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花开时节动京城》西风冷月

8、第八章

　　黑无常收拾好剩下的酒，悄悄拉住小白的手，两个人一点前兆都没有地像弹簧一样从椅子上蹦起来，拔腿就跑。
　　几乎三秒钟后，明珠就追到了他们身后，手中利剑划破空气的声音清晰地传入白无常的耳中。白无常在心里暗暗骂道：“这老妖婆，怎么偏巧就遇上她了。”
　　后来跑不了了，因为在钻小巷子的时候小黑一不小心和一堵墙正面来了个亲密接触。白无常真想把这平时不争气、关键时刻拖后腿的玩意儿削上一顿，削到半身不遂，生活不能自理。
　　明珠也不追了，利剑挽了一个漂亮的剑花，距离黑白无常一丈远站定，瘦削坚毅的面容不难看出年轻时的美貌，只是那一双眼睛里凛冽的杀气十分令人不寒而粟。
　　“黑白无常，仙盟大会在即，你们来京城，打算干什么！”明珠轻转剑锋，厉声质问。
　　黑白无常比怕明玉更要怕明珠，但怕归怕，面子还是要的。白无常一笑：“嘿……那个……您老人家别误会，我们不会在仙盟大会上出现或者捣乱的……”
　　“那你们来干什么？！”
　　明珠声如洪钟，以至于小黑隔着一丈远都听见了，茫然地看着明珠所在的方向：“额……我们……我们是……我们来赏风景，对，来看牡丹花。不都说＇唯有牡丹真国色，花开时节动京城＇吗嘿嘿……”
　　明珠一时无言以对，正想着接下来该说什么，就听见身后一个可可爱爱的声音：“师叔～你也在这里呀？”
　　明珠一听到君归说话就满心要溢出来的疼爱，立刻丢下黑白无常，转身去看她的好师侄。白无常扫了一眼君归，惊道：“他手里拿的，不是城主的茶杯吗？！！！”
　　君归把谢渺的茶杯举起来看看又瞧瞧，丝毫没有注意到明珠瞪得像铜铃一样的眼睛，还是一如既往萌得让人无法自拔：“哦，这个确实是谢哥哥的茶杯，这杯子毕竟替我死了两百次，我就借来看了看。谢哥哥刚去给我买糖葫芦了，等他回来了我就还给他。”
　　白无常和明珠震惊地提取重要信息：“他，给你，买糖葫芦——！！！”
　　黑无常没听清：“啥？咋了？什么糖葫芦？”
　　明珠一眼就看见了君归身后款款走来的流光溢彩的谢渺，手里还拿着两串红艳艳的冰糖葫芦。她猛地伸手抓住了正打算飞过去的君归，咬牙切齿道：“愁儿……你是怎么和他勾搭上的？？？”
　　谢渺唇角向上扬着：“哈哈哈哈，明珠前辈，连明玉前辈都不得不承认我拱了月露山大白菜这个事实。小君，来吃糖葫芦喽。”
　　明珠仿佛晴天霹雳五雷轰顶，让君归从手里跑了。白无常也愣在原地，毫无感情地帮黑无常揉着额头，兀自念叨：“没想到城主还喜欢这一款小可爱。”
　　君归开开心心地接过糖葫芦，谢渺直勾勾地盯着君归，全然不理旁边的三位，牵着君归的手陪他继续逛街。

