫像是没注意到她的窘迫，顺势借题发挥:“因为我们要搞地下情，所以不能去大学城里的电影院，只能花些时间开车去几公里外的汽车影院看了。”

　　徐浣带着羞赧，急切切退出来说:“那快走吧。”

　　来到汽车影院，一排排汽车停靠在大银幕前面。徐浣坐在副驾上往银幕上看，视野比在室内电影院最后一排还要宽广，即使他们的车停靠在中间的位置，但屏幕的光影还是能闪到徐浣的眼睛。

　　谢赫和徐浣中间放着一大桶散发奶油气味的爆米花，即使当初徐浣再三推拒，但谢赫还是从入口小贩那里买了过来，好像看电影吃爆米花是某种必备的仪式。

　　徐浣的注意力并没有集中在电影上，可能是因为正在放映的电影她看过，也可能是因为谢赫正坐在她旁边，他发出的任何响动都能一丝不差地落里她的耳朵里。

　　谢赫似乎对电影渐渐着了迷，呼吸动作都变得缓轻，徐浣仿佛落入白噪音的世界，视线无意识错开电影，慢慢地恍了神。

　　视线逐渐落到前面右侧车辆的后视镜，两个温柔交吻的人映在镜子里，仿佛他们置身于只剩彼此的甜蜜世界。徐浣脑袋发白，目不转睛地看着，直至车内两人交缠的动作越发激烈，她才回神明白他们正在做什么。脸上的热度犹如星火点燃荒野不断漫延开来，视野里出现独属于女性的纤细手臂绕过男方宽厚的臂膀，按下按扭，贴了防窥膜的车窗徐徐上升。

　　徐浣唇齿微启，震惊到头脑发热，是外面吹过来的寒风都无法驱散的程度。但谢赫的声音将她的神智拉了回来，他嘴里重复了跟电影里一样的话。

　　徐浣扭头看他，谢赫手臂支着窗沿，目光慵懒随性地落在前头，黑夜里白亮的光将他的面容照得清晰明朗。

　　他说着女主角的台词，连温柔缱绻的噪音都模仿的一模一样。

　　“你有什么秘密告诉我吗？”

　　徐浣双眼带着来不及褪去的明晃晃的热度与他对视，谢赫微微一愣，随之轻声哼笑，按捺下自己想要亲吻她那双晶润清亮黑眸的冲动，轻眯起眼睛问道:“有吗？”

　　电影里，女主角试探性地开口询问心仪的男生，这个夏天里绵延不断的蝉音掩饰她心口渐渐放大的声响，她的眼睛不断记录着此刻的蓝天绿树和面前的人，想要记下对方做的每一个动作，带来的每一丝气味，让这幅令她怦然心动的画面能滞留久一点，然而下一秒，回忆戛然而止，时针迅速拨回当下，那个初恋的夏天一晃而过，清新的配色倏然转成黑白，无处不显露她此刻糟糕的情境。

　　而在现实，谢赫屏蔽电影传来的配乐与雨声，全心全意注视着对方的眼睛。徐浣身体的热度犹如大海的涨潮，带着狂风裹挟理智飘散，她还处在震惊中未缓过来，只能依着本能呆呆地回答:

　　“喜欢你……我的秘密。”

　　下一秒，徐浣感受到谢赫的冷冽气息从四面八方涌来，驱走奶油的香甜气味，眼皮受到湿热的轻袭，他的噪音低沉微哑，像是在隐隐克制自己。

　　“这是你第一次，说喜欢我。”说完他自嘲地嗤笑一声，“我居然会因为你的一句表白而兴奋，”他轻抚过她的脸颊，带着假意的谴责说:“你这个女朋友，当的太不合格了。”

　　大桶的爆米花蓦然跌落而下，谢赫的手掌抵着徐浣的后脑勺缠绵交吻，她的心率急剧上升，却也学着他人，手指悄悄扣下按钮，车窗截断外界，创造了一个只属于他们的世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