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圣玉公子传》蝉鸣稻香

11、一句之师

　　“如果我告诉你我的灵魂来自遥远的异世，你肯定很费解？”宇文玉轻笑道。
　　“嗯。”王慧风使劲点了点头。
　　“我也很费解。事实上是不久前夫君做了一个梦，梦里有位白胡子老神仙，他告诉我，爱妃对我实乃一片丹心，忠贞不二，希望我善待于你，于是幡然醒悟，良心受到了极大的谴责，次日醒来，惶惶不安，对自己之前于你的冷淡和粗暴进行了深刻反省，所以决定从此之后放下屠刀立地成佛，将太子妃视为腹心和珠玉，这样的解释爱妃认可否？”
　　王慧风瞪着一双迷惘的眼睛，点了点头，然后又摇了摇头。
　　“至于夫君为何痛苦，很简单，也很单纯，当你明明可以为所欲为，明明想为所欲为，却因此而害怕良心不安，这难道不痛苦吗？”
　　“如果是这样，我宁愿夫君想做什么就做什么，臣妾宁愿夫君像从前一样对我。”王慧风怯怯地说完，低下头，两只精致的小手有一下没一下地扯弄着自己的衣角。
　　“我遇到了个傻白萌啊，其实还不够白。你这样会让我有很深的负罪感的，不美。算了，爱妃也是知书达理的女子，这样吧，我给你讲个故事吧。”宇文玉突然发现这样调笑自己的妻子似乎有违人道，喝了一口奶茶，坐直了身体。
　　“从前有一个很富有的大家族。家主有些老实甚至愚笨，所以家里其他的几个兄弟一直对家主继承家业耿耿于怀，暗怀怨恨，时刻想取而代之。而在当地除家族之外，还有好几个不大不小的家族，对于这个富有的大家族早有觊觎之心，一直在寻找机会干翻这个家族并瓜分他们的财产。”
　　此时，尤义提着新煮好的奶茶过来，将茶壶放在案几上便欲告退，宇文玉却手势示意尤义留下。
　　“而这个老实的家主和小妾生了一个儿子却很聪明，因正妻没有生子，所以局面是，将来这个家族将要被这个聪明的儿子继承。问题来了，正妻一贯霸道，掌握了家里的话语权，她和这个日渐长大的儿子却势同水火，心里发誓要将这个儿子赶出家族甚至除之而后快。”
　　“但儿子之所以聪明，是因为他知道，如果和自己的主母争斗，必然会导致家族其他叔伯夺权，最终的结果肯定是家族内乱，内乱的结果定然会使当地其他家族趁乱打劫，家族覆灭只是早晚而已。”
　　“好了，作为这个家族的这个聪明的儿子，你说他该如何自处方能保住小命？同时还要维护家族的平安？”
　　讲了这么长的一段话，宇文玉却感觉自己心里似乎被掏空了似的。颓然靠在水榭的护栏边，闭上了双眼。
　　王慧风听完，仰头瞄了一眼站着的尤义，见尤义一副若有所思的模样。转回头看到宇文玉一副疲累的样子，忽然感觉鼻子发酸，她似乎明白了夫君为何不开心了，这才是真正的根源——夫君就是那个聪明的儿子！
　　作为世族大家出身的女子怎么会不懂这些呢。但从小的教养告诉她，这个时候莫要乱说话，这些东西已经超出了一个女人掌控的范围，至少是自己的范围。
　　“殿下，这个问题不难吧，这个儿子可以逃出这个家族自立门户啊。”尤义突然说话了。
　　宇文玉睁开了眼睛，王慧风抬起头，两人对视一眼，眼里都有些震惊。
　　“自立门户，就让主母找不到争斗的理由，也保住了自己的性命，倘若儿子很有出息将来创了一番大事业，还可以回头来保护自己的家族。是这样吗？”宇文玉面沉如水道。
　　“是的殿下，这在咱们乡下是很常见的问题。至于能不能创大事业，这我就不知道了。”尤义低下头，额头上有汗珠冒出，不知道是天气的原因还是怕说错了话。
　　宇文玉笑了。
　　笑得很大声，笑得很开心。老子也是知名九八五院校的高材生，怎么脑壳还不如古人一个太监好用，那么多年的书都特么白读了。这个时候宇文玉才真正理解了“一语点醒梦中人”的含义。
　　王慧风也笑了，笑得很好看，眼睛笑成了两只弯弯的豆角，她很久没有看到夫君笑得这么恣肆了，是真的开心的笑，她能感觉到。
　　宇文玉拿了一个空碗，倒上奶茶，笑道：“你小子帮了孤的大忙了，古人云一字之师，你这是一句之师，这碗奶茶孤敬你！”
　　王慧风很乖巧地端起奶茶，双手高举递给尤义，尤义“噗通”一声跪倒地上：“殿下，您这是要奴婢的命，奴婢不敢接！”
　　“少扯淡，我跟你说过，你是我信得过的人，让你喝就喝。”
　　“喏。”尤义惶恐地接过王慧风手里的茶碗，一仰脖将奶茶喝了个干净，然后轻轻将碗放在案上，迅速退回去站得笔直，只是，小脸胀得通红。
　　“爱妃哪，今晚我想在毓庆殿宴客，我记得之前曾和你姐夫甄密发生龃龉。劳烦你递上我的名刺邀请他们夫妻一聚。算是我向他们赔罪。”
　　“臣妾遵命！”王慧风小脸灿若莲花，兴奋地点点头。自从阿姊嫁给皇后的侄子甄密以来，夫君心里似乎就没畅快过，上次两人在一起下棋，居然发生了争执，原因竟是夫君耍赖耍横，最后闹得不欢而散，朝野皆知！如今夫君竟然要赔罪，不管什么原因，能够和娘家人和和气气，似乎是所有嫁为人妇的女人都喜闻乐见的好事吧。
　　尤义有些诧异地偷瞥了宇文玉一眼，和王慧风的心思截然不同，这小子自小跟宇文玉长大，自然知道自家主子是个什么德行。今天主动敬了自己茶，现在又愿意主动跟甄密赔罪和解，这确实颠覆了宇文玉在他心目中的形象。
　　为什么会这样？尤义猜不透，但这个疑问却控制不住地在脑中徘徊。收拾案几的时候恍惚间差点将茶壶打翻。
　　“你是不是很费解孤为何要这样做？安心做好自己的事情吧。明天宫市的事情办得如何了？”
　　“回殿下，已经办妥。明日辰时开市，殿下要的豕肉，谢家也明早送到，请殿下放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