　　仙盟大会如期召开，天下英豪，玄门百家齐聚魏京，凤诗忙得都快秃了，借此机会把太后没了这件事情盖了过去，装作没事人一样该怎么热闹就怎么热闹，一点不影响。
　　谢渺和黑白无常，君归父子以及花酌窝在家里看戏，偶尔串个门。
　　仙盟大会当场。
　　一位宗主与明玉打招呼：“明掌门，许久不见了哈哈哈～哎，怎么没见到你那位爱徒小国舅呢？”
　　明玉敬酒回道：“唉，小徒生性喜好玩乐，近日又和一位绝色佳人有些郎情妾意。我虽不大同意，但无奈他执意如此，我平日里又疼他，就随他去了。姜宗主见笑了，来，我敬你一杯！”
　　姜宗主回敬了一杯：“不知是哪家的仙子，能有如此福气？”
　　明玉一边含糊应答说不知道，一边心里想：我这好徒弟真有“福气”，让那个姓谢的阎王看上了。
　　不过仔细想想，这其实也不算什么太坏的事情。谢渺与君家的关系非同一般，对君归也没有什么利用或加害之意，君归如果有谢渺护着，倒也没谁敢欺负他，只是对月露山的名声不太好。
　　不好就不好吧，反正在明玉和明珠心里，君归的分量总比其他的要更重一些。
　　凤诗用灵力将自己的声音扩大至全场，说了一段每年都不会重样的开场白，然后照例进行那些比武打擂的娱乐项目，并邀请众人第二天去皇家猎场围猎。另一位掌门一箭射中靶子上的第九环，赢得一片叫好声。这位可能是多喝了几杯，东摇西晃地说：“这一箭若是能够射在那谢青岚的心脏上，除了这祸害，该有多好！”
　　明玉心里微微一颤，端起酒杯饮了几口：“小心些，这若是让岚煞听了去，可仔细你的性命。”
　　“哎，这就不对了，明掌门，您这么德高望重的前辈，怎么可以涨他人威风灭自己志气呢？”
　　明珠不动声色地反驳：“也不能这么说吧？谢阎王的修为已经到了五十三级，我或者师兄单独遇上他都没有绝对胜利的把握，所以师兄特地提醒一声。”
　　姜宗主过来打圆场：“今天我们是来一醉方休的，不是来开批斗会的，来，干！”
　　他们的谈话被凤诗尽数听了进去。凤诗轻叹一声，接过君皇后递来的酒杯，一饮而尽，心中思绪飘忽不定。
　　如果有一天，玄门百家发现了他和谢渺的关系，会怎么说他？他该怎么给那些人解释？又该怎么给谢渺解释？
　　如果那些人对谢渺或其他三个人群起攻之，他该是护还是不护呢？若是护着，仙督之位必然不稳；可若是不护着，他还做不出来袖手旁观的事情。无间四煞是他患难与共的挚友，那个被称为祸害的阎王，是他的知音。他不是鸟尽弓藏之人。
　　算了，能瞒多久就瞒多久吧，就算他不是仙督了，只要这皇帝之位也可以。
　　凤诗这样想着，吃进嘴的东西也香甜了许多。
　　在这个残酷的世道上，能在这种情况下毫不犹豫对得起自己的良心，是一件十分不容易、并且也值得感到幸福的事情，幸运还能有人让自己初心不忘。

　　谢渺待在谢府中，坐在寝室里的梳妆台前看着眼前的铜镜和那个绝美的倒影，手中拿着沉香木梳子，慢慢地梳理着瀑布一般的青丝。
　　梳理完毕，谢渺将它们拨到背后，扯平了深蓝色衣服上的褶皱，顺手拿起酒坛，往琉璃盏里面倒满，，端着琉璃盏走出了寝室，腰带上的小鲛珠叮当作响。
　　谢渺走到屋檐下的阴凉处站定，半眯着一双桃花眼，看着那些散落在草坪和墙角处的金色的阳光，若有所思地呷着琉璃盏中的动京城。
　　人间的太阳是很美的，只是可惜，厉鬼见不得光。
　　谢渺在心里想象着，如果玄门百家在对他口诛笔伐的时候得知他就在京城里，还这么堂而皇之地住在一栋豪华宅邸中，那帮人的表情该有多可笑。
　　但很快谢渺就笑不出来了。
　　花酌气喘吁吁地从墙里闯进来，连门在哪里都顾不上找，顶着炎炎烈日来到谢渺面前：“城……城主，你快，去君府……君小公子，不知道，受了，什么刺激，非要去，无间城，试炼。你快去，劝劝他！”
　　谢渺如同被九天神雷当空一击，手中的琉璃盏滑落到地上，碎片与烈酒飞溅四周。他一把按住花酌的肩，身体和声音都在颤抖，厉声喝到：“你说什么？！”