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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4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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突然,他看到她的眼睛里闪过一丝异样的情绪,还没弄明白那是什么,就听到她脆生生的声音:“那我们谈个恋爱吧。”
话音刚落,房间里瞬间陷入一片死寂,灯光昏暗,黑压压的,压得人心慌意乱。
只听“啪——”一声,有人打碎了酒杯,手忙脚乱地弯腰去收拾。渐渐,人群骚动起来,身边的曼妙女郎又将胸顶了过来,细细的眉毛挑着,一脸嘲讽:“你开玩笑吧?发什么梦呢?”
“就是,想飞上枝头变凤凰吗?”
“飞不了,孟少的初恋情人还在这儿呢。”
大家纷纷偷瞄叶缇,然而后者却斜倚在沙发里,一副置身事外的姿态,手指摩挲着玻璃杯,彩色的球灯转出缤纷的色彩照在她的脸上。她不甚在意地努努嘴,眸光发亮,饶有兴致地打量着一旁懵圈儿的孟南照。
嘈嘈切切,熙熙攘攘,原本小声的窃窃私语,渐渐变成了哄闹,没人当回事儿,纷纷吆喝着让孟南照喝酒。
孟南照纹丝未动,盯着正对面的郑西河,丸子头松了,掉了几缕头发下来,灯光映着,更像个黄毛丫头了。他微微垂下眼睑,伸手摸索着酒杯的杯口,大家都以为他要喝了,谁知他抿了抿唇,低沉出声:“我考虑下吧。”
郑西河眨了眨眼,然后又眨了眨眼,最后咧嘴一笑,一仰头,四仰八叉栽下去了。
飘飘说了,酒不能混着喝,不听老人言,吃亏在眼前。还好,她酒精散得快,脑子里渐渐也挤进来一丝清明。眼皮睁不开,但感觉得到有光,床垫很软,好像躺在云朵上,嗯,鼻端也香,是玫瑰精油的香气。她贪婪地嗅了一口,满足地翻了个身,腿下意识地往墙上翘……
竟然落空了!
她陡然睁开眼,不是她那张靠着墙的单人小床。
一分钟后,她站在了洗手间外的全身镜前。发型不太完美,嘴角有口水印,那都不是重点,重点是她穿戴整齐,连羽绒服都还套在身上,看来,安置她的那个人相当没有耐心。她挠了挠后颈,热出了一层薄汗,她脱下羽绒服,转身回到床边,在床头柜上翻到了前台的号码。
“郑小姐您好,有什么需要吗?”
这点倒还算细心。
“能送一碗面来吗?有点饿。”
“好的,我会安排人尽快送过去。对了,需要通知孟先生您醒了吗?”
郑西河一愣:“他也没回去?”
“孟先生和他的朋友们提前就预留了房间。”
郑西河瞬间想到那个用胸顶她的曼妙女郎,想想也是,春宵一夜值千金。她正要挂电话,突然看到旁边印着酒店名字的便签纸:“现在还可以去泡汤吗?”
她从衣柜里取下睡袍,睡袍里穿着贴身的内衣,想着夜深人静,大家应该该干啥干啥去了,却在入汤池的门口,傻眼了。一个个白花花的肉.体从她眼前摇曳而过,莺歌燕舞地簇拥着涌进了室外男女共用的大池子。郑西河瞬间改变了主意,掉头钻进淋浴间,扭开龙头,淋了一头滚烫的水。
她顶着一张快要烧熟的脸走了出去,走廊里有风,有点儿凉,她裹紧浴袍,没忍住,弯腰打了个巨大的喷嚏。刚抬起头,她怔住了,才从电梯间走出来的孟南照也怔住了。两人静默了好几秒,孟南照嫌弃地移开了视线:“鼻涕挂嘴上了。”
……
郑西河倒吸一口凉气,差点没缓过劲来。她低下头,在袖子上蹭了蹭,目光瞥到了他浴袍下露出来的腿,冷不丁哼出一声:“你忘刮腿毛了。”
浴袍下的那条腿几乎是瞬间缩了回去,孟南照怒不可遏:“郑西河!”
被叫名字的人懒洋洋抬起头,转着一双无辜的眼眸:“干嘛?”
孟南照的脸红了又紫,紫了又青,变了几变,最后忍无可忍:“你这是追人的态度吗?”
她还没理解透他这句话的意思,说话的人已经拂袖而去,转头又进了电梯。郑西河盯着数字一路向上,她慢半拍,才想起来扑上去拍门:“喂,你等等我啊!”
