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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章
{兔兔那么可爱，这么龟毛的男人，他怎么可以属兔？}
黑寂寂的高门外，一辆轿跑停在路边很久了。
孟南照靠在车门外抽烟，风很大，指间的一点火星闪烁着。搁在驾驶座上的手机忽然震动了起来，他弯腰探进车内，接通电话。
“喂？还在门口呢，她还没出来。好，我知道了，你放心吧。”
他掐掉电话，微微蹙眉，抬头看向高门的方向。
等了很久了，他有点不耐烦了。
他又狠狠吸了一口烟，然后将烟蒂扔在脚下，用力碾灭。
这时，那边有动静传来，高门缓缓打开，两个身穿制服的狱警率先走了出来。紧接着，一个女孩的身影出现。
她一头短发，才洗过，松松软软地伏在脑袋上。裹着一件宽大的长款黑色羽绒服，脸很小，被帽子围住了，很难看到五官。
孟南照站直了，等那边交代完毕，才伸出手臂晃了一下。
“喂，这里。”
郑西河抬起头来，冬日凄冷的阳光迎面照了过来，她眯了眯眼，嘴角处微微动了下，然后从地上拎起包，默默朝他走了过来。
“怎么是你？”她问。
口气里充满了嫌弃，孟南照不由又拧起了眉头。
他举了举手中的手机，说：“你以为我愿意？奉命行事。”
“嘁——”很小声的不屑。
孟南照抿紧双唇，掏了掏耳朵，努力让自己忽略。他接过她的行李，丢进了后排的座位，然后替她拉开了副驾驶的车门。
郑西河踢了踢脚下的石子，然后一猫腰，钻了进去。
暖气一直开着，她一进去就舒舒服服地抻了抻胳膊，然后将座位朝后调整，整个人躺了下去，双手交叉放在小腹上，闭上了眼睛。
孟南照用眼风扫了她一眼，启动车子，低低的一声轰鸣，车子卷着沙尘朝前方开去。
等红灯的时候，他掏出手机，看了一眼手机的提醒事项：“叶子还在开会，她让我先送你去餐厅，位子订好了，给你接风洗尘。”
郑西河连眼睛都没睁：“我想吃火锅。”
“位子都订好了。”
“我想吃火锅。”
嘶——
孟南照突然觉得牙帮子疼，他用舌顶了顶牙齿，一踩油门，冲进了前方的车流中。
他被指路带到了一家店面毫不起眼的火锅店外，很难停车，他兜兜转转绕了几圈，最后在一条逼仄的巷子里找到了位置。下车落锁的时候，他环顾了一下周围，有几个硕大的垃圾箱堆在车后，一股恶臭扑鼻而来。他下意识屏住呼吸，拧着眉，生怕有人来倒泔水，弄脏了他的车。来不及迟疑，整个人已经退避三舍，脚底生风似的迅速钻回车里，想要重新找个车位，却又遍寻不得，只好心不甘情不愿地回到原地，从兜里掏出一张手帕，紧紧捂着口鼻，远远地绕着垃圾桶走过去。
郑西河面无表情地立在原地，看着他来回这一趟折腾，冷不丁冒出一句：“你怎么没长个翅膀飞着走呢？”
又觉得牙棒子疼了，他可能得预约一下牙医了。
火锅店里人很多，他们等了一会，腾出了一张空桌，临着窗，两人只能对过坐着。郑西河熟稔地点完了菜，然后用牙开了一瓶啤酒，正要抱瓶吹，突然想到对面的人，问：“给你叫瓶可乐？”
“我不喝碳酸饮料。”
“橙汁？”
“我不喝饮料。”
郑西河白了他一眼，朝服务员要了个杯子，自顾自地自斟自酌。
这时锅底送了上来，九宫格，牛油红汤，很快咕嘟咕嘟地滚了起来。辣味很重，孟南照不由打了个喷嚏，接连好几个，他略尴尬地看了看周围，还好，没有人有功夫搭理他的失礼。他抽了张湿巾，擦拭干净自己的手。再抬头，郑西河正拿起筷子准备下吃的。他又抽了张，递了过去。
郑西河挑眉看着他：“干嘛？”
“餐具不干净。”
“吃火锅，还讲究干净干什么？”话音落下，她迅速夹了片毛肚丢进锅中，上上下下涮了几秒，然后放进了油碟中冷却。
玻璃窗上很快凝了水雾，滚成水珠子落了下来。
孟南照几乎没有动。
“你不吃？”她一边嚼着毛肚，一边扫了一眼对面的人。
“我不吃……”
这回真嫌弃了，还带着点儿不敢置信：“你不吃火锅？”
孟南照看了眼翻滚的红汤，鼻尖有点儿痒：“我不吃辣。”
“是不是男人啊？”郑西河咕咚一声吞下毛肚，睨着他，“人高马大的，有什么用。”
