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往生》囡了了

3、第三章

　　放学之后，顾昏好像被丢到了暖融融的海里。成绩什么的她是不在乎的，很长一段时间她一度以为她什么都不在乎，在父母吵架时她也只是冷漠的看着，到全面崩盘时冷静分析跟谁对自己有利。即使是她妈指着鼻子骂她冷血，她也没开口表示过什么。
　　到今天，她发觉了，她好像陷进了什么里。她想起了小时候吹泡泡，一个巨大的肥皂泡里又套着个小的。她现在好像就缩在小肥皂泡里，外面是许生，小肥皂泡慢慢挪动，一边和大肥皂泡连在了一起。
　　直到回家后，肥皂泡被最尖锐的刺刺破，顾昏只来得及捕捉支离破碎的残渣。
　　拿钥匙，开门，顾昏觉得没什么差错，她进到自己房间，锁门换衣服时听到一阵剧烈的锤门声，无时不刻的透露着暴力的一幕。
　　顾昏只觉得头疼，她慢慢从椅子上起来，看着地面，听着愈发大的声音和尖锐的叫喊，直到她母亲拿出藏起来的门钥匙强制性打开门。
　　顾昏沉默了一会，开口道：“妈。”
　　短短一个字换来的更加浓烈的腥风暴雨，她甚至没来得及动，一个巴掌便把她扇到了地上。
　　她妈尖锐的喊：“不要叫我妈！我没有你这样的女儿！你为什么不听我的话，你为什么不听我的话？我为你付出了多少？你就拿这点分糊弄我？学哪去了啊？我为你掏了这么多钱，你是给谁学的？”
　　顾昏缓了一下，前面说的话她听不太清，只听清楚了最后一句，不知道她又从哪听来自己的成绩。她坐起来，慢慢挪到墙角，这似乎是个相对安全的地方，同时看着她妈，她平静的说：“给你学的。”
　　又一个巴掌扇过来，她发现她还是低估她妈了，怎么会有安全的地方呢？她看着她妈，这次动也懒得动了。一阵拳打脚踢，她甚至忘了她做错了什么，为什么会出现在这里。
　　眼前只有痛苦，唯一的，清清楚楚的痛苦。
　　她试着站起来出去，被一脚踢到了腹部，头磕到了书桌，她顿时感觉不对。今天她的母亲格外疯狂，她紧紧抿嘴，再没说过第三句话，一点一点试着起来，试着保持清醒，又被不知道什么东西按下去，砸回去。
　　等到她醒来，看看手机，已经是次日八点多了，她母亲早已不知道去干嘛了，她也不在乎。又停了一会，发现自己躺在地上，身上传来十几年习以为常的痛感。身边东西乱糟糟，准确说很多是她刚从身上拨下去的，有她的被撕碎书，本子，还有之前趁她母亲心情好偷偷买来的小说，看着被啤酒罐割伤的手，她很庆幸帮她妈买的是易拉罐。她带上口罩，去楼下买了些纱布绷带，把比较大的伤口简单处理了下，大多都是腹部和背部，一小部分在四肢，这些比较好处理。脸上的有些麻烦，她不想让别人注意到这些，显然她母亲也是这样想的，估计是砸东西是不小心有些落到了脸处，不过也没两巴掌留下的痕迹和额头上的磕伤看着明显。
　　她带上了口罩，看了看表，九点，等到到学校估计第三节课都上了。顾昏有些惋惜，错过了大半个早上和许生待在一起的时间。不知道班主任给她妈打电话了吗，打也打不通的。因为班主任电话而得到的痛打太多了，这也不能怪她班主任，确实很负责，但顾昏没办法，她妈估计是嫌烦，把不爽都落到了顾昏处。她只能偷偷用她妈手机退出家长群，拉黑班主任电话，还好没被发现。
　　手机上有苏柏新打来的电话，总共14个。顾昏叹了口气，觉得也没背书包的必要了，拿着公交车和钥匙就出了门。她妈给的钱有时多有时少，她不敢问她要，只能节俭点花。手机还是她从小学攒到初一买的，钱自然是不够的，她妈本来答应给她补钱，结账时却反了悔，不过碍于面子还是付了款。回家又揍了她一顿。
　　她慢吞吞来到学校，跟她想的一样，刚好第三节课响铃。大家懒洋洋的不着急走，她混进人群中，因为没背书包倒也一眼看不出来，她找到苏柏新跟她打了个招呼，挠了一下她的腰。苏柏新回头骂了她一句，顾昏笑眯眯的说早上好，有没有想我。
　　苏柏新盯着她，观察了一会问：“早上为什么没来？”
　　顾昏她是了解的，她虽然经常旷课，但也很少无缘无故任性妄为。顾昏没说过她家里的情况，但是苏柏新猜到了一些，顾昏也不置可否。
　　顾昏笑了笑，说：“老师来了。”
　　她们班这节是语文课，顾昏很喜欢语文，成绩一直很好。她们语文老师很年轻，不过有一种历经沧桑的气势，难能可贵的是她对待所有学生一视同仁，顾昏很喜欢她。她的名字很好听，叫小鱼。
　　苏柏新转了回去。小鱼翻开书，里面夹着薄薄一张纸，她扫了一眼，说:“顾昏，你的作业呢？”
　　顾昏抱歉地低下头，熟悉的说：“对不起老师，我忘了写了。”
　　小鱼翻了个白眼，让她站着补。顾昏也就熟门熟路的掏出作业，她不喜欢站起来再趴在桌子上，于是就低个头写，一边补作业一边听课，偶尔记个笔记。只是头胀胀的痛，她撇撇嘴，自我洗脑只要不去想就好了。她看了看认真听课的同桌，觉得头没那么疼了。
　　直到下课坐下，顾昏头疼得突然厉害了许多。趴在桌子上，时不时睁眼偷看一眼同桌在做什么。
　　在她刚第七次把视线收回来时，她听见那个自己熟悉了很久的声音第一次开口：“你怎么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