她又等了一轮电梯,回到房间时,她已经预感到一场感冒即将来袭。客房服务送来的面正搁在桌子上,还冒着热气,这就是星级酒店的好处,时时刻刻都留意着宾客,算着她的时间把面送了过来。
她吸溜着把面条吃光,然后匆匆钻进被窝,与感冒抗战。
闭眼还没一会儿,门铃声响,她睁开眼,盯住了天花板。按门铃的人锲而不舍,看来不是弄错了房间,难道是来收面碗的?她抓了抓头,起身趿拉着拖鞋前去开门。门外,孟南照依旧披着浴袍,不过下半身加了条长裤,表情看上去不太友好。
“有事吗?”她嗡着鼻子,可能没抗得过感冒。
孟南照若无其事地将手插回裤袋,挑了挑眉,道:“你一晚住宿的费用,加上泡汤的费用,自己付。”
郑西河瞪圆了眼睛。
“有困难?”
“我就去冲了个澡,汤池都没进……”话还没说完,她又打了一个巨大的喷嚏。
孟南照下意识往后退了几步。
郑西河翻了个白眼,揉了揉鼻子,问:“没别的事了吧?”
“……没了。”
他欲言又止,脸色又阴沉几分,迟疑几秒,果断掉头走了。郑西河探出头,确定他走远,这才用力地摔上门。
毛病。
阿嚏——
她迅速奔回床上,三下五除二将浴袍脱掉,光溜溜地钻进了被窝。
头越来越痛,身体越来越重,整个人往下堕,像有一张深不见底的网,密不透风,将她紧紧笼住,步步蚕食。
她隐约知道自己在做梦,却又觉得一切那么真实。耳边有敲门声响,她下意识打了个哆嗦,敲门声变成拍门声,声音越来越大,她想躲起来,却无处可躲。突然,她看见了妈妈,她仍旧是年轻的模样,用瘦削的臂膀紧紧拥住她,将她委身藏于洗手间里,贴着她的耳朵,一遍又一遍地安抚:“没事的,西河,没事的,妈妈在这里。”
拍门声减弱,妈妈打开洗手间的门,她悄悄跟出去,房子里已经没有妈妈的身影。她正想开口唤她,父亲不知何时归来,野蛮地揪住她的后领,将她重重甩到墙上。他浑身酒气,逼近她的面前,凶神恶煞地问:“钱呢?你们把钱都藏到哪里去了?哭什么哭?不许哭!有本事跟你妈一样滚蛋!滚得远远的!”
她紧紧捂住了嘴。
不,妈妈不会走的,她不会走的……
呼吸急促,几乎快要窒息。
天就这么暗了下去,仿佛永远不会亮起。
滴答,滴答——
是下雨了吗?
她缓缓睁开了眼,凝神辨了辨,是盥洗室里没有拧紧的水龙头。她扭头看向窗外,有光线透进来,天总会亮的。
她拥被坐了起来,视线渐渐清明,下一秒,她却差点尖叫出声。
床对面的沙发上,孟南照正端坐其中,手肘撑在膝头,面无表情地观察着她。
“你怎么进来的!”
孟南照仿佛突然恍过神,面色松弛几秒,很快又严肃起来:“我有门卡。”
她瞪圆了眼睛,对他的堂而皇之不敢置信:“那你也应该按门铃!”
孟南照没有理会,蹙眉盯着她。他的头发有点凌乱,脸色也不是太好,实在与他平日的形象有所出入。郑西河扫了他两眼,冷静下来:“什么事?”
他搁在膝盖上的手指蜷缩了几下,最后缓缓轻握成拳。
“有个问题我想了很久没想明白。”
“什么问题?”
他直直望向她的眼睛:“你是从什么时候喜欢上我的?”
滴答,滴答——
水滴的声音仿佛更加清晰,整个房间漂浮着一股诡异的气息。郑西河摸了摸鼻子,嗓音有点粗哑:“我先上个厕所。”
她掀开被子准备下床,突然看到自己只穿着贴身内.衣.的身体,脸一热,立刻缩了回去:“你先背过去,我穿个衣服。”
孟南照的表情里又浮出不耐之色,嫌她麻烦似的,不情不愿地站起身,脚后跟一旋,转过去看墙上挂着的一幅壁画。
郑西河迅速掀被,坐到床沿边,用脚够到拖鞋,刚刚站起,才发现两腿没有力气,仿佛不是自己的,整个人虚软乏力,只迈了一步,她就膝盖一弯,一头扑在了地毯上。她紧紧闭上眼睛,仿佛等待死刑,耳边已经传来孟南照转过来的脚步声,她咬牙高呼:“不许看!”
孟南照盯着五体投地趴在地板上的人,淡淡地开了口:“已经看到了。”
郑西河用力抠起地毯。
几秒后,他的声音再度响起:“内.衣.款式不错。”
滴答答,滴答答,水龙头里的水更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