孟南照被她一路怼到现在，这回终于憋不住了，早就把叶缇反复交代的保持冷静给忘得一干二净。他伸手抡起她喝空的酒瓶，倒过来敲了敲桌面，横眉冷对：“你信不信我揍你？”
郑西河一愣，随即咧出一口贝壳般的牙齿：“你想接档我被关进去吗？”
嘿，这哪儿来的牙尖嘴利的臭丫头。
他深吸一口气，顺手又把空瓶子放到了地上，屈起手指，扣了扣油腻腻的桌面：“喂，我看你这社工的工作干脆别做了，你还嫌麻烦不够多？给老人临终关怀，被子女误会骗遗产；帮人找对象，被前女友一路追着打；规劝失足少年，倒替人顶罪蹲了几天号子，我说你是不是闲得慌？”
郑西河举着筷子猛敲锅沿：“你懂什么？我们是帮扶社会，助人自助，放在古代那就是行侠仗义的大英雄！再说了，最近这么倒霉，那是因为水逆！”
“你一年三百六十五天天天水逆！”
郑西河被噎得直翻白眼，手腕一转，从红汤里捞出一条长长的鸭肠，丢到了他的碗里：“吃！辣不死你！”
孟南照皱起眉，伸手从桌子上拿起杯子，猛地灌了一大口苦荞茶。
酒足饭饱，郑西河揪了张纸巾擦嘴，纸巾质量不好，碎屑到处飞。她随便沾了沾嘴角，推开了碗筷，说：“等会你送我去趟果仁吧。”
“酒吧？”他有点诧异。
“嗯，去见个朋友。”
“什么朋友非得酒吧见？”
郑西河团起纸巾，准确丢进了垃圾篓，有点儿嫌他啰嗦，加重了语气：“我真见个朋友。”
要不是答应了叶缇，孟南照才懒得搭理这黄毛丫头。
他走出火锅店，下意识抬起手腕，闻了闻袖口的气味，还好，火锅味并不太重。他理了理衣袖，抬腿朝车子的方向走去。步子太大，郑西河得小跑着才能跟上，看到他刚才那一连串动作，她又没能管住嘴：“你个大男人怎么有洁癖？”
她话音还没落，孟南照突然一个止步，停了下来。郑西河没刹住车，整个人朝他的后背撞去，瞬间眼冒金星。她捂住鼻子，一阵哀嚎：“你搞什么啊……”
孟南照居高临下地看着她，轻弹手指，掸了掸被她接触到的外套，声音低低沉沉，冷得很：“我想有必要告诉你，不吃辣，有洁癖，跟是不是男人没有关系。”
郑西河半睁开蒙着水雾的眼，看到他正俯下身来，漆黑的双眸正对准了自己的眼睛：“郑西河，我是不是男人，你试试就知道了……”
“臭流氓！”她一个拳头迅速击了出去，半道儿却被他的手掌紧紧握住，只几秒，他松开手，眼睑垂下，愣了片刻，很快从口袋里掏出手帕仔仔细细擦拭了一遍，道：“我有洁癖，你离我远点儿。”
郑西河仿佛被雷劈过，半天才收回自己僵在空中的拳头，摩挲了两下，扯着嘴角，干笑着退了两大步，拱手让着他：“少爷，您先走，我怕脏了你的路。”
孟南照掀起眼皮子迅速看她一眼，将手帕塞进口袋，眼波闪了闪，掉头走了。
一路上，郑西河都紧紧贴着车门坐着，似乎自己呼吸吐纳都能脏了他的车。
到了果仁，孟南照探头望了望灯红酒绿的门牌，里面的音乐震得厉害，他抿了抿唇，扭头看向她：“真不用等你？”
“不用。”她从后座拽出自己的背包，利落地跳下了车。
还没走进门口，她又折返回来：“手机借我一下。”
孟南照眼波淡淡的：“我洁癖。”
“……”
“我手机没电，警察才还给我的。”
孟南照不情不愿地从兜里掏出手机，递了过去。
郑西河划开屏幕，一眼看到了屏保上两个人的合影，鼻子里哼出声来，装没看见，麻利地拨出来了一串号码。等了十几秒，那头依然没有人接听。算了，里面那么吵，正常人都听不见。她锁了屏幕，把手机还回去，随口丢了一句：“你屏保该换了。”
他一愣，面无表情地把手机塞回了兜里。
郑西河走进酒吧，很快就被人围住了，都是一群喝高了的小年轻，嘻嘻哈哈地请她喝酒。她抓牢了背包的带子，熟视无睹地往人群中挤，举目四顾，试图找出那位酒吧一枝花。眼看着就要挤到吧台，突然有人近身贴了上来。
“美女，玩个游戏呗？”
她侧身想躲。
那人却橡皮糖一样黏了过来：“哎呀，别扫兴啊，我那边还有朋友，一起呗。”
“呗你个头啊，起开。”她不耐烦了，将羽绒服的帽子拉了上来，严严实实地把自己盖住了。
对方还想说什么，身后突然一双手臂伸了过来，隔开了二人，将她严严实实地圈在了中间。郑西河下意识就想来个后踢腿，身子还没转过来，腰被掐住了，孟南照低哑的声音在耳畔响起：“哪学来的功夫？”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